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纪公司账号也转发,以证明事儿是真的,语气一看便知道是程久。
末了程久又来问她是否有账号,建议弃了不用,以免被人扒出来。
除此外,两人的生活平淡正常地聚少离多。纪怀郁说最近可以接送她上下班,林清溪给拒了,拢共没几步的脚程,还要坐车,那是真的会养出毛病了。
方案一让她一票否决,改行方案二,他早上陪着她走去工作室,权当散步锻炼,晚上开车带她去吃饭。
远在另头城市出差的闻文向她发来贺电,说等回来要拉上杨羡,跑深夜街边的夜宵摊庆祝,预订好一扎啤酒,三三六分了。
这些胡话是语音发出来的,林清溪猜到这人喝醉了酒,打电话过去却是个男声接了,说姓梁,是闻文的朋友。
她怔愣会儿,听到那边还有其他人说话的声音,闻文夺了手机,辟面一顿说,口齿不清交代是在团队聚餐,没醉还能喝之类。
至于梁姓朋友,她大概猜到是谁了,闻文搬来那晚打的电话,也是给他的。
工位上打了个盹,凉水将脸扑湿了就着风吹干,林清溪站在外面走廊发会儿呆,等清醒的差不多了,再接着回去修图。
近来广告业不太景气,工作室也闲下来。
大老板操着把题字的水墨折扇哗哗扇着风,迈着阔气的外八不时出来溜两圈,脸上青茬儿刮得干净,打理得有模有样,一点不像失意的中年男。
当方贺再一次出来,且换了套正装时,林清溪终于意识到,绕到化妆师那边,蹭了个旋转椅,屈指敲敲桌面,问:“大老板今天怎么了?”
“啊?”化妆师愣愣抬头,“不知道啊?他怎么了?”
还有一年轻摄影师闲着,也凑过来,探头探脑观察方贺几分钟:“看老板还挺……挺像个人的。”
几人是笃定有事发生,但都没听说小道消息。
“想念二代了,百灵鸟在世,挺好一小伙子,怎么还得回学校念书啊?”化妆师叹气,想到什么,眼前一亮,“诶,他不还在咱小群里嘛。”
三人对视几秒,掏出手机,直截了当在群里问他。
隔了几分钟,那边悠悠发来句话:他去问问。
又过几分钟,二代回复:哦,我小叔他前妻要来找他,似乎想复合。
问之如何得来此消息,答曰:来源我父。
方贺和他前妻爱情长跑许多年才结的婚,都不打算要孩子。林清溪在这里这么久,只很远见过前老板娘一面,像书里写的弱不禁风的女人,不仔细瞧是看不出年纪的,很温柔,神情上的忧郁感伤和方贺简直一样,原来夫妻相也是能体现在气质上的。
鉴于老板娘过往神秘形象,几人都眼巴巴干等着人出现。
方贺应当等得也有些不耐,来回踱着步,隔几分钟便看看时间,没发现林清溪等人八卦的视线在他身上徘徊。
离下班还有半小时,千辛万苦总算进来个电话,他下意识点开要接,逼回去,咳嗽两声,还不知道他们消息传的飞快,自然也没想着钻进办公室避开他们。
然而他的镇定维持不过一句话,语调转了弯,猝不及防:“你说你在哪儿?”
说着进来一穿长裙戴墨镜的纤瘦女人,握着手机贴在右耳,径直朝方贺走来,定在他面前,语气淡淡的:“方贺,我们简单聊聊吧,过会儿我就走。”
方贺立在那儿,神色有些复杂,忽然转了身看眼林清溪几人,瞪他们。
收回目光,又朝面前的人点点头:“成,进去聊吧,我工作也挺忙的。”
办公室门关上,密不透风,隔音隔画面。
桌上手机震动两下,纪怀郁发来消息问她晚上想吃什么,林清溪回说吃瓜。
正大光明地划水,商量完决定去他朋友开的一家餐厅。
化妆师拖着转椅挤到旁边,翘着腿:“没意思啊,什么也听不见,收拾收拾下班吧。”
手里还夹着管美妆刷转着,林清溪让出些空位置给她,正要说话,忽见工作间一扇推拉门开了,进来两个戴着口罩很年轻的女生,都举着手机,开口便问:“方贺在吗?”
“请问两位有预约吗?”化妆师往她们身后看,照例是前台负责接待,怎么就直接进来了。
其中一人背着大挎包,后缩几步躲着,目光忽闪。
两人小声私语,林清溪一手撑在桌沿,偏了偏头,辨听清其中一人说的是“我刚才见到人进来了”。
手机屏幕亮着,单看界面,很像是在拍照录像,但底端又有文字飘过。
她留心走到边上打量起她们,挎包鼓鼓的,打扮是正常的学生模样。
“没有,我想了解一下你们这里的情况,拍摄流程之类的。”前面人说。
“我带你们去外间聊聊吧。”
林清溪忽然开口,两人面上出现了一瞬的紧张,手机摄像头始终对着前方,避开了她和化妆师。
“不用,我们就在这里等你们老板……”
“这两位是……”
老板已经出现,脸色不太好看,语气不善,后边跟着前妻,墨镜摘了,眼眶微红,垂着脑袋腰身仍是挺直的。
两女生却陡然有了劲,冲上前,手机背面快砸上方贺的脸,却不是冲着他。
“你是赵音吧,你是不是出轨你老公了!你怎么那么不要脸还想勾搭我们陈靳,怎么想的你,犯贱是吧!”
陈靳,是在头条挂了好几天的小鲜肉,也正是老板娘要追寻的真爱。
现在真爱的粉丝跟踪找来,同时林清溪也看清屏幕正面,是在直播。
“你们干什么啊!人肉搜索还跟踪是吧,违法的知不知道!”方贺挡在前面,横着臂,只将人往外推。
“拿手机拍什么拍!我警告你们啊,请现在,立马给我出去!”
女生太过激动,要撒泼打人的架势,一个碍着方贺,一个只管对着拍他身后站的人。
“赵音你说话啊!你知不知道陈靳被你害成什么样了!你知道他这几天掉了几个代言,推了几部戏吗,晚上觉也睡不好!他被人骂都是你害的啊!”
“都给我滚开,再闹我报警了!”
“我们这儿直播着呢,大家看看啊!这男的管不好自己老婆……”
两个对四个,另一摄影师早不知溜哪儿去了。方贺一手夺了她的手机扣在旁边的高柜上,怒了,撩起袖子要动真格。
化妆师正打着电话叫保安,林清溪上前拉开人,没留神有电话打进来。
“怎么说话的,疯到这里来,要负法律责任的知道吗!”
情绪激动起来一股子蛮力,方贺扭着前面女生的胳膊连拽带推往外,僵持到门口,老板娘也帮着拉人,领挎包的女生指甲尖锐,扭身把她和林清溪都甩开了。
“赵音你完了,我们今天就是来找你的!你得为陈靳的事付出代价!”
林清溪早防着她的动作,紧按着她的手,磕碰间隐约觉察到包里是个装着液体的瓶子。
完全失控了,才短短几分钟,化妆师打完电话跑过来太晚,眼见着挎包拉链快让这女生抠开,外面又进来一人,夺了她肘间夹的包,挡在女生和林清溪几人之间。
这两人太不正常了,愤愤嚷着,保安也跑上来,架开她们。
方贺到底念着是女孩子,没动粗,瞥见那包里的东西露出一角,但还是不清楚装了什么。
“贱人你等着吧,全网都知道你的名字,你住哪儿,干什么工作的,你等着吧!”
话说的十分不堪,不得消停。
“没事吧?”
林清溪这才看向刚才冲进来夺了包的人,是纪怀郁,戴顶鸭舌帽,才一时没让那两个女生直接认出来。
她摇了摇头,搭着他的小臂往一旁站开了些。
东西都暂给了保安,方贺拿了高柜上一女生的手机要跟着下去,必须得报警。
屏幕仍在播着,人数还在增长,他按着摄像头成黑屏,一边找到退出按钮关了。
“方贺你还好吗?刚才……谢谢你。”赵音有些被吓到,亦步亦趋跟着他。
“这事儿你打算怎么办啊?”
“我……我不知道……”
“算了,先下去吧,等警察来了再说。”他也烦躁,越过她朝外走了。
工作室文件散得乱七八糟,多肉盆栽歪倒掉一地黑土渣。
中途方贺又上来一趟,交代他们可以先回去,走时多看了眼纪怀郁。
化妆师也让这出弄得云里雾里,不好再多问,倒是发现了林清溪旁边站的谁,只有心情打个招呼。
最终晚餐也吃不好,林清溪算是怕了,决定先清汤挂面打发一碗,理由正当:“要保护好自己,现在我们俩都需要处在高度警惕状态。”
第28章 Chapter 28
几天前的事闹得不小,陈靳那边花钱压了下来,但负面消息是实打实地坐稳洗不干净了。
女生包里装的硫酸,浓度不高,万幸也没有伤到人。但直播却是计划好的,现在仍能搜到小段当时的录屏。
本来连着周末休三天的假,方贺都在忙着处理这事。
音频流传出去,有人在底下评论说隐约有听见纪怀郁的声音。
手机当时反扣着没录到画面,只有句离的较远,小声地问林清溪有没有事。
她看见这条评论时差点没扔了手里的指甲油瓶,很是心虚地给下边反驳的评论点了赞。
“你粉丝太厉害了,这居然也能听出来?”左手腕上一根纯色发绳,不算紧,还是留下浅半圈的红印,她将手往前推了一推,给纪怀郁看屏幕里的文字。
他掠了眼,两指托着她右手,拇指腹按在上方稍用力,朝里带了带,低头去瞧她指甲的形状,空闲的另只手捏着细软的小刷,刷头因蘸裹着黏腻的油性颜料,闪着层亮片,涂在指甲上,薄薄覆一层,很好看。
“嗯,还好没露脸,不然程久要提刀杀过来了。”他低声回答,往前倾倾,细毛刷没进林清溪手里的指甲油瓶,重新润了遍。
酒店吊顶灯惨淡的白,她看着不舒服,关掉,摁开床头半身高的落地灯,橘黄富有层次的光影让方格竹编的灯罩切成一块一块的,打在木地板上,中间最是明亮,越往外走,越疏淡。延到这方羊毛毯上,只余下稀稀的光束挨蹭着。
昏昏暗暗的视野,不太适宜做正经事。
林清溪环抱着膝,将尖尖的下巴颏儿搁在上头,朝左歪斜着脸,一双眼里清透不含带旁的,就这么敞亮着瞅他。右手让他很认真地轻托着,指甲油的颜料清凉细腻,可惜干透太慢。
纪怀郁盘腿坐着,眉目低垂,像在打磨件工艺品。黑色的翻领衬衫,第一颗纽扣没系,微敞着,净白的颈脖什么都未戴。从她的角度看见他浓墨疏朗的眉,轻蹙起。
右手被他松开,她也直了直腰,再伸了左手递过去。收回的右手掌心朝里,接腕的地方托着侧脸,怕指甲蹭磨到耳廓后的散发,只好挺挺地缩着避开脸。
“下周末我再来找你好不好?”
纪怀郁新戏开机,前天已到剧组,是林清溪悄悄瞒着他,定了同酒店的房间,今晚才到。
他旁边摊着本开页卷起的台词本,黑色水笔密密麻麻做满了标注,右下有处铅笔圈出的地方,画了只卡通猪,是林清溪阅后所留,三个问号充分表现了她对明天将要拍摄的亲密戏的不满。
“不嫌累吗?”茶色偏淡,遮过小指甲上半圆的白色月牙。他凝神在纤长的指上了,又觉这颜色太不衬,想再添一添,晃神功夫,左手却让她抽走了。
“不累啊,难道你不想见我?”林清溪仍是愉悦地问着,不像是要借着这个机会发难,只是单纯要听他讲好话。
细刷缺了颜料的浸润,略有些僵住了。纪怀郁两指捏着聚拢尼龙刷毛的顶盖,转了方向朝上,手背搁在绒毯上。
他抬起脸来,影子落在眼睛上,翘了一边的嘴角,有种近乎温柔怜惜的神气。
肩背后是床尾冷硬的木沿,隔着铺下的快落地的长长厚绒被,那凸出的木制床尾的轮廓仍挨隐约挨着林清溪的肩胛骨,膈应着有微微的不适。
她放下膝盖,右手肘支在后头借力要换个位置坐,纪怀郁却忽然起了身,俯身靠近过来,左手落在她腰侧,撑在毯上,半圈住她,像把她抱在怀里一样。
“我是想见你,”这半句语气还是很好很正经的,可他又靠近了一些,平视着直直望进她眼底,接着轻声说,“如果可以,去哪儿我都想和你在一起。”
脸上好似有风吹拂着,撩拨起细细微微的麻,披在肩后的长发因长久受着空调的凉风,温度有些低,分作两簇滑落下来,拥在两侧的肩窝,有降心火的效果。
林清溪定了定神,望着他半晌不作声,突然笑了,露出小小的一排牙齿,两手横挡在眼前,又放下,去勾他的颈,等近些,落下个吻在他的脸侧。
壁挂空调角落绿色荧光突出着数字符号,风叶上下扫着,发出很轻弱的声响。
她抵靠着他的额,再一下轻吻他的唇角。搁置在旁指甲油瓶落了盖,纪怀郁单手旋扭着,再转不动,便将它扔到一边去了。
及脚踝的亚麻质地连衣裙,腰间松松垮垮系着条湖绿色的绸带,半绑着活结,在他指间翻动几下,便没法子一样随他动作,瘫落在两边。
“你明天要早起哦……”林清溪仍是翘着指,颜料将干未干,交叠着搁在他颈后,一句话说的磕绊,要趁他吻尚未落下时抓紧了说。
赤着的双足顿在他手边,带了些许凉意的指尖触上脚踝,激得她不自觉后缩着,却被他捉着无法动。
“没关系……”他略显冷淡沉哑的嗓音在她耳侧,炽热的气息沿着耳后的肌肤,轻缓蔓延着,一点一点往下,轻柔地留下丝丝的痒。
脚踝的凉意延顺至腰际,她短促地惊呼一声,被他揽抱着起来,双腿悬晃在半空,一时失力,她双手贴得更近,欠身紧勾着他的颈项。
眼前再是一晃,满目是投射着影幢幢灯影的白色天花板,身下陷入柔软的床被。纪怀郁欺身近了,目光一寸一寸地在她脸上挪着,眼底是她往常未见过的压抑着的情愫,像迷蒙飘散的白雾,牵引着她深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