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筝都不知道他们两个人在纠结什么, 就差捅破最后一层窗户纸。
“我真的第一次见到像你这么纠结的人。不如我们下次再去妙缘寺拜拜。”
“是要帮我求姻缘吗?”
“对呀。”
等这个周末,烟花大赛落幕。
下周的工作日,部门里就又空了下来, 随便挑个工作日去庙里拜拜也好。
宁樱有些疑惑:“那为什么不还去永福寺?”
余筝抓了抓头发, “永福寺是求平安的。”
宁樱顿住, 上次在寺庙山门外偶遇江措, 他分明不是这么说的,他说永福寺是求姻缘的。
余筝当她只是记错,“永福寺都是去求爱人或者家人平安的,真要去求姻缘,根本不会去那里。”
宁樱点点头:“好。”
“不过我还是很好奇,你们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没什么。”宁樱回想起昨天傍晚的事情,记忆好像都有点模糊,印象深刻的只有那两个即将引燃的、炙热的亲吻。
空无一人、寂静昏黄的楼道。
抱着的腰,几乎紧紧贴在一起的身体,彼此都能感触到对方的温度。
她一时冲动,情难自控。
主动踮起脚亲了他。
其实她,想亲江措已经很久了。
别后重逢至今,有时候看见男人刚洗完澡的模样,都忍不住想要去尝尝他唇角的滋味。
他会怎么想她?
见色起意?还是蓄谋已久?
因为这个尴尬的、说不上来的吻。
宁樱下班后磨磨蹭蹭回了家,昨天晚上江措倒是什么都没有问,今天他如果要来问她当时到底是什么意思?
她要怎么回答?难道真的要说我想亲你很久了吗?
还是撒谎说我喝醉了。
酒后就想乱性。
一时糊涂冒犯了他,还请他不要介意。
可是他,也亲了她的。
带着点凶巴巴狠劲的亲吻,差点将她的嘴角都咬破了皮。
她都没有和他计较。
怀着忐忑的心情,宁樱慢吞吞走回了家。
拉开客厅阳台的白纱窗帘,大片的落日整个浇灌进屋。小猫咪安逸躺在他的小窝里晒着太阳,小猫爪子慵懒搭在猫爪盆上面。
宁樱给小猫咪补了猫粮和水,今天时间还早。
她打算下厨,尝试做一顿晚饭。
冰箱里食材种类丰富,宁樱找出西红柿和鸡蛋,准备从最简单的开始入手,做个西红柿炒蛋。
但是她不太清楚步骤,是先炒鸡蛋,还是先炒番茄?
宁樱盯着砧板上切好的番茄,考虑良久,临时决定将这道菜改成番茄蛋汤,比较容易简便。
锅里加了水,再将番茄和鸡蛋放进去就好。
水还没开,蛋液倒进锅里顿时成了黄色的蛋汤。
不见几片蛋花,看起来就像黄汤煮番茄。
宁樱忧心忡忡看着锅里的汤,侥幸的想也许看上去品相不怎么样,但是吃起来味道会不错呢?
她沉迷于下厨,连房门什么时候被人拧开了都不知道。
江措弯腰乖乖换好拖鞋,看见放在沙发上的包,诧异的挑了挑眉,他顺手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才刚过五点半,她今天下班怎么这么早?
厨房里传出的声音难以忽略。
江措踩着拖鞋,穿着衬衫长裤,等走到客厅,抬头就能看见厨房里的纤纤背影,她手忙脚乱的,围裙都没系好,背后的系带松松垮垮,稍有动作蝴蝶结就要散了。
江措走路没什么声音,不知不觉就到了她的身后,他的手指薄瘦漂亮,指甲圆润干净,指尖漫不经心搭在她的后腰,拇指弯曲用力,轻松帮她重新系好了围裙的带子。
宁樱被后腰骤然收紧的力道吓了一跳,少女惊慌失措转过身来,小脸尽是仓促,看清身后的男人,憋在嗓子里的惊呼声才被咽了回去。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昨天晚上再两个吻过后还能镇定相处。
今天回过味来,浑身都不自在。
他会怎么想她?
死缠烂打还是纠缠不休?
或者是看见他现在过得还不错,在职场混得好像也好不错,所以见风使舵来吃他这颗回头草?
宁樱脑子乱糟糟的,脸颊不知怎么回事,发红发烫。
江措的手指不过只是短暂在她的腰上停留,帮她系好带子就移开了拇指,随口淡问:“在做什么?”
宁樱看着锅里很奇怪的汤,都不好意思告诉他在做饭。
她遮遮掩掩,不妨碍男人已经看见了锅里的惨状,“番茄蛋汤?”
少女红着脸点头承认,声音比蚊子还小:“嗯。”
江措忍不住微微翘起唇角笑了下,“还行。”
厨房很小,两个人站在里面就显得逼仄拥挤。
连气息都挤到了一起。
宁樱想要将他赶走:“你先出去。”
江措笑吟吟:“你还要忙几个菜?”
宁樱低着头,脖颈细长雪白,她低声道:“还有两个。”
青椒炒肉丝。
肉末茄子。
江措的身躯纹丝未动,呼吸若有似无扫过她细腻的皮肤,“特意招待我?”
她抿了抿唇:“随你怎么想。”
“那我就当你是。”停顿几秒,江措接过她手里的锅铲,“不过,还是我来吧。”
“不用,我……”
“我天生贱命。”
“……”
江措回来的时候还在便利店里买了红糖,他说:“桌上有红糖,你记得泡水喝。”
“谢谢。”
宁樱被赶出厨房,微微叹气。
好像再窘迫的事情,也在他面前发生过了。
以前她去便利店买卫生巾都要支开他,现在好像都没什么避讳的了。宁樱泡好红糖水,抱着杯子心不在焉喝了半杯。
也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肚子确实舒服了很多。
吃过晚饭。
江措无聊蹲在阳台边逗猫玩,这两天小猫咪对他稍微和颜悦色了一些。不过今天小猫咪又变得十分不待见他,尤其是他伸手去撸猫的时候,小猫咪毫不留情在他的手背抓出了一道红痕。
江措拎起小猫咪的后颈,冷笑了声:“你是不是忘记这些天都是谁给你喂粮铲屎的啊?怎么这么没良心?”
小猫咪炸毛哈他,试图再用爪子去挠他。
江措挑眉,“等会儿让我老婆来收拾你。”
宁樱看见一人一猫打了起来,尤为奇怪。
她走过去,“笼笼抓你了?”
江措把自己负伤累累的手给她看,“差点没把我挠死。”
宁樱咦了一声:“他很少会抓人。”
她又问:“你今天是不是撸了别的猫?”
小猫咪对气味很敏感。
如果主人带了其他气味回来,有时候确实会发生应激反应。
江措以前就喜欢撸猫,动物缘又是出奇的好,手欠摸摸这个,又去摸摸那个。
他想了想:“今天确实摸了别的猫。”
“他肯定闻到味了。”
“行吧。”江措松开了手,小猫咪得到自由立刻缩回自己的小窝,用屁股对着他,尾巴自在悠闲的甩来甩去。
江措去洗手间洗了个手。
宁樱看清他手背上尤其清晰的血痕,叫他在沙发上乖乖做好,她去卧室找出备用的医药箱。
依次拿出碘伏、棉签、酒精。
宁樱在他身边坐了下来,低垂着脸,神色认真,“手伸出来。”
江措的这个角度连她皮肤下细细的血管都看得清楚,他抬起浓睫,静静注视她脸上的温柔,听话的朝她伸出了手。
江措的手,很好看。
拇指纤长白瘦,指甲盖也是健康的淡粉色。
手背上浮着若隐若现的青色血管。
红痕在雪白的皮肤留下看似触目惊心的伤痕。
宁樱轻轻捏着他的手指,先用酒精在伤口上消毒,酒精落在伤口还有轻微的刺痛,他好像一点都感觉都没有。
尽管宁樱低着头,也能察觉到他在观察她。
放纵眼神打量着她,自有情意的眉眼安静扫过她的脸庞,视线有意无意的下滑,带着清冷的气息将她围得空隙都不剩,自上到下的压迫感。
宁樱的脸上腾起热度,白皙的皮肤渐渐红透,她继续专心致志帮他处理伤口,缓缓抽回拇指,忽然间被他反手攥住——
灯光下他的皮肤白得透明,泛着冷月的清隽光华。
宁樱胸腔里的这颗心脏跳动剧烈,浑身上下的血液跟着升温,一阵热潮将她的脑袋打的发晕,她试着抽出手指,半晌都没成功。
江措泰然自若抓着她的手,“这就完了?”
宁樱硬着头皮和他对视,她点头:“好了呀。”
已经消过毒,还上了碘伏,应该没有多大的事。
她以为他在担忧更深层的原因,于是,宁樱耐着性子轻声和他解释:“笼笼打过疫苗,你不会得狂犬病的。”
灯下照着他的眼睛,尤其的好看。
漂亮的眼珠子,至纯如水。
他懒洋洋掀着眸,漆黑的眼珠里多出几分深沉内敛,他一本正色道:“这么大一个伤口,不仔细处理,应该不行吧?”
这么大。
有多大?
不就区区指甲盖的大小吗?!
毕竟是自己的儿子犯了错。
宁樱自知理亏,就没有和他争执大小,“我觉得还好。”
江措还捏着她的手指,攥在掌心里,收敛几分力道将她往自己身边拉近距离,他盯着她的眼睛,笑意逐渐化开,认真的说:“我怕我会死。”
“……”
“我如果死了怎么办?”江措的语气颇为惋惜,“我还年轻,遗产被其他人分割了我可是会很难过的,我还没讨老婆,连肉味都没尝过,就这么死了我真的不甘心,我……”
宁樱不想继续听他唠叨,她忍不住打断江措,“那你想怎么样?”
他说这么多到底想怎么样?
要她揍猫?不可能,她的崽子她舍不得揍。
还是带他去打狂犬疫苗?这么晚了还有宠物医院开门吗?可鞥有吧。
江措还没开口。
宁樱就说:“我带你去打疫苗。”
江措悠扬抬起眉梢:“这倒不用了,我对狂犬免疫。”
他就是,狂犬。
当初谈恋爱的时候,尚且不在发病期,所以看起来就人模人样,不是特别狂野。
宁樱从没听说过还有人能对狂犬病免疫。
“那您是想?”
“我只是温馨提醒你,刚才的敷衍处理会比较容易出事故,这么大的伤口怎么能……”
“你到底想怎么样?”宁樱感觉他在无理取闹,被他不讲道理的作风烦得不行的时候,她就想要破罐破摔:“我帮你舔下伤口?民间谣传唾沫消毒。”
事实上,宁樱也不敢置信自己能说出这种话,可见耐心有多重要。
江措似乎沉默了不到两秒钟,眼神复杂,态度却是极好的,短短的几秒钟,他好像认真的考虑过了,“也行。”
“……”
江措仿佛越想越觉得她说的有道理,“先辈的经验都是有道理的。”
他伸出手:“麻烦你帮我消个毒。”
男人的黑眸直勾勾的盯着她,执拗认真。
宁樱说得出口但是绝对做不出来。
她面红耳赤站起来,“我帮你打120.”
江措:“倒也不必,舔舔就能好。”
宁樱说:“这怎么能够呢?万一你死了遗产都没人继承。”
江措:“我死了,我的钱都是你的。”
宁樱沉默,说不过他只能先逃。
她落荒而逃的时候太过激动,脚踝崴了一下,整个人摔倒在他怀里。
江措接住她轻盈的身体,唇角微弯,“这么激动?投怀送抱?”
他今天的声音都格外低沉,有点沙哑,鼻腔里哼出的声音也有些沉重,像感冒了。
宁樱推开他,指尖的皮肤好似还留有他身上的气味。
她回了房间,没有再管江措。
躺在床上等心跳渐渐平复,她才想起来还没给小猫咪换猫砂。
她拿起手机,给江措发了微信:
——【你之后没有再去玩弄笼笼了吧?】
她得去换猫砂,怕江措手贱又去撸猫,小猫咪如果炸毛应激,她想靠近小猫咪的领域就有点困难。
几分钟后,宁樱收到回信:
——【我一朝被笼咬,十年怕小猫。】
宁樱莞尔,忍不住笑了起来。
她打字缓慢:
——【你的阳刚之气呢?】
江措回的很快:
——【被吸干了。】
宁樱又笑了笑,没有再回复。
她小心翼翼打开房门,去客厅换了猫砂,又回了卧室。
睡觉之前,宁樱回想起这几个月发生的事情,脑子里一阵兵荒马乱,有些记忆是模糊的,但是关于江措的记忆都很清晰,是明亮的彩色。
他说的每个字,好像都能脱口而出。
宁樱觉得,她一点都不后悔不顾所有回到苔青市。
回到这个他在的城市。
迷迷糊糊间,宁樱枕着被子睡了过去。
夜深人静,寂静安宁。
主卧的房门缝隙透出一道光,光线逐渐变长变宽。
江措的额头有点烫,他闭着眼摸索到洗手间,还记得关好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