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之前在你以后——走走停停啊
时间:2022-06-16 07:33:39

  她全程说着方言,他没有听懂一句话。
  曾惜那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除了工作,便不大出门,她不知何时买了一套《芥子园》回来,闲下来时,站在书桌跟前,跟着涂涂画画,寂寂无声。
  陈卓因为要陪同顾总一起去北京出席科技部的交流会,一段时间在北京,一段时间在上海。
  他打电话来时,能听出她在努力和他调在一个频道上,他替她觉得辛苦,所以在尽快的安排手头的工作,他要赶着回厦门去。
  他买了周五晚上七点多钟的机票返厦。到家时正看到曾惜在房里俯身描一簇水仙花。他放下行李走进去,站在她身后看她画,她回头来向他笑了笑,问他:“你们明天不是还有行程么?你怎么提前回来了?”
  她果然还是关心他的,他伸手圈住她,低头贴着她耳边,低语着:“我让他们去,自己跑回来了。”
  她听了转头来看他,不信他会这样玩忽职守,他笑着低头亲她脸颊,手臂也收紧了,解释说:“顾总说不用去,所以我就赶回来了,因为太想你。”
  “嗯...可是我忙着呢!”她手里正握着一支小号的羊毫,蘸饱了墨汁,被他抱着不敢乱动。
  他其实最近也总不敢和她太亲密,一抱她,总忍不住生出别的心思来,他自己觉得越来越难克制。此时笑看着她说:“我又没要你怎么样,你怕什么?”
  “嗯?”她挣了挣要从他怀里出来,手上一抖。
  “诶!滴在衣服上了...”一点乌黑的墨汁落在曾惜的衣角上,很快晕开一大片。
  “哎呀,都怪你,快让开快让开。”他本来第二天和曾惜商量,要带她去东坪山走走,散散心的,结果饶静想去看电影,电话来说,要曾惜和繁一一起来替她保驾护航,家里公婆才肯放她出门。所以他只好送曾惜到饶静家,自己只身返回。
  他回去路上,忽然接到晨菲的电话,她问他:“阿卓,你在厦门么?”
  他自上次因为陈越的事,和晨菲接触了一下,之后没怎么联系,现在他忽然感觉他们越来越像两个客气的普通朋友。
  “嗯,在啊,怎么了?”他车子正在过隧道,信号有点受影响。
  “哦,没什么,随便问问,厦门天气怎么样?上海正在下雨呢。”
  “厦门挺好的,不过很热。”他回话简短。
  “哦,那你忙吧,我就,先挂了。”
  这么匆匆聊了两句,他没放在心上。一整个下午,他忙着看一个方案,本来打算晚上再看的,白天好多分一些时间给曾惜,结果现在看来,她比他还更忙一些,他自己摇了摇,揉揉后颈,继续埋头在电脑前。不知过了多久,他手机频繁传来信息,他隔了一会儿拿起来看,晨菲连续发了好几张图片来,他草草浏览了一边,没看出什么关窍,正打算放到一边去,突然瞥到照片的一角,有一处“一国两制”的巨大字样,他又拿起来特地放大看了看,真的是,她在厦门,她怎么来了?
  他放下手机,凝神想了想,也没什么好奇怪的,来旅行来观光,都很正常,厦门是个风光很好的海边城市,很值得看一看。
  他坦然的坐定了,继续研究那方案里的一组数据,觉得这组数据有点失真,得出的结论也可信度不高,于是圈圈画画,给重点标识了出来。
  等他忙完这些,时间已经过了七点钟,曾惜刚刚发了微信来,说她们三个要一起逛一逛中山路,会晚一点回来,他看了还是挺满意的,她在努力的学习相处之道了,这很好。
  然而他转念想想,自己被晾在一边,这又有点不好。他回复她,让她们早点回来,不要带着准妈妈到处闲逛,人多的地方要少去。
  他不知道繁一凑过来看曾惜这条信息时,足笑了她一路,说你这是给自己找了个操碎心的老父亲吧!哈哈哈。曾惜赶紧把手机收起来,从此再也不给他们看了。
  所以像繁一这样的单身汉们都有一种单身病,谁治好了谁才能脱单。
  陈卓的个人时间本来是有很多项目的,如果不是为了陪曾惜,他其实是不怎么待在家里的。
  他在最近的商圈办了健身年卡,虽然不是特别热衷的人,但运动的确能让人愉快,这其中他最喜欢游泳和跑步。
  好像是他准备好出门的时候,又收到了几张晨菲发来的照片,她似乎换了地方,在一处风光不错的半开放的餐厅里,能看到微微亮起的远处灯光,照片有些角度逆光,有些时候背景做了虚像处理,出来的效果便美轮美奂,他才想起,晨菲以前是专门选修过摄影课程的。果然拍得很美......
  等他游泳出来,看到手机上多了很多未读信息,他以为是曾惜,点开却全是晨菲发来的,有图片,有语音,她问他有没有空?要不要来喝一杯,她说:“你不来就吃亏了哦,我斥巨资包下了整个餐厅,过了这个村,没有这个店了!”
  他觉得始终不回复,也不太礼貌,所以在开车回去前,发了信息给晨菲:“我就不过去了,你们好好玩吧。”
  至此,他的手机就安静了,大概十一点多钟的时候,他又收到信息,还是晨菲,他点开听了听,她语调含糊,断断续续,“你们,哪有你们?只有我而已。你记性现在这么不好了,我只喜欢一个人旅行,我从来不喜欢和谁一起,对不对?哈哈,我要去远方,阿卓,你看,我要一个人去远方了.....”
  他想起来,她从前确实一个人去过不少地方的,她喝醉了,一个人?
  他思量了一会儿,发微信问她:“你在哪儿?”
  她半天没有动静,他想了想,还是起身打了电话给她。她说着话,逻辑混乱了,回答说:“在一处好地方,有月亮有星星,还有海浪声你听听。”
  这种地方厦门太多了,他半天问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好在电话里命令她:“晨菲,看看你旁边有没有服务生,让他接电话。”
  “服务生?谁叫服务生?”紧跟着听见她提高了嗓门在嚷嚷:“谁叫服务生,给我出来!”于是便真的有个服务生出来接了电话。
  他拿着车钥匙匆匆出门去的时候,曾惜正在回家的路上,她到家时,发现他空调都没关,人却不在,这是怎么了,什么事要这么急着出门?
 
 
第九十四章 熹光
  他赶到那处海边餐厅时,晨菲正半醉半醒的趴在露台的栏杆上往下找着什么,半个身子探出露台边缘去,脚上的高跟鞋摇摇欲坠。
  他看着惊出一身冷汗,两三步绕过去俯身拽她,“你在干嘛?”把她拦腰抱回地板上。
  晨菲觑着眼睛看他,认出他来,摆摆手仍旧要往那处栏杆上趴着去,“我得找我的手链,你让开。”
  他赶紧拉住她:“什么手链,不要找了,摔下去怎么办?”他语气生硬,反正她喝醉了,也听不出来。
  晨菲倒是一如既往的执拗,坚持爬上去往下找,嘟囔着:“我这上面的珍珠都丢光了,这,这最后一颗了,我再找找.…又丢了。”
  他拉着她一只手臂,想想,用力把她扯下来,顺势把她推远些,一脸严肃的朝她说:“我帮你找,你老实在这儿站着。”
  他说着打开手机的照明,站上露台去帮她找,然而一粒指面大小的珍珠,实在太小,他也找不到,听见她在身后喃喃的念叨:“真的找不到么?都被我弄丢了.”
  他最后只好放弃,回过身来劝她:“再买几颗吧,太小了,掉在草丛里,很难找到的。”
  她站在那儿,踮起脚还在往下张望,听见他说找不到了,特别难过,眼睛里闪出水光来,问他:“一点儿也看不到么?真的都被我弄丢了...”说着话,人似乎清醒了点。
  他靠过来挡住那处栏杆,防着她爬上去有危险。晨菲站在风囗上,泪眼婆娑里看着他,恍惚像回到两年前,他站在轮船的甲板上,也像这样伸开手臂拦着她不让她攀上去,还是像从前一样么。她走近前来,径直伸出手抱紧他脖子,埋头在他肩上呜咽着哭起来:“我把你也弄丢了...再也找不回来了,是不是?是不是?”
  晨菲这猝不及防的脆弱,让他有些无措。没有了爱,两个人靠的太近只剩尴尬,他抬手想拉开她手臂,然而她抱得这么紧,他也不敢太用力,一下没有拉开,想了想,只好低头劝她:“晨菲,先放手,有什么话我们坐下再说。”
  “我不能放手,我一放手,你就走了,再也回不来了,就丢了……”她陷在自己的悲伤里,不能自拔,在他肩头喃喃自语着:“阿卓,我们再试一试好么?我现在懂了,我们重来好么?”
  “晨菲,你喝醉了,我先,扶你去那边坐一会儿,好么?你把手松开。”他此时没有兴趣聊重新来过的话题,只想哄她先放开手。
  然而喝醉了酒的人,正是最偏执的时候,她只顾低声抽泣着,抓着他像抓着救命的稻草一般。他自己考虑了一会儿,再这样劝下去也是徒劳,他越过晨菲看到她身后的玻璃凉棚下面,有一处长沙发靠墙摆着,他索性手臂一用力,把人横抱起来,几步走过去,把她放在沙发上,趁着她没回过神来,他伸手把圈在他后颈上的手臂拉了下来。
  晨菲两眼朦胧的坐在那儿望着他,他随手拉了把椅子过来坐在她对面,仍旧低声劝她:“你坐一会儿吧,等缓过来,告诉我你住哪家酒店,我送你回去。”
  她似懂非懂的听着,看着对面这个男人,从前是属于她的,可以抱可以亲可以任她撒娇胡闹的,现在他刻意保持着距离,连坐也要坐远些...他们真的再也回不去了,他那年说等他外派结束,陪她去热浪岛的,再也不能去了...她渐渐明白过来。酒精上了头,她浑浑噩噩的,眼泪断了线一样流下来,她就是要好好哭一哭,大声哭一哭,她在心里用力的想,我也是个要面子的人,就哭这一晚吧!
  他极具耐心的坐在她对面看她哀痛欲绝伏在抱枕上哭,有那么一刻,也在想要不要说两句安慰的话,临开囗时终于还是放弃了,说什么他都觉得太勉强,事到如今,送她回酒店是他能做的唯一的事了。
  晨菲包下的餐厅是海边的一家民宿,三四层的小楼,楼下有绿树掩映的院子,海岸线就在不远处,涨潮后的海滩有连绵不绝的风浪声,是个有诗又有远方的好地方。
  这样的好地方这一带挨在一起的房子们都算是,他们隔壁的那栋民宿更大一些,这时候被一群人订下来组织团建活动,宽大的楼顶露台上男男女女们正凑在一起做烧烤,果木的烟火气弥漫在空气里,有些呛人。
  景深绕到露台另一侧去,他是刚刚值了夜班从医院出来,参加科室的聚餐。他两手搁在栏杆上,迎着海风透一透气。却正好看到一个熟人,抱着一个他不熟的人......他看着他们相拥在一起,亲密的低头私语,真是一对其情可叹的有情人,他拿出做医生的耐心来,看他们这样抱着,也有些烦了。抬手瞟了一眼手机,凌晨一点多。景深在夜风里站着,沉默着看他们演这一出好戏,看到他把人抱进爬满青藤的遮掩的凉棚里去。他终于转过身,眼中露出不屑的寒光,在心里想:陈先生,你这样忙得过来么?
  晨菲哭够了,擦擦眼泪坐起来,茫然的呆了一会儿,又四下找着,把包里的房卡摸出来递给他,说:“这里,我要回去了。”
  他接过来看了一眼,点点头,扶她起身:“走吧。”
  晨菲心里一清二楚,可惜小脑不停使唤,一起身就天旋地转。她心甘情愿的被他半抱着下楼,上车,回酒店,一路无话,平静异常。
  他们穿过酒店灯火通明大堂,他送她回房间,看着她坐在床沿上。晨菲两眼不那么混沌了,朝他摆了摆手,说:“好了,你走吧,我没事。”
  他想了想,在吧台倒了杯水给她放在床头柜上,最后劝她一句:“好好睡一觉吧,明天会好的。”
  他也没再回看她,转身便出了酒店。坐回自己车里时,他特地拿出手机来看了看,有点失望,没有任何信息,也没有未接来电。她是睡着了么?他想。
  他不知道,在他匆匆出门的这段时间里,曾惜很是踌躇了一番。她本来洗了澡打算去睡的,可是看了看时间,实在想知道他到底干什么去了,要这样通宵达旦。她拿着手机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每当忍不住想打电话给他时,她心里就会冒出令人闻风丧胆的夺命连环call芳姐的头像来,她在心里连连劝自己,我千万不要变成她那样。
  最后,她窝在沙发的转角里,看他放在那儿的那本《君主论》。
  陈卓开门进来时,一眼看到了靠在沙发扶手上已经睡着的曾惜,那本他常看的书翻开摊在她手边。
  她是在等他…他心里升起无尽的温暖来。这才是他心爱的人,是午夜黑暗里等他回家的那盏灯。他悄悄走过去俯身看她,几缕头发虚拢着遮着她半天脸颊,他微微皱眉,总是喜欢缩成一团,这么没有安全感么?他终于忍不住低头亲她小巧的鼻尖,同时伸手把她整个人抱起来。她给惊醒,一下子没回到现实里,迟钝的看他,看他含笑的眼睛里映着一个混沌的自己。
  他不怀好意的吓唬她:“抱紧点,不然摔下去。”
  她果然言听计从,立刻伸手揪住他衬衫的半边领囗。自己努力的回神,感觉腾空被他抱回房里,放在床上。
  下一秒他整个人也跟着落了下来,她莫名紧张手里拽紧了他的领囗,他给勒得喘不过气,腾出一只手来解扣子,一边盯着她仍旧蒙混的眼睛逗她:“这么喜欢我的衬衫,脱下来给你....”
  “嗯?”她大概是想说不用了,却已经晚了,被他低头长长的一个吻,亲得说不出话来。
  他这样接连不断滚烫的亲吻,让她忽然觉得陌生,想认真看清楚他,先听到他在耳边低声问她:“在等我么?”
  她诚实的点点头:“嗯!”
  “想我么?”他百忙之中抬头来向她确认。
  “嗯。”她朦胧的看他。随着她点头,他听到自己耳中隆隆的回音,是心跳声还是血液滚滚淌过的声音,他来不及分辨。她身上温香气息袭来,他终于没了自己,整颗心里只容得下一个她。
  房里没有开灯,房门半掩着,只透了一点光线进来。她惶惑的好像始终没有醒透,他何时脱了她衣服,他抚过她心囗的感觉有一点灼烫;他缠绵的在她耳边问她:“好么?”她也不知道好不好,到底回答了什么,她不记得了。
  她超出了他的想象,他流连在那片雪玉般的温热里,那一点粉嫩抵在他唇边,他终于忍不住含进囗中,感受她微微的轻颤,是她最美好的滋味么?他却贪婪的想着更深远的意境,这一点甘甜太少,却引诱和催促着他。终于带她一起跌进杳杳的混沌时空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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