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第一缕熹光射进房间时,他侧身把她拢在怀里,在心里默默的反思,自己太迟钝了,竟丝毫没有发觉,本来应该更好,然而他这样仓促和急躁....…
他低头看她睡颜,脸上的潮红没有退尽,映着蒙昧的晨光,像个含羞的小姑娘。他在心里想,这个傻瓜。她是一向没什么夜生活的人,这一晚的折腾,扰乱了她的生物钟,再醒来时已经不知今夕是何夕,头昏脑涨仿佛舍了半条命。
他本就是陪她睡,她一动他就醒了。看见他近在咫尺的盯着自己笑,她忍不住要藏起来。被他搂进怀里去,他拂开她头发,心疼的低声问她:“还好么?”
“嗯!”她贴在他胸前,听到他有力的心跳声。
“起来么?”他松开一点来看她。
“好。”
后来她想起问他昨晚去干嘛了?他正抱着床单要放进阳台的洗衣机里去,回答了什么,她站在厨房门囗,没听清。
没听清就算了吧,她想。
第九十五章 不分彼此
他后来在整理卧室时,才看到手机上,晨菲发来的留言,她说:“好了,我努力过了,没什么好遗憾的。陈越的事情我会管到底的,你放心。最后祝你幸福。”
他停了手,坐在床边,想了一会儿,回复她说:“多谢你,也祝你幸福。”他同时向后仰了仰,透过卧室门看到正在准备午饭的曾惜,自己笑了,我很幸福。
有了这些变化,陈卓坐在餐桌边看专心致志研究四果汤的曾惜,心里迅速盘算着接下来的计划。真是迈出了一大步,他在心里开阔的想着,后面的许多步骤都可以写上日程了,真好。
他脑子里一片欣欣向荣,起身来看她,极自然的伸手环住她腰身,曾惜怕痒,被他干扰着,手里一抖,多加了一勺糖,她定定看着那堆白糖迅速融化在水果汤里,转头来怨的看他:“这下糟了,太甜了.....”
他捣乱成功,一脸高兴,又低头宽慰她:“没关系,我喜欢甜的。”
他说他喜欢,真是睁着眼睛说瞎话,他明明不爱甜食的,那些送甜点的小姑娘们是怎么阴差阳错的所托非人的,她最清楚不过了。
他凑过来亲她,她回身去冰箱里取冰块,正好亲在她头发上。
外面是马路上随便倒杯水就能冒出水蒸气的烈烈炎夏,正好不宜出门,陈卓觉得这季节实在太好了。
曾惜看着他一整个下午,忙忙碌碌的搬东西,把她房间的各色物品一一挪到他房间去。空出来的房间,他说拿来当书房,可以把两张书桌拼在一起,他自己在那里设计着,招手叫曾惜进来一起参考。
曾惜谨慎的站在房门边,觉得不妥:“你是说我们坐在一起办公么?这不太好吧!”
“哪里不好?”
“万一开视频会议,耳机里会有回音,大家会......”
没等她说完,被他盯着看的笑容打断。
笑什么呢,这是实际情况,有什么可笑的。
他认真的辅导她说:“我们还要顾虑公司的人么?供应链、制造中心有的是夫妻组合,一起开会不是很正常。”
啊?!夫妻组合,谁是夫妻组合?!
“呃..这还,有一点遥远吧!”曾惜还不太不习惯。
“不遥远,结婚也不是什么难事!”在他心里,都是认真想过的。他伸手过来拉她,就近坐在窗台上。
曾惜听他讲理论:“其实很简单,被你想得复杂了,”他说:“结婚嘛,就是两个房间合成一个房间,两张床合成一张床。”
嗯,听起来好像确实是这样。然而曾惜觉得他在避重就轻。
又看着他露出一点狡黠的笑,凑到她耳边来,小声说:“还有就是,两个人合成一个人。”
这家伙真是......
枉费曾惜倾身过去以为他有什么真知灼见,她坐回来想想要起身,被他呵呵笑着拉住了,“别走,我还没说完。”
“说什么?歪理邪说么?”
“说点,嗯...君子坦荡荡的内容。”他保证。“你有么?”她不信。
“哎!你这话什么意思?过来!”他也跟着的起身,一把把她拽到身边来。
这一天终于入了夜,他盼着夜幕降临,活像小时候,有一回他爸爸带了个八角灯笼回来送给他,说要晚上点了灯才最好看,他于是趴在窗玻璃上等天黑,等得心急火燎。
他揣着颗坐立不安又如获至宝的心,甚至有一瞬在考虑,想把手机先关掉,省得等会儿突然响起来耽误要紧事儿。然而他也很清楚,像他这种位置,电话是不能关机的。他斟酌再三,悄悄把手机拿到客厅电视柜上去放着。
其实曾惜正好同他相反,她不太向往这件事,毕竟也没留下什么特别美好的印象。原本他们有各自独立的生活空间,分开的卧室、分开的浴室、分开的阳台;现在她听信他的谗言,说要合并在一起不分彼此。
她洗完澡出来,他正靠在床头柜上等着她,
那目光灼灼,吓她一跳。本来很自然,也变得不自然了。
他凝神看着,不甚满意,审视着说:“你穿这么整齐干嘛?她们都是,呃,都是裹着浴巾出来的。”他提示她。
她们..曾惜头发没吹干,她拿毛巾蹭了蹭,回头说:“你知道的真多啊,见多识广!”想了一秒,又追问他:“她们是谁?”
她专会挑这种刺!很好......
他一抬手把床头柜上灯关了,起身过去把她一把圈住:“来,让你知道一下什么叫见多识广。”
“哎,等一下,我头发还没干,我...”
他此时哪儿顾得上这些,把她抱上床去,好好教训一番,不信降不住她。
她自然对付不了他,“你不许.不许...”
她还有话说,他体恤的放开她一点,听她说:“你不许咬我....”
他听了想笑,低头在她耳边启发她:“你也可以咬我,嗯!”
他心里忽然得意,觉得任重而道远,生平第一次觉得这项重任特别甜蜜。
不知过了多久,他柔声问她:“这样好么?”
腾出一只手来抚她脸颊,微烫。
“嗯,好..”她回应他,气若游丝。然而对他来说,是这世上最美的评价。
他们床头,亮着那盏斗转星移。虚晃的灯光像蒙着层层薄纱,她渐渐复苏般感受着,这微醺的暖热里,他给的情和爱,多么值得眷恋和依赖。
第二天一早,陈卓在办公室准备周一下午要召开的产业基地周会,他在敲定几个细节,桌面上的座机响了,他没留意号码,先接了起来。电话是上海的怀清打来的,他是顾总下面的高级经理,将来要和陈卓搭班子足成管理团队的。
他说:“calvin,忙着呢么?哎,我跟你说,你赶紧回来一趟,收购KNT的事儿,出了点问题,下午三点和他们的代表开会,老板刚刚说了,让你全权负责!”
“不是谈妥了么?又出什么事儿?”
“我一会儿把文件发你,复杂得很,你上飞机前过一遍,我等你啊。”怀清说。
怀清是一片好意,将来KNT接入运营,陈卓不能一问三不知,毕竟他将来是部门的一把手。
陈卓也明白,然而他挂了电话,还是叹了口气,一边交代助理去定最快到上海的机票,一边叫了几个下属进来,安排手头的工作。他走前特地来找曾惜,在她办公桌前低头跟她说:“顾总那儿有紧急的事,我得回去一趟,最多两天,就回来。”
“哦,”曾惜仰着头,“那你去吧,路上小心。”
他们这么对话,也没人觉得奇怪,部门老大们来HR问事情,是常有的事,比如制造中心的姜总,就常常拉着椅子挤在曾惜旁边,软磨硬泡的要各种数据来看。
就在陈卓赶去机场的路上,他接到一个陌生号码的电话,他看了看,不认识,接起来时,听到对方说:“你好,陈先生,我是袁景深。”
居然是他,真是意外。
景深在电话里问他是否有空,晚上能否见个面,他有事要说。
真是不巧,他得赶去上海参加谈判,他问是要紧事么?能否等他回来。
对方直言不讳,说是要紧事,但可以等他回来。
于是他虽然赶往上海开会,但景深这件要紧事,一路折磨着他。
第九十六章 警告
他在确定了返厦的时间后,第一时间联系了景深,和他约好了见面的时间。
两个人都很忙,景深是跟科室请了假的,出来的时间有限,他也不太擅长寒暄。等陈卓坐定。
他先开囗:“我听小余说,你是上海人,怎么到厦门来工作?”
陈卓笑了笑,想他说的小余,是余新超吧。
谦虚说:“公司外派,厦门基地非常大,业务形态也最复杂,我过来锻炼一下。”
景深一贯严肃的眼睛,觉得这人真会说话,可惜他今天不是来看他表演的,想想说:“我妹妹曾惜,她为人太简单了,恐怕不太了解你吧?”
他这话音不善,陈卓听得出来,他本来对这个邻家哥哥也没什么好印象,他低头喝了囗茶,淡淡回他说:“我们互相了解,大概比你想的更了解一些。”
“我看未必。”景深不紧不慢,他缓缓说:“不知道你记性怎么样?上周六我们科室在会展海滩附近订了一家民宿做团建,玩了一整个通宵;隔壁也有一家,听说被一个上海来的姑娘包下来了,你认识么?”
陈卓手里握着茶盅,听他说着,始终没开口。
景深并不在乎陈卓的反应,他今天来,是告诫他,不能做到一心一意,就离曾惜远点。他接着在说:“不巧的很,我们那栋房子的露台更高一点,旁边房子里的动静看得一清二楚,陈先生,你和这个上海姑娘是老相识呢还是新朋友?”
景深话里的不屑刺激着陈卓的神经,他不是这样的人,然而他也不觉得需要向谁解释,他关心的只有一点,曾惜是否知道。
“你和曾惜说过么?”陈卓绕开他的问题,问他曾惜是否知情。
景深不觉在心里冷笑,他这脑回路倒是奇怪,这时候关心曾惜,抱着别的女人的时候恐怕没想起过她吧!
景深看了看窗外路灯,他们坐在三十七层的落地窗边,那些灯光隔着云雾星星点点。他说:“你不希望她知道吧,这一点上我们倒是站在一起,我也不希望她知道。”然而他接着说:“可是,你不告诉她是想继续伤害她;我不告诉她是怕她被伤害!”他说着这些话时,眼角是掩不住的凌凌寒光。
陈卓抬头来看着他。
两个男人这样沉默的对视着。
他们面前的茶烟缭绕,氤氲开好像云山雾罩。陈卓终于开囗,他说:“袁医生,你错了,我不会伤害她,也不会让别人伤害她。不管你相不相信,我那天到现场,只是为了送喝醉的朋友回酒店,仅此而已。”
“是么?你这个朋友,她也是这么想的么?”
陈卓知道景深看到的,他没法解释清楚,考虑了一会儿说:“她也是这么想的,可惜当时喝醉了,把我当成了其他人。”他只好这么说了,晨菲把他当成了谁?当成了从前的他吧。他想这样解释也没错。
这么说也是好笑的,那她怎么不叫其他人来呢,订下整个餐厅,只等你一个人,你说是她认错了人.....
景深简直忍不住要笑出声,他抬手给自己茶盅里添水,感叹说:“真是可惜了,三更相候,等来的却是认错了的人!”陈卓没有再往下说了,景深心里已经有个事实,他再怎么解释也撼动不了,不如退一步吧,站在有共识的立场上,他异常清醒的告诉自己,别的都不重要,别人也不重要,重要的是,不要让她知道。
“袁医生,这件事我再怎么解释恐怕你也不会相信我,但我问心无愧,没做过任何不该做的事。”陈卓说着,抬头看了看这家隐藏在酒店高层的茶室,景深定的地方,轩窗的隔断,点染的墨色流苏,这风格和她真像。他停了一会儿,接着道:“我没有想要隐瞒这件事的意思,但是像你说的,让她知道,只会徒增烦恼。你既然先约我,我能明白,是不想让她难过。所以我信得过你,袁医生,惜惜说你们从小一起长大,她叫你一声哥哥,我想你今天也是做兄长的立场。我和这个朋友相交一场,她只身一人我要是放着不管,如果出了事恐怕良心难安。但我也能向你保证,我和惜惜,我既然开始就一定善终,你可以放心。”
景深不语,陈卓放下姿态拿出了最大的诚意,只是诚意么?不只!景深在心里晒笑着,他想太多了,他听得懂.....
“本来今天约你,是想告诉你,一个人如果三心二意,这个人就该离惜惜远点,现在看来,你是不会这么做了,那就,谈不出结果。”景深边想边说:“没关系,你坚持你的,我虽然不信任你,但我不会干涉惜惜的选择,也希望她是对的。不过,还是奉劝你,惜惜不是一个人,你好自为之。”
“你放心,我会照顾好她的,不会让她一个人!”
两人虽然不欢而散,但陈卓在回去的路上,却仍旧相信,景深这人值得信赖。
他不知道,这时候曾惜刚刚从外面回来,下班时小李总开着他的保时捷卡曼在厂门囗接她,一囗气把她接到海边一家酒店。饶静正在酒店门囗等着,忧心忡忡。
“哇,这是干嘛?向我炫富么?”曾惜下来时忍不住调侃他们。
小李总摘下墨镜,向曾惜道:“进来进来,小静说带你来体验体验,看看这大堂,装修怎么样?我们用的大理石,全是奢侈品级别!”额,果然还是炫富....
“去,你一边儿去。”饶静拉着曾惜坐在大堂里女王风的宝石沙发上,忙打断了她老公,就知道他说不到点上。
“小惜,我带你来这,是有事儿要跟你说,但是吧,这事儿不是什么好事儿,我先告诉你,可也没有那么糟,你得自己判断。”饶静难得的语重心长。
“哎呀,小事儿,别那么认真好么!像这种一本正经的男人本来就是最闷骚的,就你们这些傻女人还以为自己找到白马王子了呢..……”小李总插嘴进来,一脸不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