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起拿起酒杯,低声问:“我的名声,也没那么重要。”
“老大,放着摇钱树不做非要找人骂?”
顾起没急着回答,拿起玻璃杯,悠闲地摇晃着里面浅黄色的酒,随即微眯着眼说:“就看被人骂得值不值。”
后院里,唐誉吸了最后一口烟,把烟蒂摁灭,随后嗤了一声:“就怕你这种人了,不把自己当人的人。”
顾起无所谓地笑笑:“自从顾博桉出事后,有个帖子一直在讨论我家的事,我把所有关于他的痕迹都消除,唯独留下那个帖子。不删除的原因是里面的用词看一次我就想吐一次,我是用它来提醒自己,不要活成那样的人。这么多年我早已明白,无论怎么隐瞒身份,我还是顾博桉的儿子,好名声早就没了,作为顾博桉的儿子,十几年前就已经声名狼藉了。所以我并不觉得有什么可惜。”
他没说出来的是,纵容“忍者多劳”曝光自己的初衷是想让唐眯知道,他在大众口中不过是这样的人:出身即原罪,还背着骗子的名称。他想确定,他这样的人,她是不是真的不嫌弃。
唐眯的举动实属他意料之外,她用行动告诉他,她不但不嫌弃,还主动打破那层保护壳,勇敢地站出来为他的人品作证。
那一刻他既心疼又觉得,这次身败名裂,值了。
唐誉仰着头,久久没说话,过了好一会才靠了一声,再次看向他时,总觉得看个疯子。
试问时下哪个明星可以做到他这样的?
用自己的名声打破爱的人的保护壳,让她勇敢面对这段恋情。
“你真够狠的!”唐誉想到唐眯,随即提醒道,“你对自己狠就好了,别把那股狠劲用到唐眯那。”
顾起挑了挑眉:“那得看用在哪方面。”
“……”
靠!被原地撒了一把狗粮!
*
清明节,顾起跟随唐眯一家来到公墓为唐妈妈扫墓。早上出门的时候天阴沉沉的,扫完墓才走下来就下起了雨,走回车上时头发衣服淋了小半湿。
顾起抽了几张纸巾给唐眯让她擦擦头上和衣服上的水渍。
唐眯边擦头发边吐槽:“清明节不下雨好像对不起这一天。”
她转过头问顾起:“等下去哪?”
顾起细细给她擦完,把纸巾扔进垃圾篓里,低声说:“回去吧。”
唐眯犹疑了一会:“要不,我们去临穿公墓走走?”
临穿公墓在北郊,顾博桉的灵位就安放在那。不同于现在的“一墓难求”,当年顾博桉去世时,北郊偏僻得很,临穿公墓更是荒凉。当年顾起的妈妈决定把牌位放那里时,一是便宜,二是远离市区,不用碰到那些熟面孔。这么多年过去了,临穿公墓环境清幽,反而成了很多人给老一辈的首选。
顾起目光闪了闪,转而看向窗外的雨,说:“别去了,这场雨不会那么快停的。”
“不怕,后备箱有两把伞。”
顾起转过头抿唇看她。
唐眯又说:“去看看吧。”
也许是因为下雨,前来拜祭的人很少。两人各撑一把伞,拾阶而上。
唐眯说:“你看,人少走动更自在呢。”
来到墓碑前,唐眯把手里的菊花交给顾起。顾起接过,弯腰轻轻放在碑面,直起身子静静盯着墓碑上的黑白照片,没说话。
唐眯凝视着那张黑白照片,男人四十多岁,桃花眼,笑起来眉眼都在释放多情。父子长相并不像,就像顾起曾经说过的,孙娅妮反而更像他。
唐眯看了眼顾起,看他还是没说话的意思,便和他说自己在前面路口等他。
唐眯撑着伞慢慢拾阶而下,忽地听到淅沥沥的雨水中混杂着高跟鞋着地的声音。她把伞稍稍一抬,一把透明的伞下,郝然是孙娅妮那张紧致明艳的脸!
唐眯在一个小平台上停下,让出了一个可以错身而过的位置。
孙娅妮抬头看是唐眯,也愣了下,随即主动打招呼。唐眯简单回应着。
孙娅妮眺望着远方根本看不到人的地方,问:“阿起来了吗?”
“是的,还在墓前,你过去就看到了。”
孙娅妮迟疑了一会,而后说:“唐眯,上次的事,对不起。”
唐眯冷冷回:“不用向我道歉,你对不起的人不是我。”
孙娅妮的脸色煞白了。
唐眯看了看她:“要不是你我还不敢站出来呢,这么说来,我还要感谢你呢。”
孙娅妮神情复杂:“你还是怪我吧?我当初没敢站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