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也是许贺沉的提拔,店长才能跨越普通员工这一层, 直接坐到店长的位置上。
店长有时也搞不懂, 一个初出茅庐的人, 他怎么就能放心去给一个重要的职务,且给的一点也不拖泥带水, 毫不犹豫。
不过许贺沉心思重, 店长根本问不出什么,只听他说, 觉得看的人不会错,而事实也如此, 店长确实做得不错,如今明安不止一家书咖,这所有的店,都归店长管理。
人是许贺沉安排的,许贺沉自然认识,却没有想要上去与店长寒暄的念头,视线平平淡淡,没有半分熟悉感,犹如第一次进到这间书咖的人。
店长见他这副模样,也没有冒昧上前去打招呼,只恢复平常迎客状态,对喻唯熳笑说:“好久不见了喻记者。”
店长脾气好,电视台的人一般都爱往这儿来,喻唯熳也礼貌微笑:“前段时间从明安这边调到深城了,有点事,回来待一天。”
她拉着许贺沉上楼,同时对店长说:“还是老样子,来两份。”
楼上比较安静,店长还淘到好几本快要绝版的书,喻唯熳都挺喜欢,几乎每一本都看过。
书咖没有别的优点,就是安静,浮躁时能得到一丝平静。
喻唯熳坐到原来的位置,对面是许贺沉,虽没有日光,但窗帘外漏进来的那些不算明亮的光就这么射在许贺沉脸上,给人陇上一层朦胧之感。
之前自己一个人独坐在这一隅角落时,喻唯熳脑中思绪总是会飘飘摇摇想到从前,脑中不自觉就会浮现出还在深城的场景,总是不自觉就会想起许贺沉,等到回过神才发现,对面只有空气,在回忆的只有她自己。
她总以为那是心里的一种骚动,因为二十几年来的追逐与喜欢心悦,到头来是一场空,是得不到也不能得到的东西,所以这种感觉在心里隐隐作乱,搅乱心绪。
但如今不同,飘荡回来的思绪总算可以寻找到合适的落脚对象,回过神时,看到的不再是空气,而是许贺沉这个真实的人。
也是到这时喻唯熳才明白,这种感觉并不是得不到而骚动,就是单纯的想念,是一辈子割舍不掉,也忘不掉的那份喜欢。
只是被她刻意地歪曲了三年。
“我觉得烦了就会来这里坐着。”喻唯熳思绪归拢原位,淡声说:“之前以为忙起来,就不会再想烦心事,可是一到闲下来还是会想,发了疯地想,根本控制不住。”
“这里足够安静,书也多,总能转移我一部分注意力。”
喻唯熳不是乐意将埋怨与苦闷挂在嘴边的人,这是第一次听她吐露在明安的心声,许贺沉尝试着代入喻唯熳,去体验她的生活与足迹,走完这几个地方才发现,每个地方都是这样的安静角落,是与喧闹截然不同的环境,仿佛只有在这样的环境下才能得到片刻安静。
他仿佛可以摸透喻唯熳这三年,有的只是心事重重,只是繁琐压力,与一日接一日的疲惫难熬。
将店长破格提拔,只是因为他是明安人,将明安的第一家书咖选在明安电视台这里,就是为了能离喻唯熳近一些,他明白也清楚喻唯熳的职业理想,就算她不在电视台,那明安大大小小的杂志社报社,他都要开一家这样的书咖。
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几率,只要离她够近,那就能遇到,总归可以遇到。
可许贺沉也没想到,是命运捉弄,开了巨大玩笑,他将书咖开遍在所有杂志社报社,也从未见到过喻唯熳。但就是这第一家开的书咖,却是她常来的地方,他们竟然也能错过。
许贺沉如鲠在喉,胸中闷闷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怅然又苦涩,是为错过,更是为喻唯熳这三年来所承受的不公与孤独。
她或许早已麻木,释然,平静,可对许贺沉的煎熬才刚刚开始。
他此刻什么都没想,只想好好抱抱喻唯熳,至少让她明白,记住,往后不用再感受到那样的无助与绝望。
窗外雨下得大了,雨滴连成线打在窗户上模糊视线,一切都暗了下来。店长恰时上楼,点亮桌上一盏灯,桌上摆上两份一模一样的甜品,店长不好意思道:“你之前平常总吃的那款蛋糕有一种辅料没有了,换了个新的,但是味道差不多,尝尝吧。”
喻唯熳挖下一块蛋糕,先递到许贺沉嘴边:“尝尝看,我非常喜欢吃,不是很甜也不是很腻。”
许贺沉身子往后靠了靠,距离拉长了些,喻唯熳伸来的胳膊已到极限,要想喂到他嘴里,最好的办法是坐到他那边去。
喻唯熳明白他意图,手里拿着勺子就坐到对面,却被许贺沉拦下:“你先吃,我嘴疼,得缓缓。”
他还欲盖弥彰地“嘶”了声,哪里有那么疼,喻唯熳瞪他一眼,勺子转弯塞到自己嘴里。
许贺沉视线就没从喻唯熳身上离开过,他此刻忽地有了新的想法,桌上开着灯,不算暗,那窗外的自然光就不需要了。所以他将窗帘拉的死死,不露一丝缝隙。
喻唯熳吃完一整块蛋糕,许贺沉还保持着原来的动作,背脊靠在沙发上,左手手臂伸展搭在上面,从远处看就像是揽着喻唯熳在他怀里。
“嘴角还疼?”喻唯熳见他没动,说:“你能不能别老想跟我碰瓷,我又没使劲咬你……”
“没碰瓷,”许贺沉坐直身子,老老实实说:“但是不太想吃这蛋糕。”
“为什么,它不是很甜的。”
许贺沉回:“嘴角确实不疼了,但是一张嘴就疼。”
喻唯熳:“……”
他真够不要脸,喻唯熳杏眼微瞪,“你还挺难伺候,你不吃我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