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手池边,女生也不知道是喝了多少,浑身像没骨头一样,七荤八素地趴在洗手台上,一动不动,眼睛睁得很大,脸颊两侧粉红粉红的,神情懵懂。
傅时深走过去抱着她的双臂面对着自己扳正时,她的眼睛还是很空很懵,盯着他,脑袋歪着。
小姑娘沉默了两秒后,突然凑近,眉头紧紧皱着,鲜红娇嫩的嘴唇一开一合,咕哝着:“你是谁呀,干嘛抓我?”
她说着就动手来推,可惜手却不太听使唤,扑腾了几下都只是在傅时深的胸口挣扎。
大概是觉得累,她停下来,手撑在他的领口,盯着他看了一阵子。
傅时深只觉得领口紧了紧,苏鹿已经抓着他的衣领,踮起脚,凑近他,清香的味道带着浓厚醉人的酒气靠近,她趴在他肩膀上,歪着脑袋小声说:“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哦——”
“你不要告诉别人哦——”
傅时深手扶着她的腰,用了点力,好让她没那么累地挂在自己身上,好脾气地配合:“嗯,不告诉别人。”
苏鹿没反抗他的拥抱,甚至还舒服地蹭了蹭,傻笑:“你呀,跟我喜欢的人,长得好像呀……嘻嘻,”
她上身退开一点,手撑在他胸口,正面打量着他,带着好奇:“是好看的人,都长得一样吗?”
看着她这认真又迷惑的样子,傅时深觉得好笑,也不急着带她回去了,再没有比这更好套话的机会了,尽管目的不太道德,语气还是透着一股藏不住的宠溺:“你喜欢谁?”
“谁?”
苏鹿的眉头锁得更紧了些,似乎也在思考这个问题,不过片刻她就摆了摆手,“呐!你不认识他的嘞,告诉你你也不知道的。”
傅时深:“你不说,怎么知道我不认识?”
苏鹿眨巴眨巴眼睛,一本正经地开始辩论:“那我不说,你怎么知道你认识?”
傅时深没说话,看着她的眼睛,她今天没戴美瞳,眼珠子乌黑乌黑的,眼睛里虽然因为喝了酒而有泛红却还是亮晶晶的,配合着神情,像个倔强着为自己的真理争辩的孩子。
可能是因为对方的沉默,孩子鹿很快放弃了真理,瘪着嘴,委屈巴巴的:“你跟他一样凶。”
傅时深怔然,实在没明白她说的这个“凶”从何而来。
没等他细细反省,怀里的人已经挣脱开来,抱着双臂蹲在地上,下巴埋在臂弯里,吸着鼻子:“不喜欢我,还凶我,坏人。”
他俯着身,手撑在膝盖上,低头看着她,像安慰小孩子一样的口吻:“谁不喜欢你?”
蹲在地上的女孩子低着脑袋,侧脸贴在臂弯里,言语没什么条理,落在听者的耳朵里,却无端惹的人心酸:“我知道他不喜欢我,我也想呀,我到底哪里不好呢,怎么他就是不喜欢我……”
她说着说着突然停住了,身体撤开些,低下头,看着自己,语气突然极度伤心:“我一点女人味也没有,果然是……不讨喜的。”
她这个结论得出的突然,没头没尾的,傅时深有些好笑又无奈,看着她的样子,却又觉得心疼,他蹲在她面前,双手轻轻揽着她的双臂:“哪里没有女人味了?”
苏鹿顺着声音和他对视,目光茫然又无措,片刻后,指着自己没什么起伏的胸口:“我没有沟。”
傅时深:“……”
女孩仿佛完全没意识到自己的话有多荒谬,甚至觉得很有道理,正对面男人脸上一瞬间的愕然落在她眼里也变成了赤-裸-裸的嫌弃,她的嘴角耷拉下来,眼里盛满了水倔强着不肯落下:“我就知道是这样,你们男人都喜欢有沟的……”
傅时深琢磨着今天大概是问不出什么了,伸手去拉她,半哄半劝的:“你喝醉了,我带你回家。”
怀里的人看着身板小小的,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劲,扒拉着推开他:“我没有醉!我才喝了一、二、四……”
她掰着手指开始算,大概是算不清楚,有些气闷,“反正我没有醉,我不能跟你走……”
苏鹿抱着腿缩在墙角,睁着眼睛警惕地盯着他,“妈妈说了,像我这样好看的女孩子,不能跟陌生男人乱走。”
傅时深这一刻突然有些相信她的前半句,是真的没醉吧。
但他还是尽职尽责的,出奇地有耐心:“我不是陌生人,我是你……”他顿了下,“老板。”
听见他的说法,苏鹿的眉头松动了些,眼神里透露着迷茫:“老板,是什么?”
傅时深想了下,简单直白地解释:“给你钱花的人。”
果不其然,女孩的眼里一瞬间雾散光明,连带着人都跟他挨近了些:“啊,你是好人。”
她拉着他的手,乐呵呵的,“你是罩着我的人。”
虽然傅时深不知道她是怎么得出这么个结论的,不过这结论对他有利,他也就趁热打铁:“嗯,所以,现在可以跟我回家了吧?”
见苏鹿盯着自己看了两眼,然后点了点头,傅时深扶着她站起,结果姑娘也不知道是喝多了还是蹲久了,差点没栽在地上,幸好他反应快,及时扶住了,不过因为站的方位问题——
小姑娘扒拉着墙侧靠着勉强站稳,目光从他被踩了一脚的鞋子上移到了他脸上,无辜又小心:“老板,鹿鹿不是故意的,鹿鹿就是有点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