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满星神情一顿，蓦地抬起头，整个人怔愣住。
不敢停顿太久，盛逾明紧接着又说：“洛鑫泽以前跟我提过，你找男朋友的要求很具体。你要成绩好的，理科生，这两条我都符合。”
这话的指向性太明显，洛满星却仍然不敢相信。日光越来越盛，她心里陡然升腾起一股灼热感。随之而来的，还有极为强烈的不真实感。
像是在做梦一样，头脑一片眩晕。她好像丧失了思考的能力，连话也说不出来，只能听他去说。
见她不说话，盛逾明心里更没底了。他深吸一口气，生怕漏了什么似的补充道：“我学的是生物制药，你也知道，是理科相关的。至于成绩好这一点，我不知道你的评判标准是什么。我是高中跳级，又保送到大学的。大学期间提前修完了课程，申请了国外的学校深造。昭昭，在你看来这算成绩优异吗？”
“……”
洛满星脑子都懵掉了，感到十分的不可思议。
盛逾明的声音小心翼翼，带了试探的语气。仿佛对自己很没有信心，害怕被她否定。
可是，他究竟对自己有没有清醒的认识啊？他的成绩何止是用“优异”两个字能形容的？那简直是普通人只能仰望的存在了……
洛满星平复着心情，打算好好地肯定他一下。可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见盛逾明眼眸微转，拉开了书桌右侧的一排抽屉。
一排排抽屉被拉开，她瞥了一眼，里面露出来的全都是荣誉证书。厚厚的一沓，数量令人咂舌。
“昭昭，这是我这些年来获得的部分证书。”盛逾明认真道，“纸质版都在这里，只是数量太多，经年累月的有些恐怕找不到了。”
洛满星：“……”
有没有搞错？这么多证书，如果不是知道实际情况，她都要以为盛逾明是搞批发的了。
就这，他还说是部分？
沉默两秒，洛满星憋出一句话：“这也太多了吧……”
终于听到她说话回应了，盛逾明眉目一松，“关于我在校期间，参加各类竞赛获得的所有奖项和荣誉，我都制作了一份电子版的汇总文件。就在刚才，已经发给你了。”
洛满星持续懵逼：“发给我干什么？”
“作为我成绩优异的证明。”盛逾明语气认真，“我还附上了竞赛链接，可以查询真伪。”
“……”
洛满星的嘴唇张了又合上，被他这严谨的态度搞得不知所措，实在是不知道说什么好。
想了半天，她说：“你成绩好，我一直都知道的。”
别说是她了，但凡是认识他的人有谁不知道的？
盛逾明眼睛一亮：“那，你是认可我这一点了？”
他语气比刚才轻快了很多，声音夹杂着不自觉的欣喜。就像是努力了很久的成果，得到了权威方的认可。
洛满星顾不得问清楚事情的来由，直接说道：“当然了！”
盛逾明唇角扬起弧度，想到接下来要说的话，那点弧度又落下。
“可是，我也有不符合你要求的地方。”盛逾明的声音轻轻的，“你喜欢同龄人，或者年纪比你小的，但我大你整整五岁。”
“昭昭。”他目光垂落在洛满星身上，语调低低的，“对文学的兴趣爱好我可以培养，可是年龄方面，我是真的没有办法了。我快要二十四了，这个改不了……你能不能，通融一下？”
盛逾明整颗心几乎提到了嗓子眼。
哪怕已经在心里设想过很多次这样的场景，到了真正表白的这一天，他还是不由自主地陷入了紧张之中。
前所未有的不安与焦灼，将他笼罩。盛逾明已经不记得，他有多久没有这种感觉了。
从小到大，他都是同龄人中最显眼的存在。天之骄子，出类拔萃。掌声与鲜花环绕，他也习惯了人声鼎沸。上台领奖，会议讲话，再到最近几年的生意谈判，大小场面他都能应对自如。
保持着他平常惯有的从容不迫。
只除了在面对她时。
比如现在，他破天荒地生出了胆怯的情绪。甚至不敢直视她的眼睛，只敢用余光偷偷一瞥，悄然辨认她的态度。
唯恐她因为他的话，表露出一星半点的抗拒，或是抵触。
洛满星靠在书架上，脚底有些虚浮。靠时间缓冲了一会儿，她头脑里的眩晕感，才有了稍微的减轻。起码现在，她回过神来，恢复了思考能力。
她忽然仰起脸，和盛逾明对视。目光不躲不避，一刻也不曾移开。
眼前的这个人，是她一直喜欢的。自第一眼看到起，就为之心颤的。仔细算一算，认识两年多，时间并不算很久。不像七八年，听起来那么长，长得望不到头。
可这两年，又能被细细分割成那么多日子。不计其数的一刹那，足够她用余光看他好多眼。
盛逾明在她的两年里，是充斥，是占据。
盛逾明是谁呢，洛满星有些怔然地想。她也慕名而去，看过校园论坛里关于他的讨论。
有很多和她一样的人，崇拜盛逾明。少女心萌动，嚷嚷着喜欢他，要嫁给他。
他是很多人堂而皇之的梦想，也是她整个青春里，最隐秘且不为人知的心事。
她发在论坛里的求助帖子，她发表在网上的暗恋故事，没有一字直指他。
却一字都不离他。
不是没有想过去靠近他。她曾经有好多话搁置在心里，用了很久很久来蓄备勇气。本来以为思虑周全，妥帖不已，说出口却还是成了扭捏的措辞，章法全失。
对于洛满星来说，盛逾明是可望而不可即的人。在他面前，她总是自卑，觉得自己不配。又天性悲观，遇到什么事，下意识地会去想最坏的结果。
因此，迟迟不敢靠近他。
可直到这一刻，听到盛逾明刚才说的那些话，她心里忽然有了一个念头。
她别的什么也顾不上了，她宁愿对抗悲观的天性，也想要和他在一起。
洛满星定定地看着他，眼睛都不眨一下。她奢望过和他在一起，却从未想过，他会主动走向自己。
像是个从天而降的礼物一般，砸向她，令她惊喜不能自已。
洛满星鼻子发酸，脖子仰得久了也开始酸。她伸手轻捶了下脖子，却仍一直看着盛逾明，不肯转变仰头的动作。
见她一声不吭，盛逾明略微转眸，唇角不自觉地下压。抿成了一条僵直的线，弧度全无。
他叫了一声：“昭昭。”
思绪回笼，洛满星意识到自己跑神了，还没有对盛逾明的话做出回应。她用手沾了沾眼角，往前走了几步，拉近和他的距离。
“哥哥。”洛满星的声音不受控制地发颤，“我脖子好酸好累，你帮我揉揉嘛。”
她的音调软甜，撒娇一般。是盛逾明最喜欢的调子，无形之中也把两人之间的关系拉近。他看着她，耳根涌上灼热感，不用看就知道一定红了。
盛逾明垂眼，手轻轻地按着洛满星的后颈，帮她缓解着酸痛感。
他仍惦记着一个问题，吐出来的每个字都无比谨慎：“所以，年龄的事……可以通融吗？”
在大胆地提出揉脖子的请求后，洛满星其实是很心虚的。这会儿她后退一步，眨眨眼：“不能。”
因为她，从来都没有这种稀奇古怪的硬性要求。
刚想解释两句，盛逾明像是忍不住了一般，先她一步开口：“不急，我没打算让你立刻接受我。今天太仓促了，不算表白，你可以再考察我一段时间。”
这并不算是告白。
洛满星要说的话堵在了嗓子里。
冷静下来想想，面对盛逾明，她其实还不能够适应身份的转换。今天他突然挑破了关系的隔膜，她还不知道怎么去面对。
需要时间，稍微缓冲一下。
洛满星点头，咕哝道：“好……今天不算表白，那算什么？”
得到了她的认可，盛逾明松了口气。然后听见问题，他纠正道：“昭昭，是不算正式的告白。”
那就是说，还是算告白的。
只是不太正式。
确认了这个事实，洛满星的唇角小幅度地弯了起来。她抬眼，发现盛逾明也在看着她笑。
他看起来极为愉悦，眉眼舒展开来。还有清浅的笑声，低低落落，从胸腔里发出来。
对上他笑意明晃晃的目光，洛满星心跳漏了好几拍。两个人互明心意后的对视，直白而炙热，让她觉得夹杂着些许不真实感。
同时，心里也甜丝丝的。
下一秒，盛逾明稍微止住了笑声。他盯着洛满星，唇畔弧度未收，“考察期，我一定要努力。”
这话说的，仿佛他是个等待上司考核业绩的员工。洛满星跟着弯了下唇。
隔了两秒。
想起盛逾明关于年龄的犹豫，还有那些具体又古怪的要求，洛满星忍不住问：“哥哥，你说是我哥告诉你的，我喜欢什么样的人？”
“对。”盛逾明说，“应该是去年跨年的时候，他拜托我帮你找男朋友，列出来的要求。”
“……”
洛满星稍作回忆，想起来了。洛鑫泽开婚介所的时候，是曾经热衷于帮她找对象。她也为了搪塞他，随便说了几个条件，实际上都是胡编乱造的。
“哥哥。”洛满星的眼睛亮亮的，“那些都是我胡说的，不算数。你就做你自己，怎样都可以。”
第87章
盛逾明看着她，跟着重复：“做我自己，怎样都可以？”
洛满星眨了眨眼。
不知为何，同样的话从她嘴里说出来，和从盛逾明嘴里说出来，听起来是完全不一样的感觉。
可能是她多想了吧，能有什么别的意思呢。
洛满星拉回思绪，肯定道：“是的。”
视线定格两秒，盛逾明忽地抿唇笑了：“这可是你说的……我想怎样都可以。”
“……”
洛满星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这话说的，似乎是默许他对她做什么都可以。
这可不行啊。她眼皮一跳，纠正道，“哥哥，不可以，我不是那个意思。”
盛逾明仍在笑：“我还没说做什么，你就说不可以。”
洛满星茫然道：“那你想对我做什么？”
盛逾明：“你真的想知道？”
“对啊，你说说看。”洛满星不明所以，看向他，“你不说的话，我怎么知道能不能让你那么做。”
盛逾明眸色渐沉，清淩的目光增添了几分晦暗。他微微偏头，避开了洛满星的视线。可是他那么纯粹懵然的注视，他的神色更加不自然。
洛满星觉得奇怪：“哥哥，你怎么不回答我？也不看着我？”
“……”盛逾明转眼看她，眉梢微扬，“我想对你做的事，有很多。”
洛满星：“那你说啊。”
盛逾明似有若无地挑唇：“以后你就知道了。”
“……”
洛满星无言，小声咕哝道：“问了你又不说，现在又不做。就会卖关子，吊人胃口。”
听到她的抱怨，盛逾明轻笑了声：“我哪有卖关子，现在不做，是为了你好。”
洛满星才不管他说什么，敷衍道：“哦，话说一半真的很没意思。”
“好了，昭昭乖。”盛逾明亲昵地揉了揉她的头发，动作带了安抚的意味，像是对她有些无奈。
不是他不想说，只是还没到时候。
小朋友连十九岁生日还没过呢，他不能乱来。
洛满星没再追问，她眼睛一转，支支吾吾道：“哥哥……那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啊？”
“我们？”盛逾明身体略微前倾，盯着她笑，“我们的关系，从来都是你说了算。”
“我在追你，你是我还没追到手的女朋友。”
女朋友三个字，他稍微拖长了腔调，尾音扬着。洛满星渐渐失了神，听到这话，仍然觉得像做梦一样。
隔了两秒，盛逾明的声音低了些：“我呢，就是你还不肯承认的男朋友。”
“……”
这话听起来有一种落寞的感觉。
洛满星忍着笑，顺势道：“那照你这么说，咱们俩的关系还挺见不得人的。”
盛逾明不由失笑：“我见不得人？”
洛满星歪了歪头，思考道：“这应该叫什么呢？地下恋情，偷情？”
盛逾明闻言抬头，目光直视她。
洛满星也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说得太过火了。她犹豫着怎么补救的时候，盛逾明忽然伸出手，轻轻碰了碰她的脸颊。
他的指尖温热地摩挲着，动作慢条斯理，带了缱绻的意味。仿佛他触碰的，是什么稀世珍宝一样。
突如其来的触碰，还是让洛满星僵了一下：“哥哥？”
“在呢。”盛逾明举止未停，重复她刚才的话，“偷情？”
他忽地笑了，眼中沉沉一片，“我们做什么了？怎么就偷情了？”
洛满星：“没做什么，我们不是偷情！我们清清白白！”
盛逾明眼中笑意更浓。他视线往下落，手指也跟着下移，停留在了洛满星的唇瓣上。
她的唇形状好看，颜色也浅浅的，似乎咬一下就会充血。
盛逾明清冷的眸色暗了一暗，指腹擦过唇瓣边缘。力道极轻微，动作却反复不停，带着调情的意味。他手上力气微微加重，贴近她耳畔：“我们，哪里清白了？”
不知不觉中，暧昧的气氛，营造到了极点。
洛满星脸红得滴血，后退一步，细声细语道：“不清白好了吧，你说什么都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