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在电话里放的狠话都是假的,他根本不会真生气打她。
原来,她晚点回家也没关系,对他来说,自己只是邻居家的小妹妹而已。
“绵绵?”
慕绵脸上的泪根本停不下来。
当她看到谢时蕴和别的女人在一起时,她的心情,原来,并不是对等的。
“哥哥……”
谢时蕴给她擦着眼泪,见她抬起水眸看向了自己,动作一顿,四目相视,小姑娘哽咽着嗓音说:
“这个世界,好不公平啊。”
谢时蕴不知道她怎么了,说出这样的话,“学校有人欺负你?”
慕绵看着他,没吭声。
谢时蕴低声道:“怎么突然来找哥哥了?”
慕绵张了张唇,感觉谢时蕴的毛巾在轻轻地擦着自己的脸颊,明明知道他只是把自己当成妹妹,偶尔心情好的时候,就拿出来撩撩,人类对待宠物也是这样吧。
可是,她还是会为这样给她擦眼泪的谢时蕴心动啊。
也知道为他的紧张和担心,不过是单方面的自我感动而已。
又何必,跟他说呢。
此刻看到他在学校好端端的,就够了,至少是,给了自己交代。
她从旧课桌上跳下来,摇了摇头,闷声道:“没事了,我走了。”
忽然,后衣领让他轻轻揪住。
慕绵没有回头,感觉他走到了身边,光柱已经隐没了,器材室里安静得只有他们的呼吸声。
他弯下了腰,声音很轻地落在耳边,“这个世界确实很不公平,但对哥哥来说,遇到了慕绵,好像,一切都变得没那么不公平了。”
“哐当。”
有什么撞进心里,慕绵怔怔地看着眼前这道暗影,直到身后的大门被人推开,有人喊了声——
“时哥!过来帮忙搬球!”
慕绵的脚步才终于挪了挪,转身往那透光的大门跑去。
林初宴感觉身边有只小兔子跑过,刚要喊一声,抬眸就看到谢时蕴也跟了上去,“诶,时哥……”
慕绵一路跑出了学校门口,门卫大爷刚要招手,眼前白影就窜了过去——
“诶,小姑娘,你落东西了!”
大爷抓不住小兔子,一转头,就看到跟上来的少年。
谢时蕴眸光一低,看到大爷手里拿着一支粉色的圆珠笔,问道:“是刚才那小孩掉的?”
大爷点了下头:“是啊,小姑娘刚才慌慌张张地找校园卡,笔掉了一地,喊了都不停。”
谢时蕴接过那支粉色兔子圆珠笔,“我是她哥,给我吧,谢谢大爷。”
指腹转了转笔,正奇怪小丫头急什么,忽然,兜里的手机响了起来。
看到来电显示,谢时蕴眉心微凝,边往外走边按了接听键——
“谢大少爷,出大事了!咱们窝被端了,你这段时间别再往那走了!”
谢时蕴瞳仁微缩,指腹摩挲着手里的笔帽,“什么时候的事?”
“就刚刚啊!估计一早被盯上了,本来没什么大事,不知道哪个孬种动了歪念头,搞了些不干净的东西进来,反正最近风头紧了,你自己顾好自己啊。”
谢时蕴沉了沉气,“嗯。”
电话那头的电流声滋滋地停止,谢时蕴划开手机,就看到班级群里跳动的信息框。
等他看清那行字后,握着兔子笔的五指紧了紧,不知过了多久,轻吐了口气。
原来,小木棉是因为这件事啊。
还真是,把她吓到了吗。
-
慕绵回到家,慕泽和历莉还没回来。
她赶紧拿了换洗的衣服进浴室,经过镜子时,照了下脸,两只眼睛又红又肿。
慕绵深吸了口气,没什么大不了的。
就算我为他担惊受怕,他还在那里打球,也没什么大不了。
就算我看别的男生打球,晚上不回来吃饭,对谢时蕴来说,也没什么大不了。
慕绵洗过澡后,进厨房淘米,先把饭煮上了。
这时候大门响起,是爸妈回来的声音,慕泽看到她还愣了下:“不是说班级活动吗?搞得我跟你妈都没急着回来做饭。”
慕绵唇角下压:“我回来太早了是吗?”
历莉:“咳!”
慕泽也清了下嗓子,“爸爸就是随口问一句,这就给你们做饭。”
慕绵没什么胃口,“爸,我要是真早恋了,你怎么办?”
“咳咳咳——”
两夫妻还没顺过气,就被女儿这突然的一句话给呛傻眼了。
慕泽:“早、早什么?你有胆子你再说一遍!”
历莉一抓住慕绵的胳膊:“你说清楚,你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你想气死你妈啊!”
慕绵没想到妈妈突然脾气又冷又凶,自己也吓了跳,张了张嘴:“你、你看,我说我要早恋,你们的反应就这么大,但是,我朋友她跟别的男孩子一起,她的哥哥,就,反应很平静。”
慕绵说话语气都在打结,慕泽和历莉相视一眼,历莉顺了口气:“你怎么知道人家哥哥反应平静?”
慕泽围上围裙:“就是,别人家里,你看到的是一回事,背地里说不定就拿棍子打断妹妹的腿了。”
慕绵:!!!
历莉:“好了,你这个朋友要是早恋,你也别跟他来往,学坏了。”
慕绵轻轻地“哦”了声,坐到沙发上看电视。
“爸爸。”
慕泽边摘菜边看电视,“嗯?”
“你说,什么样的人,会去赌钱啊?”
慕泽视线忽然朝慕绵落了过去,“闺女,这也是,你的一个朋友?”
慕绵轻咳了声,“电视,电视新闻……”
慕泽这才松了口气,“贪心。”
慕绵抿了抿唇,她忽然想到谢时蕴说过的话,“哥哥是个贪慕虚荣,嫌贫爱富的人”……
这时,妈妈从房里走了出来,“越穷的人越想赌,赌到最后抽不了身,就妄想一盘翻身。”
慕泽:“你听你妈妈说的,多有道理。”
慕绵靠在沙发上,愣愣地看着电视机。
越穷的人……越想赌……
那天在理发店里,蓝毛说,谢时蕴给她剪头发的功夫可以挣四位数。
所以,他是因为没钱,才会去赌的吗?
妄想一盘翻身吗?
慕绵心里忽然空落落的,厨房里传来炒菜的油烟味,她视线往大门看去,也不知道谢时蕴回来了没有。
算了,她在他那里吃的苦还不够多吗?
“吃饭了,绵绵,过来盛饭。”
慕绵机械地去端碗,坐到餐椅上时,视线一扫,人就愣在了那儿,历莉的筷子已经伸过来了。
“不准挑食。”
她看着碗里面的苦瓜,心里像被人挖了一个洞。
脑子里嗡着谢时蕴的声音:
“我的妹妹不吃苦的。”
“行啊,苦都由哥哥来吃。”
莉莉看着慕绵低着头,脸都快埋进碗里了,皱眉道:“让你吃个菜,你还哭鼻子了。”
慕泽笑她:“有那么苦吗?”
慕绵扒了口饭,只点了点头。
吃过饭后,慕绵去阳台晾衣服,他们家换了洗衣液,和谢时蕴的一样。
她闻了一天,都不腻。
心情也好些了。
门口的大榕树梭梭地作响,慕绵听着风声,忽然眉心一动,她今天吃了那么多苦瓜,是不是,可以求一点甜了?
例如,给神仙许个愿望呢?
这时,爸爸妈妈都在房里,慕绵手脚快速地拿了信纸,为了怕爸妈出来时看见她扔信,慕绵就拿着
信纸走到阳台上去写。
其实如果是写其他的,她倒没那么紧张,但这次的愿望里,是关于谢时蕴的。
除了神仙,她不想让任何人看见。
“叩叩叩……”
忽然,阳台连着的大门传来敲响声,慕绵吓了一跳,收下信纸踮起脚尖看猫眼。
就见一道挺拔清朗的身影站在门外。
慕绵的心脏突地一下。
早不敲门,晚不敲门,偏偏这时候打扰她跟神仙交流!
慕绵脾气就来了,掀开大门,小脸一垮。
看到面前递来了一支兔子笔,慕绵看也没看他,直接抓了过去,闷声道:“谢了。”
就在谢时蕴还想说话时,门“哐”地一下阖上了。
谢时蕴:“……”
抬起的手悬在空中,转而挠了挠头发,早知道就不还笔了,拿了这个借口,结果连笔都没留下。
至于为什么要留笔,他也不知道。
谢时蕴开门进家里,想着今天小女孩坐在旧课桌上掉眼泪的样子,指腹碾了碾,最后拿了烟出来。
淬亮的火光在昏暗的阳台里点燃,谢时蕴低头抽了一口,才觉得郁结散了一些,眸光里,映着那道大榕树。
小臂搭在阳台边,心里想,当时小姑娘哭成这样,他却还问她怎么来了,不是在看篮球赛吗?
好像,是会对他发脾气吧。
但这丫头在电话里宁愿被骂都要去看,他能怎么办,又不是人家亲哥,能管么。
忽然,视线里划过一道抛物线。
谢时蕴瞳孔微怔。
手里的烟被他碾在了石台上,火光熄灭的瞬间,房门应声而开。
谢时蕴跑到大榕树下,点开了手机电筒在地上仔细找了找,最后在一片落叶下翻到了信封。
先是松了口气,再然后,倒是生出一种近乡情怯的感觉来。
找了半天,倒有点怕打开了。
这小姑娘该不会写一些:再也不要见到谢时蕴之类的话吧。
毕竟,谁都不会想要跟一个出入赌场,不干净的人有来往。
想到这,唇角自嘲地扯了下,又不是没经历过,何必在意。
指腹挑开信封的开口,本以为会像上次那样写了小作文,哪知,视线一落,只有一句话:
【希望这世上所有的不公平,都会绕开谢时蕴。】
-
慕绵学会写谢时蕴的名字后,第一次就写在了许愿信上。
第二次,是写在日记本里。
她还记了谢时蕴说的那句话:“这个世界确实很不公平,但对哥哥来说,遇到了慕绵,好像,一切都变得没那么不公平了。”
慕绵不知道谢时蕴为什么会这么想。
她也没为他做过什么。
而且喜欢他的人那么多,她也只是暗恋的其中一个,罢了。
这天傍晚,刚回到小区,慕绵就被门卫大爷叫住了。
“绵绵!有你的快递!”
慕绵步子一顿,就看到门卫大爷双手背在身后,等她走近时,突然把手伸了过来——
慕绵瞳孔一睁,是、是一束玫瑰花?
大爷朝她眨了眨眼睛,“快抱回家吧,我不会告诉你爸妈的。”
慕绵脸颊一热,捧了过来就往楼道里走了,刚跑了一会,忽然顿住脚步,“伯伯,谢谢你。”
大爷朝她挥了挥手,单手环胸倚在保卫厅边,手中携了根烟,淡淡抽了口:“想当年啊……”
慕绵气喘吁吁地跑上楼,鼻翼间都是玫瑰花香,随着呼吸缠进心里,虽然不知道是谁送的,但……
她视线落在玫瑰花上,反正,有人送花谁不开心呢?
慕绵小心翼翼地掖开玻璃纸,忽然,视线顿了顿,目光落在上面的玫瑰花梗上,指尖又摸了上去,蓦地,瞳孔一睁。
“慕小姐。”
忽然,身后落来一道清润的嗓音,慕绵心头一颤,低着头没敢转身,就感觉这道身影走到她旁边,弯下腰看她:“明天周六,可以跟谢时蕴先生一起,看个电影吗?”
慕绵头都快埋进玫瑰花里了,没吭声。
那个少年温柔道:“对不起啊,哥哥那天不知道你是为了我的事跑来器材室,惹你哭鼻子了。”
宽大的手掌揉了揉她的脑袋,手腕却突然让她握住了。
慕绵将他的手带了下来,五指修长干净,食指上却突兀地缠了道透明创可贴。
她微张了张唇,“哥哥……不怪你……”
谢时蕴笑了声:“那可以松开哥哥的手了吗?”
慕绵手指缩了回去,“干、干嘛送红玫瑰啊?”
说到这件事,谢时蕴挠了下脖子:“这个季节找不到木棉了,就将就一下,收红玫瑰好吗。”
慕绵心跳噗通噗通地撞着身体,“所、所以你就把玫瑰花的刺,都削了?”
提到这件事,谢时蕴了然地“啊”了声,“总不能,扎到绵绵的手吧。”
慕绵眸光落在他缠着创可贴的手上,所以,他就把自己的手扎了。
谢时蕴看她在发愣,嗓音低柔轻哄:“妹妹,给哥哥一个机会吧。”
慕绵看着他琥珀色的桃花眼,试探地问了句:“你是在,约我吗?”
第20章 我怀疑
慕绵一回到房间, 整个人扑进了被子里,小腿扑腾地蹬着,心里好像有个小人在叫嚣:啊啊啊啊!
他说, 他说是在约我!
慕绵指尖抓着被子,心里的星星散到了天上,一颗颗的沾了蜜糖, 她被甜哭了。
晚上,历莉和慕泽回来,做好了饭还不见女儿出来,于是敲了敲门, “吃饭啦!”
历莉把菜放到桌上:“从挑食到绝食了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