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延笑到不行,看到宋迟气炸的模样,收敛了笑意,安慰她说:“反正新城你也没几个熟人,不会有人认出来的,我们不生气了,你先洗手去。”
宋迟寻思着还好没拍到她正脸,不然她真是要社死了。
她看着沐延正用湿巾帮她清理手机屏幕。
她低头瞅了瞅手指,更加觉得黏糊糊的难受,于是冲向了水池。
挤了洗手液搓手的时候,听到沐延喊她。
“有个陌生来电,要接吗?”
宋迟也没有什么陌生的朋友,平常有事几乎都是微信语音,多半是什么骚扰电话,想到之前给合作商留了联系方式,也有可能是工作电话,没什么不能公开的。刚刚领证,她总要给沐延一些安全感,于是探了个脑袋回道:“你帮我接吧,扬声器公放。”
“喂,姐~”
宋迟听到这个声音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她使劲搓着手,眼光锐利的扫向手机,都拉黑了还换新号打。她冰冷地问候她:“有病吧你。”
对方似乎并不在意她说什么,自顾自热情地联络:“好的,啊什么?姐你说你要带你对象一起来?”
宋迟:“你脑子有病吧你?!”
乱七八糟地说的什么鬼?
对方像是没听见被人骂,说话的语调都激动了起来,意外又惊喜的高声喊:“妈!姐要带对象一起参加外公生日!!是的呢!哎哟,真是太好了!”
宋迟飞速地冲干净手上的泡沫,就这沐延握手机的手,用力地开骂:“你神经病啊!!!”
对面似乎真的是有病,还在狂喜地和别人寒暄:“我要告诉外公,他一定特别高兴。外公外公,姐说她初六一定回来参加您生日,还说要带对象一起来。哎呀哎呀,我怎么说漏嘴了,姐说了要对你保密,给您个惊喜的。都怪我!外公~您到时候可得假装不知情哦~”
“好好好。”
宋迟听到那个带着笑意中气十足的声音,莫名的就心中几窜起了火来。
“是你家亲戚吗?脑子是不是有问题?”
反正宋迟那么大声吼对方都听不到,沐延也就无所谓了,没有再压低声音,直接问出了心里的疑惑。
“脑子有病。”宋迟翻了白眼,嫌弃道:“赶紧挂了。”
沐延感觉到了宋迟自打接了电话就很明显的不开心,厌恶和烦躁就差写在了脸上。
宋家的事,还是在Z镇和陆昱丞的奶奶聊天才知道的。
他知道的并不多。
他在院子里摘了朵小花,坐到宋迟身边的台阶上,手指撵着小花转着圈在她眼前晃,耍着宝说:“小花小花,谁是这个世界上最美丽的人?”
“嗯,那肯定是宋迟小姐姐啦。”
“真的吗?可是她都没有笑啊。”
难为他变换着声音还特别幼稚地哄她开心,宋迟扑哧一笑接过小花,反手别在沐延耳上说:“沐延小哥哥才是这个世界上最美丽的人,你看他笑得多好看。”
沐延也不管现在别着朵小黄花有多么的怪异,只是笑着问宋迟:“终于笑了。你要不要跟我聊聊那个神经病?我现在反正待业无所事事。你看,阳光那么好,腊梅开得也漂亮,我们正好一起骂骂人培养培养感情。”
宋迟被他逗乐了,反问他:“你粉丝知道你是靠骂人来培养感情的吗?”
“哎,来吗,快说说。”沐延胳膊肘抵在她腰间不住地怂恿说:“咱多练练,以后也好给孩子打打样,省得以后孩子跟她妈似的,生气骂人也只会说对方脑子有病,。”
“……”宋迟,“你脑子有病啊。”
沐延得意的比划:“你看你看……我就说吧……”
宋迟:“……”
真是被他打败了。
宋迟手肘抵在大腿上,托腮望天,考虑了半晌慢慢说道:“刚才那个……”
“那个傻叉。”她换了个词汇显得自己语言没那么地贫瘠,“她是我二姨的女儿,我妈去世后,我外公做主,二姨嫁给了我爸,她女儿也跟着进了宋家,还改了姓,叫宋心安。”
小姨子嫁姐夫这样的事搁现在也是太离奇,沐延脑子里起了个不好的假想,宋迟又那么恨她爸这么多年不肯回家。他斟酌着语气问:“宋心安,她亲爸?……”
“我也不知道她亲爸是谁……”宋迟使劲回忆着过去,手指不自觉的摩挲,调动着记忆道:“我那会还小,也是听说她看上了个穷小子,家里不同意,就跟人私奔了,好几年都没个消息,我外公也不准人去找。之后就是她带着女儿回了徐家,在大门口跪了一整天,我外公脾气硬,坚决不让她进门,后来还是我妈劝说……”
“我外公好面子,二姨私奔的事当时家里对外瞒了下来,宋心安也是悄悄养在徐家,来人也只说是远方亲戚家的小孩。知道真相的人也不会说破,外人不知道也就不会怀疑,更没人去管这个小孩的父亲是谁。”
当年宋迟一开始也不知道那个小孩是她表妹。
“再后来……”宋迟望着天,眼睛开始泛酸,她喃喃地述说:“再后来……我妈出了车祸,没抢救过来,一尸两命。”
她慢慢垂下头,脸埋在膝上,沉默了良久。沐延感受到她的那股悲伤,手在她后背慢慢拍着安抚她。
她侧过脸望向沐延:“而我那时候听说要有个弟弟,觉得自己不是独生子女了,爸爸妈妈的爱要被分走了,发脾气住进了小姨学校的宿舍,连她最后一面都没见着。”
“我真的很后悔,特别后悔,后悔自己为什么那么不懂事,她怀孕吐了很久,身体一直不舒服,还要操心离家出走的我。那时候她肯定很头疼很辛苦。”
“我在她记忆中的最后一面竟然是跟她吵架发脾气。”
宋迟视线已经开始模糊,她懊悔地问沐延也是在责问自己:“你说,我是不是很不应该。”
沐延看她哭得泪如雨下,心疼的抱过她,怜惜宽慰说:“这不怪你。”
宋迟伏在他肩上,眼泪顷刻浸湿了他的外衣,声音哽咽不清:“都怪我,我二姨跟我说那天我妈是要做了产检去接我回家,担心去晚了我又偷跑去别的地方了,所以才急匆匆出门……”
“如果我没有离家出走,她或许就不会发生车祸……就不会……”
沐延用力地抱着她,手在她后背安抚的轻拍了拍。
他觉得宋迟的二姨不是什么好人,即便事情是真的,她也不该这样说。
让一个年幼的孩子认为自己害死了妈妈,并且余生都陷在无尽的自责中,这是多残忍的一件事!
第61章
“我当时像个傻子一样, 我爸问我话,我什么都不敢说,特别怕他知道妈妈是要去接我才出车祸的, 怕他怪我, 不原谅我。我就一直哭……”
“后来他应该还是知道了,不然他也不会把我丢在外公家, 一直也不来看我。”
那个时候她在外公家过得很不好。
大人们似乎都很忙, 没什么人理会她,只是让寄住在这的小妹妹陪她玩。那个小妹妹也很讨厌, 每天抢她的玩具、吃她的零食,还笑话她没有妈妈了, 也是个没人要的小孩。
当时她很生气地反驳说自己有爸爸,才不是什么没人要的小孩。
那个小妹妹反问她, 那为什么你爸爸一直没来接你啊。
“后来,过了好久,我听花园打扫的阿伯说我爸来了。就特别高兴地跑去找他。我以为我终于可以回家了,可是他并不是来接我的,我在书房外听他们在商量结婚的事。”
“再后来, 我们一起回了宋家。我才知道那个小妹妹原来是我二姨的女儿。”
“有一天我放学回来发现她竟然穿了我的裙子在家画画。那裙子是我妈买的我的。我和她打了一架,她自己把画盘打乱, 弄脏了衣服,还用脏手抹脸,等大人们赶过来时,她却说是我故意拿画盘砸她。”
“后来我出国参加少令营,等回来的时候, 家里佣人都很陌生, 司机和阿姨们都围着宋心安转, 好像她才是我爸的女儿。她穿着漂亮的裙子,带着亮闪闪的蝴蝶发卡,坐在我的画架旁涂着油画,她妈妈在她一边看着。我妈以前也是这样陪着我画画,而现在这个家我觉得自己好多余。”
“就这样过了好几年,我终于遇到了你,我就想如果我勇敢一点,努力争取,是不是就能抓住我想要的,就不会再失去了。所以我就每天给你写情书,你连拆都不拆,我想尽了办法,决定另辟蹊径先跟你当笔友。”
她望向沐延,挤出一个笑容:“老天对我还不算太差,努力还是有收获的,我收获了你。”
沐延轻轻地把她擦拭眼泪,无限温柔地向她承诺:“我保证,你永远都不会失去我!”
“如果我先你而去,那我的骨灰盒也会一直陪着你。”
“我的魂魄也会一直守在你身边……”
“这是什么鬼故事啊。”
宋迟破涕而笑。
*
新年的时候,沐延和宋迟前男友们的综艺上了线,宋迟在沐延的微博看到了广告宣传。
她发现嘉禾也特意做了重磅推荐,原来这个节目,他们也有投资。
她忙不迭地联络陆昱丞找他算账去了,投资个节目,还特意找她的前男友们当嘉宾,召集她的前男友能召唤神龙还是咋地?
这是什么骚操作,
坑妹也不带这样的。
简直太过分!
陆昱丞:“十个字回答你。”
陆昱丞:“宋心安进嘉禾实习了。”
宋迟数着字数,还挺严谨,加上句话刚好十个字。
陆昱丞叹了口气:“那阵子忙,忆晴家又出了点事,我知道情况后就立刻就联系导演了,导演说沐延已经和他达成协议了,没什么出格的话题。第一期成片我已经看过了,都很阳光正能量,你放心吧。”
宋迟:“忆晴姐家的事解决了吗?”
陆昱丞:“解决了。”
宋迟:“哥你以后有什么麻烦事你跟我说啊,说不准我能帮上忙呢。”
陆昱丞:“你能管好你自己我就得去烧高香了。”
他叹了口气吐槽说:“让你进嘉禾你都不愿意。你说你……”
宋迟没等他吐槽完,便说道:“我愿意啊。”
“什么?”陆昱丞怀疑自己是不是耳鸣了,“你刚说什么了?再说一遍。”
宋迟:“我说我愿意啊,哥,你说你年纪轻轻耳朵就不行了,小心忆晴姐不要你哦~”
“那不能够。”陆昱丞得意地笑,“毕竟,证已经扯了,嫌弃也晚了。”
宋迟觉得这会轮到她自己耳鸣了,她不敢相信地问道:“哥,你再说一遍!你是说你扯证了吗?扯得是结婚证吗?你啥时候领证的?”
“是啊。你说你年纪不大怎么耳朵就不行了呢。”陆昱丞终于找回来场子,“和你同一天领的证,你一发微信,我就当即去了民政局,不然奶奶知道你领证了我还孤寡着还不念死我。”
宋迟犹被晴天霹雳般霹中了,她茫然地对陆昱丞说:“不说了,挂了,我要去找静静了。”
宋迟之前不愿意回宋家,无非就是那时候的宋家几乎没有了母亲生活过的痕迹。家里还住着令她讨厌的人,那个看似富丽堂皇的家却让她觉得陌生又冰冷。
再之后她又误以为宋建国间接害死了沐延的父亲,战战兢兢地生怕哪天身份暴露,沐延会和她反目成仇,哪里敢暴露身份去接收嘉禾。
不成想,她一再的退让,却换来宋心安的得寸进尺。
她只剩下沐延了,宋心安竟然安排她前男友们和沐延一起上综艺。
朗朗乾坤,这世界上怎么就有这么恶毒的女人。
她仅剩的这么一丁点的温暖,宋心安也想要破坏掉。
这已经触碰到了她的底线,她不愿意再退让了!
更何况,她已经知道了当年的真相,心里最担心的枷锁已经解开,没什么好畏惧的。
她不会再给别人威胁她的权利。
宋迟粗略的做了个计划表,约了马永胜和徐宜庄在工作室见面。
待她挑明了自己的意图,两人都震惊了。
徐宜庄直接给了她一记香吻么么哒,整个喜出望外,不住地夸赞她:“宝贝啊,你终于想开啦!你知道姐姐我等着抱你大腿等了多久吗?!我看那个傻X不顺眼好久了!咱啥也不说了,冲起来!!”
马永胜看她这股冲劲,有些怀疑她是不是也看自己不顺眼好久了。
他是不是也是傻X的其中之一?他单手掏出盒烟,熟谙地一抖手腕,一根烟乖巧地滚了出来。
他夹起烟,一手抄起打火机,想点又没真的点,竖起烟在桌上轻轻地敲着,一脸深沉地说:“有句话我不知当不当说……”
徐宜庄白了他一眼,很不给面子地说:“不当!”
马永胜被她生生噎住,
这一瞬他颇能理解数千年来古人们为何一再强调外戚不得干政,简直是太有智慧了。
他愁困地拧着烟看向宋迟。
宋迟给了徐宜庄一个白眼,态度很好地转向马永胜说:“小马哥,您说。”
马永胜坐直了身体,很诚恳地问道:“你挖我这事,沐延,知道吗?”
“呵。”宋迟笑说:“我们已经结婚了,你是他的,他是我的,同理可证,你也是我的。”
马永胜蹙眉:“话不是这么说的啊……”
“好啦,我开玩笑的,并没有强迫的意思哈,只是先来征求一下你们的意见。”她收起玩笑地表情,严肃地说道:“我要接手嘉禾了,但我对这些事并不拿手,兴趣也不大,所以我想短暂的过渡后,将嘉禾交到沐延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