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然又看向张奕舟：“他们班……”
“一班今晚就收齐，老师说的。就差你一个人。”
“……那你等等我，我马上回去写，写完送你宿舍去。”
张奕舟没离开，依旧站在门口，路然摸了摸脑袋：“那要不我现在……”
“我语文102，用手写的。”
路然突然觉得自己嘴碎遭到了报应，没什么比说坏话让本人听到更尴尬的场面了，而且张奕舟军训时站的方阵就在他右边，他之后每次和张奕舟四目相对时都给他露了大大的笑容，结果人家用像看二百五的眼神看了他一眼。
或者他主动和张奕舟搭话，人家张奕舟也就哦嗯好三个字来回运用。这回把路然憋的心里难受，因此他一个冲动，倒是让张奕舟使不上“哦嗯好”，而是……
“你胡说什么？”张奕舟坐在地上转过头，眼里尽是不可思议。
“教官，张奕舟会唱歌，真的，我听过！”
已经是军训第三天了，晚上训练时一班依旧没有人主动出来第一个表演才艺，路然心里憋屈，干脆一不做二不休，他昨天晚上去张奕舟宿舍交军训小结时，正好听见他在哼一首很耳熟的英文歌，路然凑上前：“你会唱这个啊？”
“……嗯。”
“来来来，给我表演一下。”
“你很自来熟吗？”
“那当然不是啊，我这不是之前做错了嘛，想和你道歉。”
“哦。”
张奕舟当然不可能真唱给他听，收了他的军训小结就让他赶紧回自己宿舍。结果到晚上训练，听到旁边这个自来熟莫名其妙的话直接愣在了原地，教官闻言走到他俩身边：“那上去吧，随便唱唱，给我们班开个好头。”
“不是，我不会……”
教官打断他：“没事，男生有什么关系。不会我们一起唱强军战歌也可以啊。”
路然也跟着附和：“是啊是啊，你随便唱几句呗，你这脸光站上面就够看的了。”
张奕舟像是被气的语塞住了，最终还是慢慢站起身走到班级最前面去。一班的女同学们其实早就注意到她们班里这个男生长得还不错，于是看见他走上前都起哄拍手，然后在下面窃窃私语。
主席台那边备着蓝牙音响和麦克风，第二天晚上借给了三班的一位女生表演节目，效果还不错，于是一班的教官走到三班那边问：“你们那音响麦克风在不在？我们班要用了。“张奕舟只好硬着头皮打开麦克风，然后拍了拍发出“嘭“的声音，确认可以用，他喂了一声，音响里清楚的传来他的人声。下面的同学们都不再说话，安静看着他。
过了好久，才听到上面的人慢慢开口。
“你在南方的艳阳里，大雪纷飞。”
张奕舟刚开口唱完第一句，班里的同学们都热烈的鼓掌，路然也没想到，张奕舟这个人唱歌还挺好听的，根本不是他说的不会。于是他看热闹不嫌事大，站起身跑到前面去：“诶你清唱不行啊，我给你拿手机放伴奏，你来一段完整的。”
张奕舟刚想把话筒塞他手里让他自己来，教官和成老师也走了过来，成老师笑嘻嘻看他：“张奕舟可以啊，你唱歌很好听的嘛，再来一首呀。你会唱干嘛不多唱几句？”
坐在草坪上的同学们也都纷纷点头，成老师拉过张奕舟：“来来，我们让张奕舟同学再来唱一首，同学们鼓掌鼓励一下他。”
两班的求雨仪式刚结束就听到了隔壁一班男生在唱歌，关键唱的还真不赖，立马把两班所有人的目光吸引了过去。张奕舟头皮发麻，只好看了眼路然，然后又看了眼坐着的同学：“那唱什么？”
一班的女生们叽叽喳喳讨论着，还没统一意见，便听到隔壁两班传来的一些响亮清晰的女声：“模特！”
“听林俊杰的歌！”
一班的女生们侧头看向她们：“他们两班凑什么热闹啊。”
“‘水星记’怎么样？郭顶的。”
路然立马捕捉到了关键信息，于是对张奕舟说：“水星记’，可以吧？”
——
叶照江低着头坐在自己班的位置，太无聊了，真的太无聊了。她抬眼看了看夏婉，她正对着边上的一株野草发呆。这就是没有才艺表演的夜晚吗，实在是太过分了。
突然训练场那头传来一些响声，班里四周都在七嘴八舌聊着天，所以听不太清，但好像是有男生在唱歌。
夏婉也注意到了：“咋的了，有男的唱歌啊？太远了吧，听不清都。”
前面的杨欣彤突然大喊一声：“都别说话！”
班里还真就安静了下来，大家都奇怪的看着她，杨欣彤站起身有些激动对旁边的短发女生说：“我靠，你仔细听！是郭顶的‘水星记’！我超喜欢这首歌！”
安静下来了以后确实可以听清一点，尤其是这个声音，叶照江心里的雷达突然嘀嘀嘀响了起来，她有些说不准这个声音是不是他。因为有一次在图书馆讲到一篇阅读理解，她问张奕舟会不会唱歌，张奕舟毫不犹豫回答不会。
叶照江抬头四处张望许老师的身影，他正站在四班那边和四班的班主任说话，她轻声对夏婉说：“我去上个厕所。”
结果她却往班级的后方走去，夏婉刚想提醒她走错方向了，但是她弯着腰小跑离开的速度太快，只好把话憋了回去。
叶照江跑到班级的最后面看向右侧远处一班的位置，思考怎么移动能让被发现的概率小一点。
但是感觉来不及了，干脆直接从中间窜过去，刚迈开腿，突然之间自己的手臂被人拉住，叶照江猛地转过头，以为是许老师发现了，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
“嘘，跟我走。”晏宇将手指放在嘴唇上，轻声说。
第15章 15.
叶照江有些懵，被晏宇拉着走了好几步才回过神：“啊？去哪儿？”
“你不是去一班么？”
“你怎么知道？”
“你眼神太明显了。”
“天这么黑，你还能看清我脸啊？”
晏宇没回答她，拉着她走到最后面的栅栏边上，角落里没有被围上因此而断掉成了个缺口，从这块空缺地方穿出去后是训练场外。
“这里出去，然后往前走又有个缺口可以进，进去以后往前走就是一班的后排，不会被发现的。”
叶照江跟着晏宇一路跑到前面的缺口，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叶照江更加确定了那个男声，是张奕舟，肯定是他，她不会认错的。
两个人从缺口进去以后弯下腰慢慢移动靠近到一班，天色很暗，但是张奕舟的脸她捕捉的很清晰。他站在上面拿着麦克风，眼睛看着手机上的歌词，这是叶照江第一次听到张奕舟唱歌，她以前从来没有听到过。
前面的女生低声说话传入了叶照江耳朵里：“真的好好听，绝了。”“对呀，长得也好看，叫什么名字啊？”
叶照江突然有点难受，好像不是因为他班里女生的话，而是她发现她好像还不够了解张奕舟，她竟然真的一直觉得他不会唱歌。
叶照江从缺口进来时就一直把目光放在张奕舟的身上，没再和晏宇说过一句话。
一首歌曲结束，掌声比之前更加热烈，因为还夹杂了隔壁的二班同学们。张奕舟没下去，拿着麦克风接着说：“老师，让路然也唱一首歌吧，他那么积极，肯定也是因为想上来唱歌。”成老师站在旁边点点头：“可以！路然，你也来一首，给我们大家听听。”
正在调音响的路然听到自己被提到连忙摆手：“小……不是，成老师，我不行啊，我是真不会唱歌啊。”
“你别谦虚了，张奕舟刚刚也说自己不会唱歌呢，你个男孩子扭扭捏捏的干什么。”
坐在下面的同学们也很给面子，大喊着来一首来一首，路然顺手接过张奕舟递来的麦克风，又连忙想还给他：“不不不，我真不……”
张奕舟竟然破天荒的朝他笑了笑：“你可以。”准备走下去回到自己原来的位子。
躲在最后一排背后的叶照江看见张奕舟从前面走了过来，慌忙低下头试图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晏宇把外套脱下来递给她，叶照江直接拿过挡住了自己的脸。张奕舟倒是没注意自己班里来了谁，他走到最后一排的最边上坐下，旁边几个男生看他：“可以的，你唱歌有点东西啊。”
还好，叶照江和晏宇在最右边，张奕舟在最左边。
叶照江把外套慢慢拉下来一点，偷偷看向张奕舟，他正看着上面的路然。晏宇碰了碰叶照江指着上面说：“耳朵捂好。”
“啊？”
还没等叶照江反应过来，路然那惊天地泣鬼神的歌声从音响里传出来。他是真不会唱歌。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救命啊路然，你快闭嘴吧。”
“唱的什么鬼啊，中文英文我都没听出来。太强了。”
教官站在一旁大声制止说话的那些人：“笑什么笑！别人在上面唱歌你们在下面说话，尊重别人吗！你们说话的怎么不上去给我们大家表演？”
叶照江移开视线，又看向张奕舟。他没在看上面的闹剧，而是低头看着手机。叶照江刚想喊张奕舟的名字，和他打个招呼，晏宇拿过她手里的外套：“走了，要集合了。”
两个人站起身离开的动作其实并不小，很容易引起别人的注意，但此时另外一幕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隔壁班有两个女生跑过来站到张奕舟的面前，站定后其中一个女生推了推旁边的人示意她快说话，被推的女生有些害羞低下头，伸出了张小纸条：“你好，可以加你个联系方式吗？”
“诶！你哪个班的，回自己班去！”
晏宇拉着叶照江迅速向后跑，她回头时清楚地看见张奕舟伸手接过了那张纸。
——
还有五六分钟才到训练结束的时间，两个人并不着急，慢慢走在训练场外的小道上。晏宇看她沉默不作声，内心又压抑不住波动，看似随意的问：“你和他什么关系啊？”
叶照江听到了，但她不知道什么回答，想了想才出声：“初中同学。”
“你喜欢他？”
叶照江没料到他会问出这句话，不可思议的看着他：“你怎么知道的？”
“这不是明眼人一看就看出来了吗？”
叶照江倒是没想到自己表现的这么明显，在一个陌生人面前……
想到这里不由得停下来好好地打量了一番晏宇，天太黑了看不清脸，她只好慢慢凑近，微眯着眼，晏宇向后推了两步，如果此刻光亮一些可以发现他的耳朵有些泛红：“怎么了？”
“书城再之前，我们是不是还在哪里见过啊？”
——
那天的问题并没有被回答，因为她还没等晏宇说话，就连忙又说：“马上要集合了，快走快走，不然要被发现了。”
大概是因为她也不在乎这个问题的答案，见没见过晏宇对她来说，没有什么不一样。如果说之前认识，那晏宇一些莫名其妙自来熟的行为倒还能够说得通了。
可是很奇怪，叶照江在小学不怎么说话，初中了也并不活跃，没交到过什么朋友。
为期一周的军训快结束了，自从那天看到张奕舟接过了别的班女生的联系方式，叶照江好几天都没有主动去找过他，手机里也不发消息。
于是他们两人真就一点联系没有，因为张奕舟从来不会主动给她发消息。
叶照江扒了两口饭，心情有些郁闷，看到餐盘里的胡萝卜更是差点心梗。把其他菜和饭全吃了，她把饭盖迅速一合，端起来走到餐盘回收处去。
餐盘回收处在五个班的正中间，于是想着既然走都走到中间了，那就顺道去一班晃一圈吧。走到一班餐桌附近时候，她看见了上次那个五音不全、嘴碎的男生，正叽叽喳喳地和旁边人交流什么，扫了一圈没看到张奕舟。
投降了，她还是回去后主动给他发一条消息吧。
走回班级，远远就看见座位上坐了个男生，背对着自己。那个背影她不能再熟了，有些意外和欣喜张奕舟会坐在她的位子上，她快速走上前拍了拍张奕舟的肩，笑嘻嘻地喊出他名字，脱口而出的那一刻却后悔了。
因为她听到杨欣彤在对着张奕舟说话。
张奕舟转过头看向叶照江，意识到什么：“这你位子？”
叶照江点点头，发现他和杨欣彤两个人的对话被自己打断，有点尴尬。张奕舟站起来，她忙开口：“你坐吧。我先坐别的空位。”
张奕舟没停下动作，把位子还给她。杨欣彤视线在两个人之间反复，问道：“你两认识？”
叶照江嗯了一声：“你们也认识吗？”
“老师让他拍照给我当军训总结的材料，然后我再帮他改一下优秀学生代表的词。”杨欣彤和叶照江解释完，又对着张奕舟说，“其实你写的挺好的，不需要改什么。”
张奕舟眉眼平静漠然，声音很淡：“我觉得可以再改。”
“那你晚上把文档发来，我改好发给你。”
“行，谢谢。”张奕舟又看向叶照江，乌黑的眼眸里没有一丝一毫的情绪，显得疏离而又冷淡，“我走了。”
叶照江没出声，就挥了挥手。等他走远后，杨欣彤先开口：“你和他以前就认识了？”
“我们是初中同学。”
——
军训最后一天，张奕舟依旧没有主动给她发过消息。
上午是新生军训结业式，五个班站在操场上排列整齐，主席台上杨欣彤拿着演讲稿对着话筒正在汇报军训小结，吐字清晰铿锵有力。
杨欣彤不是那种柔弱可爱的小女孩风格，反而她浑身散发着清冷气质，叶照江看着她在主席台上自信大方的样子，有些羡慕。
“下面，请20XX届优秀新生学生代表——张奕舟同学，上台为我们高一新生开学在即进行发言。”
叶照江不自主地踮起脚尖，看向张奕舟从台阶边慢慢走上主席台在话筒前站定。
“我是高一1班学生代表张奕舟，很荣幸作为学生代表站在这里发言……”
叶照江目不转睛地盯着台上的张奕舟，站在旁边的夏婉看她踮脚摇摇晃晃的样子有些好笑：“我身高分你一点要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