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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丞玉姿势扭曲地仰躺在一张扶手椅上,气若游丝道:“不行了,我好像要死了。”
“你还有十五分钟休息,”沈渊站起来看了看时间,“下周联邦要来几个人重新谈关税的事,财政那边等会儿来开会。”
皇帝抓过窗帘盖在脸上作安息状:“突然想退位了,怎么办?要不你给我当继承人吧?”
沈渊弯腰,伸出一只手为他整理遗容:“没空,走了。”
“这就走了?”周丞玉弹起来一半,又躺了回去,“也是,抓紧回去照顾病人吧……我让人把能找到的资料都发给你了,你记得看。”
“我看这个情况还是挺严重的,得赶快想想办法,”周丞玉正色道,“缺了这一块儿,以后精神力会逐渐萎缩,对向导来说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沈渊沉默了片刻,应道:“我有数。”
“不是我说,你真有数吗?那你们为啥没绑定啊?”周丞玉忍了又忍,终于还是没忍住,“你们结婚都多久了,这像话吗?——你是不是哪方面有点毛病啊?真的假的,你这年纪也不至于吧?”
面对这种大逆不道的问题,沈渊心平气和地说他还约了人,没工夫听他扯淡,周丞玉只好在后面给自己找补:“也就现在准你的假,等表嫂好了以后不许再——”
他话没说完就被一声巨响打断,会议室安保严密的、沉重的大门猝然洞开,此时只剩了半扇,剩下一半被沈渊侧身避过,砸在了对面的墙上。
一个娇小的女人跨过外面地上的几个守卫,穿过残余的门框,径直走到沈渊面前。她虽然是仰着头看人,但神情和语气俱是凛然的威严。
“裴令容在哪里?” 她说,“把我妹妹还给我。”
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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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位从天而降的女士骁勇无比,单手扯起沈渊就往外拖。
整栋楼的人都被警报声引了过来,周丞玉叹了口气,示意不必阻拦。这位女武神就是你约的人吗?皇帝陛下感到无语,那你能不能别约在我的地方?
众人看到他的手势,只能犹犹豫豫地停下动作,和陛下一起目送宰相毫不反抗地被人拽走。
沈渊一边被那位女士劫持着上了飞行器,一边不紧不慢地向她说明裴令容如今的情况。而她似乎听不得他再讲一个字,立刻斩钉截铁道:“不劳费心,我的妹妹我会照顾,你只要痛快放人就行了!”
“裴大校,”沈渊语气不变,“找到令容之后,我马上就给你传了消息。你们手足情深,现在终于团聚了,我想大家都很高兴。”
“所以我希望你能为令容考虑,让她安心地留在这里,”他抬手整理被揉皱了的袖口,“她现在更需要首都的医疗技术,跟你去条件简陋的驻地就不那么合适,对不对?”
“对,”裴大校一捏拳头,关节噼啪作响,“对你×个头!她之前听你的话是什么下场?你是不是一定要把她害死?!”
裴知仪和这位妹夫鲜有交集,她总觉得沈渊城府太深,不像个好人,或许他那个蝰蛇精神体就是会给人这样的印象。
向导是稀缺资源,当初塔发给妹妹的分配名单上一定有许多哨兵备选,裴知仪不明白小妹为什么偏偏选了他。
裴令容出事的时候裴知仪不在首都,没能第一时间知道消息。等她赶去边境找人时,沈渊已经把那片地方翻遍了。裴知仪看了只觉得讽刺——如果不是因为他,裴令容根本不会在这种鬼地方失踪。
后来沈渊身居高位,明里暗里帮过裴家数次,这些事情裴知仪偶有耳闻,但心里并不承他的情。
“我妹妹好不容易回来了,裴家不可能再让她出事,”她闭了闭眼睛,显出一点疲态,但气势仍然不容置疑,“你还想扣着她,真当我裴知仪是死的?”
“我是最不希望她出事的人,”沈渊操纵飞行器拐了个弯,“既然我已经把找到她的消息告诉了你,如果你愿意,随时可以来看望她。”
裴知仪能听出他的言下之意。如果沈渊真的令有所图,以他的手腕本可以把裴令容藏得密不透风,主动递出消息实属多此一举。
她看不懂这小子在耍什么花样,但她总是不惮以最大的恶意来揣测沈渊。裴知仪不再说话,她想眼下先跟着他确定裴令容的位置,把人带出来就是早晚的事。
沈渊突然笑了:“裴大校不会在想解救人质的方案吧?”
裴知仪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毫不犹豫道:“没错,老子不光要救人,还要击毙绑匪,你洗干净脖子等着吧。”
“这算什么,明人不说暗话?”沈渊还是带着一点笑,似乎不以为意,“听起来很可怕,大校,希望你只是说着玩的。”
“可怕?”裴知仪不耐烦地皱眉,“怕死就别干这缺德事。”
飞行器的速度很快,他们已经到了沈宅附近。入口的门禁系统扫描了沈渊的虹膜,他的眼睛在光照下像是两片浅金色的琥珀,让人想起某种冷血动物。
“我的意思是,”沈渊转过头,用那双奇异的眼睛看着裴知仪,“我怕你会带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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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栋房子二楼的露台有一把老式的玫瑰椅,裴令容正坐在上面发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