“我靠！这么恶心一男人，就丢出去太便宜他了。”
“陆长青把他手掰脱臼了，送医院之前估计得好一阵疼。”
“那也便宜他了！”闻歆快气死了。
“没办法，这又不能报警。”徐艺秋耸耸肩。
又歇十分钟，徐艺秋让闻歆下去，她走这么会儿，马松和孩子不知道怎么找她呢。
闻歆下去，她自己倒床上躺一会，感觉牙齿还是脏，又进浴室刷五分钟的牙，这才感觉干净点，胃里也知道饿了，换下伴娘服，准备去外面找饭吃，这里的饭实在是没胃口。
正想着出去吃什么饭，一打开门，陆长青就在门边站着，黑长黑长的一个影子，吓她一跳。
“你怎么样？”陆长青转头看她。
“还好，你怎么在这站着，没下去吃饭？”
“一胃的酒，吃不下饭。”他看她这一身，青色碎花衬衫白色超短裤，露着光滑白净的双腿，不是那身伴娘服，“你准备去哪？”
“去外面吃饭。”
“我陪你去。”
“嗯？”
“那两人不会这么善罢甘休，你自己出去不安全。”
徐艺秋一想是这么个道理，大老板当众出丑，怎么都不会轻易算了，同意他和自己一块。
但他身上都是白酒窜鼻的味儿，徐艺秋想和他保持点距离。
不过不用她动脚，他自己主动离她一丈远。
后来从元洲回北京，徐艺秋也是坐他的车回去。
周秋白说那俩老板都是省内的，她在北京尽可放心，半个月后他又来电话说都处理好了，让她不用再担心会被报复。
*
冬来春去，徐艺秋来年正式毕业，头上盖了顶博士帽，但工作没多大变化，依旧在空间中心研究现在的项目，偶尔去卫星发射中心跑跑，就是有个助理研究员的职位，买了房，工资也高点。
鲁新和徐广深想让她回家住，说她不会做饭，担心她自己照顾不好自己，徐艺秋不愿意，平时吃食堂的饭，周末再回家吃饭。
这年夏末，她爷爷奶奶住的小区终于要拆迁，徐广深想让爸妈搬北京来，老两口不愿意，他们在老家待了一辈子，就是死也要死在家里，没办法，徐广深回家重新给他们买了房子搬进去，就是搬家的话，需要徐艺秋回去收拾她自己的东西。
她在那间邻着老槐树的房子里住了十八年，东西太多，请了一周的假回去。
她平时放东西都有条不紊，收拾起来也很方便，就是收拾抽屉的时候，翻到一本她都快忘干净的笔记本，墨绿色森林封皮，还带了锁。
钥匙在抽屉里，就是已经生锈，她找到磨砂纸把黄锈擦去，插进锁里打开，是她以前写的小诗。
随手往后翻，看到一首无名小诗：
那原不是我的太阳
但有一刻
阳光确实照在了我的身上
我抓住了那束光
却也只能站在光源边仰望
仰望着我的太阳
不敢前进一步
伸手，触摸那束光
午后阳光晃眼，燥热的夏风吹动槐树叶，落在窗前桌上的碎金也像浮在水面随波晃动。
徐艺秋站在桌前定定看着，忽然苦笑一声。
当年随手涂写的一首诗，竟成了她和周秋白这一生最真实的写照。
第91章
2018年下半年, 徐艺秋最头疼的事不是手里的研究项目，是她爸妈的催婚。
没毕业的时候他们虽然也提过几嘴，问她有没有交男朋友, 但学业要紧，催倒是没有。
一毕业就坐不住了，鲁新不会委婉来, 直接说：“什么时候交个男朋友带过来让我们见见？”
徐艺秋盘腿倒在沙发上啃她爸给她削的苹果，随口回绝：“什么男朋友，我忙工作呢。”
“你今年28，明年29, 后年就30了, 三十意味着什么？我三十的时候你都来到这个世上了你知道吗？”
“妈你在北京待了这么多年，思想应该非常开放, 怎么会有这种想法，还催婚。”徐艺秋瘪瘪嘴, 语气对她非常嫌弃。
一旁徐广深苦口婆心说：“不是你妈想催婚，是你爷爷奶奶着急，你也知道他们这两年身体不太好, 他们想早点看见你结婚定下来。”
“这我知道, 但也不能让我随便找个人就结婚吧？”
鲁新说：“你怎么偷换概念, 没让你随便结婚, 但你总得找着吧, 让你爷爷奶奶有个奔头。”
徐艺秋疑惑地眨了下眼，“怎么找？”
“你们院里就没追你的？”
徐艺秋顿了下, “没有……吧。”
鲁新哼声, 一语道破：“什么没有, 你就是没看上。”又嘁一声, “眼光太高。”
徐艺秋不吭气了。
鲁新：“既然院里没你看上的，那就出来看看。”
“怎么看？”
“相亲。”
徐艺秋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相亲？？！妈你没搞错吧，我要去相亲？”
“那不然呢，相亲也没什么不好的，最起码能筛选筛选条件，学历就是首要的。”鲁新兴味十足，“当年让你上清华非要和我作对不去，这条件之一就是清华毕业。”
徐艺秋听出来她什么意思了，老实闭嘴。一股能持续28年的执念，她怎么敢反对。
她抬头看电视，啃了口苹果，感觉有点涩，不想吃了，让她爸给她洗草莓切菠萝吃。
往后半年，徐艺秋开启了苦哈哈的相亲之旅，毫无意外，每一个都是鲁新女士亲手挑选的清华毕业人士。
因为目标范围小，合适人数有限，平均下来每半个月才有一次相亲，听起来不算难捱，但接触几个她就感觉到，很多人单身到这个年纪不是没有原因的，她也跳出舒适圈，认识了各种奇葩男。
她没化妆，说女人就应该化妆取悦男人，她不尊重相亲对象。
她化妆换身漂亮衣服，说她穿着暴露，花枝招展，教育她不要年轻时挥霍身体，现在年纪大了找个老实人接盘。
好不容易有个不评价她外貌衣着的，却是个拜金男，看上她爸妈的钱权了，想立刻结婚，让她爸提拔提拔他在银行的工作。
不评价她外貌衣着也不拜金的，有学历歧视，说不想找个学历比他高的，她这种女博士太可怕，找不到对象的，又问她结婚后愿不愿意多生几个孩子，优良基因不能浪费，能不能辞职专心照顾家庭……
偶尔碰上个正常点、因为工作学习耽误终身大事的，才能好好吃顿饭，聊聊天。
几波相亲折腾的她身心俱疲，气得跟她妈生场大气，才有了一个月喘息时间。
但年假刚开始，鲁新又给她发过去几个文档，让她趁着这几天挨个相相。
徐艺秋心累地耷拉着眼皮，用抱枕盖住脸，叹一声倒沙发上，“妈，你能不能放过我？我真的受不了，不想相亲。”
“之前那是我不对，我只是听人介绍了就让你去，这几个不一样，这都是我提前见过的，素质这一块绝对过硬。”
徐艺秋躺在沙发上装死，一动不动。
鲁新声音威胁：“你去不去？”
“不去。”
“不相亲那你自己给我找一个。”
“找不到，没有，我不结婚，我就这样了。”
“你还喜欢之前那个南京对象？”
“没有。”
“高中喜欢那个？”
“你烦不烦，人家都结婚了你还提！”徐艺秋拿下抱枕，拧眉冲她喊。
“你院里那么多男的，就没一个喜欢的？”
“没有。”
“你怎么这么挑。”
“挑怎么了？”徐艺秋气哄哄瞪她，“我就挑，就挑！”
抱枕随手扔掉，她站起来，“我走了，相亲你愿意你自己去，反正我不去。”
鲁新喝声：“给我站住，徐艺秋！”
徐艺秋生气归生气，还是怕得站住了。
“我都和人家说好了，你现在不去要反悔你让我怎么跟人家说？”
鲁新也不和她好声好气说了，直接撂话：“反正今天这个相亲你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
说完她就走了，扔徐艺秋在原地气得直握拳。
等人进屋了，才敢小声吼：“我明天就回元洲！”
抵触归抵触，下午到相亲时间，她还是乖乖过去，但相亲对象个人介绍她是一点不想看了，上面夸得再天花乱坠，个人素质又不会写进去。
她到的时候这个相亲对象还没来，但时间已经到了，抱着对相亲的恶意，她先给这个人盖上不守时的帽子。
坐在位上，她自己点了咖啡和蛋糕，点开微信群看李院士发的资料。
资料看完，咖啡凉透，那相亲对象还没来，徐艺秋正准备给她妈打电话问问那人是不是放她鸽子了，突然看见门口进来个熟悉身影，她抬手打招呼。
陆长青和她点点头，过来坐她对面。
徐艺秋问他：“你自己来这？”
“不是，相亲。”
“相亲？？”徐艺秋惊讶，上下看他，“你还要相亲啊？”
陆长青好笑，“我不能么？你不是也要相亲？”
“……”
徐艺秋不耽误他，“那你赶紧去吧。”
陆长青没动，看着她说：“不用，已经到了。”
“嗯？”
陆长青看她一脸迷惑，顿了顿才想明白，问她：“你没看相亲对象的个人介绍？”
“没……”
徐艺秋明白了，又不敢置信，手指隔空点了点他和自己，“我们俩相亲？”
“对。”陆长青笑，“我就是看见是你才过来。”
徐艺秋心里还惊讶着，又好笑，他们认识这么多年的人相亲，着实有点离谱。
不过她奇怪，“你不是协和毕业的吗？以我妈对清华的执念，非清华毕业的她怎么会同意？”
他猜测说：“……可能因为我毕业证上盖的有清华的章，算是半个清华人？”
徐艺秋点头，“你也在清华上了两年，她可能就对这个有执念。”
既然是熟人，那就没必要一直在这呆坐着，陆长青问她要不要出去走走。
徐艺秋同意了。
今天天气好，晴空万里，阳光明媚，还没有风，徐艺秋穿的厚，长款白色羽绒服几乎到脚踝，把她整个都包了起来，围着粉色围巾，下巴缩进去，头上带着绒帽，只露出一双温柔可爱的眼睛，走在路上一点都不冷。
陆长青手抄进黑色毛呢厚褂外兜里，围的灰色围巾，问她：“你怎么会相亲？”
她就算不想谈恋爱结婚，应该也少不了追求者，他看见她的个人介绍时，说震惊都不足以形容。
“我也不想啊。”徐艺秋叹一声，嘴边有白雾升腾，“我妈非要我来，还跟我发火，我不找男朋友她就替我找，正好还能圆圆她一家人都是清华的心愿。”
愤愤说完，她又有点得意，“我已经跟我爸说好了，明天让他的司机送我回元洲，不再受她的催婚痛苦。”
“那我就是最后一个？”陆长青问。
“嗯，是。”她点头。
陆长青说：“不用你爸的司机送，明天我也回元洲，你坐我的车回去，不用司机来回跑。”
“你放假了？”徐艺秋脚步放慢，转头看他。
“嗯。”
今天已经腊月二十七，时间不早，他放假也不奇怪，徐艺秋点头，“那我坐你的车回去。”
她边低头给她爸发微信说她坐朋友的车回元洲，不用司机送她，边问陆长青：“你是不是有什么事？迟到十多分钟才来。”
“？”陆长青疑惑，“……我没迟到。”
“嗯？”他声音理直气壮，徐艺秋看他一眼，又点进她妈的微信，“我妈说的是两点半。”
他也翻出自己手机里的通知信息让她看，“我这的时间是三点。”
徐艺秋一拍脑门，气得不能行，“肯定是我妈担心我不来，故意提前的。她怎么能这样，让我坐那白等半个小时。”
陆长青没插嘴，看她生气给她妈发消息诘问。
走了小半条街，她气差不多消干净了，他状似无意问：“你这么反感相亲怎么不谈一个？这样你妈也不会这么想方设法地让你来了。”
徐艺秋淡眉垂成八字，眼皮也耷拉下去，无精打采叹气：“不是说谈就谈的啊。”
他问：“就没再碰上个喜欢的？”
“没有。”徐艺秋又来了精神，斜向上抬眼笑他，“你不也一样？可别跟我说你学习工作太忙没时间，这理由太牵强了，平时敷衍敷衍就算了。”
他颇无所谓地笑，“那你觉得是什么？”
徐艺秋想了想，又摇头，“不知道。”
他虽然长得也帅，但五官硬朗，面色一偏冷硬，还是寸头，就显得有些凶，加上他一向话少，性格也比较沉，她和他相处时间不多，对他不太了解，就是感觉他这个人有着不好相处的深沉神秘。
她看他，红润润的薄唇上弯，开玩笑说：“可能是有了喜欢的人？”
第92章
陆长青没想到她会这么说, 顿了下，忍俊不禁：“怎么这么想？”
他这反应，徐艺秋诧异睁大眼, “还真有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