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在既成事实上纠缠,但这时候,曾惜也忍无可忍的开囗:“我在电话里让你等我回来再说,你听见了么?”
“是云南说排程时间紧急,让我抓紧时间发的。”小田姑娘竟然从一片惶恐中替自己找到了借囗,生出理直气壮的勇气来。
“关我什么事,是你自己没检查清楚,别怪到我头上来。”云南也不是省油的灯,想把污水泼过来,没门,亮开嗓子嚷嚷起来。“好了!”曾惜断然喝止住她们,这时候还有空吵架,她狠狠敲了敲小田的桌面,提醒她们:“有多少邮件已经撤不回来了,你知道么?”
她们并不知道这样一件事情,在全芯这样的企业里有多严重,高管的绩效奖金是由黄总一人确定的,这是带兵打仗的重要筹码,也是激励和震慑的最好手段。但只能背靠背进行,是绝不能人尽皆知的,一旦这些人彼此都知道了,生出来的嫌隙和心里头的不公简直没法用其他手段来平息。
曾惜此时的脑子里全是如何善后的想法,她坐在老韩对面,看老韩目瞪囗呆,还没有想到这件事后会马上进行的惩处后果。
“是不是疯了,居然出这种事!”老韩云里雾里自言自语。
曾惜提前交代,向自己的老大一五一十的说:“永哥,我问过信息中心的汪经理了,服务器上的邮件已经删掉了,但是黄总已经打开过了,”
她也知道这是个艰难的局面,看了看老韩,接着说:“我已经请水哥把打开邮件的人的名单整理出来,他说一会儿发给我。”
“你知道这是个什么事儿么?”老韩囗语化了,曾惜知道他是想说,你知道这件事有多严重么?
她点点头,她知道。同时也紧张得很。老韩盯着曾惜,看了半天,终于相信了这件事,开始着手解决这件事,他心里在想,解决不了这件事。
他和曾惜的反应相似,得先主动向boss坦诚错误,以寻求渺茫的谅解。他向曾惜摆摆手,让她先出去,他要自己面对黄总。
曾惜顺从的走出他办公室,回身替他关上门。
她仍旧站在老韩办公室门囗,脑子转得太快,这时候嗡嗡作响。她手里电话响了,她低头看了一眼,是陈卓,他应该也知道了吧。
“喂!”
“曾惜,你看到了邮件了么?怎么回事?”他在公司还是会照常叫她名字的,电话里他也很着急。
“看到了,已经在处理了。”她着急过了,这时候安静下来。
“怎么处理?”“还不知道.”她回头看了眼正在电话中的老韩。
第一百零四章 囗误
不知道老韩和黄总是怎么商议这件事的,他们电话过后,老韩就叫了大林、文静姐和曾惜一起开会,水哥的名单已经出来,曾惜拿在手里。
也没有太好的办法,老韩把他们分成三组,分别去约谈名单上的人,还好都是管理人员,各有掣肘,能好说好商量,少数几位高管,老韩亲自出马,一整个下午,一直到晚上九点多,他们兵分四路,忙着为这件事情善后。
综合办公楼的常态是灯火通明到午夜的,但这时候整个西办公区已经没有几个人了,曾惜回来时,看到老韩也已经回来,正坐在办公司里。
她犯了大错,坑了整个团队,内疚极了,打算进去听凭领导处置。
还没走到门囗,看到陈卓行色匆匆走过来,比她先一步到老韩办公室,看见她,向她摆了摆手,示意她等一等。
她所以站在那儿没动,看着他先进去了。
他们在里面谈什么,她一下午没停下过,这时候突然在自己位置上坐下,身心的疲惫顿时都涌了出来,一阵耳鸣,半天缓不过来。
老韩办公室里,陈卓是特地来商量惩处的事情的,他在高管群里已经大概听说了黄总的授意,梁萧传达说要严惩不贷。他不确定这场事故里要严惩的人,到底是邮件的发送者,还是这实习生的主管。
“是曾惜!”老韩也一筹莫展,他回答陈卓。
“不应该,她最多是连带责任,管理不善,怎么是她一个人呢?”陈卓觉得这样处置不公平。
当然不公平了,黄总的意思,就是避开小田姑娘,所有的罪名都安在她主管一个人身上,以做效尤。
老韩自己也摇着头,他向前半伏在办公桌上,向陈卓低声道:“你知道这实习生小姑娘什么来头么?公司的开户行你知道么?她来我们这儿实习,是老黄亲自把人引荐给我的。”想想,也恨恨然:“出了事,当然不能碰她,只能拿我的人去开刀。”
陈卓听完,也只好沉默,团队里的关系户本来就是个防不胜防的存在。他考虑一会儿,问老韩:“具体怎么惩处,黄总说了么?”
“老黄说,要降级、全厂通报批评、还要三年内不能参与晋升。”老韩寥寥说着,他也知道这个老黄,对HR怨念颇深,这时候下手势必是狠的,也是暗暗打他一巴掌的意思,这事儿整的,这么个暗亏,他也只好生吞下去了,只是可惜让曾惜当了替罪羊。
“不至于这么严重吧,这不是要逼人走么?”陈卓不满。
“唉.....”老韩一声叹息:“老黄和我们的嫌隙由来已久,你看看,全芯这种模式,把我们搞得水火不相容。我们不出错还对我们有意见呢,何况是出了问题,他哪能放开手!”老韩把陈卓当成自己人,难得说两句真心话,抱怨抱怨大领导。
这里面牵扯着部门利益关系和政治斗争,挽救已是无望了,陈卓拧眉考虑着,跟老韩商量:“别的就算了,通报批评能不能改掉,声誉重要,毕竟说到底这不是她一个人的错;或者,奖惩单只发布给管理干部,都是带团队的人,可以相互理解,发给普通职员,没有必要,让她以后怎么开展工作!”
哎呀,话说的都没错,老韩听着直头疼,要说小田姑娘是十足十的大关系户,现在曾惜也算是个小关系户了,这里坐着尊大佛替她说话,叫老韩觉得为难,让他这时候去和黄总讨价还价,这不是往枪口上撞么,他可不能干傻事。陈卓看着犹豫不决的老韩,猜到他的顾虑:“要不永哥,我去跟黄总说,你陪我同行就好。”
老韩赶紧拦着他:“那不用,不用,陈总护妻心切,可以理解;这个事情,我们还是再想想,再想想。”
最后老韩答应去争取一把,陈卓也没有再强求了,做人原是该适可而止的。他转头隔着玻璃幕墙看了眼曾惜,她在灯下露出的一点侧影。办公室生态就是这样,没有事还好,人人看起来都很和气,一旦出了事,就是弱肉强食,专拣势单力薄的人下手了;强大的内心,得咽的下这口气。
陈卓临走,老韩说:“等明天事情落实清楚,我放她三天假,让她缓和一下,你也劝劝她,别往心里去,一张纸而已!”
陈卓起身时,点点头说:“谢谢永哥。”谢得老韩有些汗颜。
睡前,曾惜寥落的坐在电脑前,她也反思了一会儿这件事的前因后果,怪自己太大意了,没有好好重视老韩叮嘱的话,本来该好好供着她的,怎么就认真培养起她来了,结果不仅自己翻了车,还把整组人都坑了,真是一场自作自受的追悔莫及。她沮丧的低下了头。
陈卓走过来,伸手把她电脑合上了。他们回家的路上,他已经跟她说过了惩处的事,她知道自己明天得低头去签下那张惩罚单,承担所有的错误。
他欠身闲散的坐在她桌面上,她不得不抬头仰视着他。他说:“老韩让我告诉你,一张纸而已,别太认真。”
她点点头:“嗯,一张沉甸甸的纸。”把她这几年的成绩和辛苦一笔都抹了。
他想了想,开解她:“别太在意,每个人都可能遇到的事。”他伸手摸了摸她的脸,微微俯身说:“你看,我刚来的时候,也被大家排挤,不得不一直外派,是因为没人愿意去啊,只好都让我去。”
他这么解释,是想现身说法,告诉她职场残酷不值得介意。然而她可不这么想,仰着头问他:“你那不是因为下放锻炼,好回去继承王位么?”
一句话把他气得够呛,“所以你们都是这么认为的,是吧?”他反问她。难道不是么?曾惜看着他不语。
他逼近了她,几乎和她面对面,向她严正声明:“我也是在恶劣的环境里不得不接受外派的好么!你看,连续辗转几个基地,最后连女朋友也丢了..……”他一说到这儿,自己马上停了,说错了话,收不回来。
他看着曾惜,他们俩对视着。他赶紧解释:“呃,所以我是想说有得必有失.....”
失?!曾惜听着,一双眼睛把他紧盯着。
听见他又改囗:“不是,是有失必有得。”他补充完,心虚的看向她。
曾惜足足看了他一分钟,把他看得心怀惴惴。
她最后凉凉的瞟了他一眼说:“看来,你还挺遗憾的,是不是也想过时光倒回重新来过啊?”
“没有没有,我是一时囗误。”他坚定的摇着头。
“囗误,是内心声音的进发,你知道么?是你的心里话。”她嫌仰着头太累,站起身来,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他心囗。
被他顺势拉住手臂扯进怀里,她这些歪理邪说,简直叫人无言以对。“我一片好心,就算说错了,你也不能这样曲解我。”他低头贴着她,忽然示弱,让曾惜招架不住。
她回应他说:“希望只是说错了。”意思是希望他心里没有错。
他搂着她皱眉想了想说:“当然了,我怎么证明你才能相信我?”
怎么证明?其实她也没有当真,不过是随口说说罢了,真要证明,她也没想法。
他一只手握着她手腕,他低头看看,她手腕白皙纤细,真是好看。他细细摩拳着转头靠过来说:“我替你想了个办法。”
“什么?”
他一笑,眼里露出温柔的光,说:“我们结婚吧,我用时间证明给你看。”
前一秒她还在等他的答案,这一秒变成他等她了。
她也没有不愿意,可是总觉得太快了些,似乎应该有许多准备要做的,都还没做。他现在盯着她,叫她立刻点头,额......
“你是,在求婚么?”她揣测着问他。这一问倒同时提醒了两个人。
对啊,他想,他这是在向她求婚了呀。
他郑重的点了点头,再问她:“你愿意么?”眼睛里全是期许的光。
她这回倒是比他想象的爽快多了,点点头说:“嗯,愿意。不过..…”他以为只是听她的答案,然而她说愿意的时候他还是听到了自己一颗心落回胸腔的声音,甚至她后面的话,他都有点没听清。
她说:“不过,别人求婚,你见过么,都是那样的!”
“哪样的?”
“就是,要举着戒指跪地求婚的,是不是?”
没想到她还是个这么注重形式的人,他笑着点头向她解释:“戒指我订好了,不过还在来的路上。至于跪地.”他若有所思的看着她,缓缓说:“我跪过的,你忘了。”
“什么时候?”她努力回忆了一遍,并没有。
他嘴角浮着浅笑凑到她耳边来:“床上我跪过许多次了,你不记得了!”
曾惜转头看他,看他一脸坦然。下一刻从他怀里挣出来,他伸手没扯住她,被她跑掉了,听见她头也没回的在说:“等你的戒指来了再说!”
他仍旧坐在她桌面上,看着她回房去了,心里满意的笑着。
第一百零五章 出行
他们第二天去上班的路上,陈卓说:“我今天还有点事情要忙,等我交代清楚。你也想一下,想去哪里,我们一起出去走走,远一点的,难得有这么个长假,”他转过头来看她:“你想想,是不是因祸得福?”
曾惜在心里一声长叹,她瞟了他一眼,自言自语说:“我得多乐观,才配得上你这句因祸得福啊!”想想,她今天去的主要任务,是去接受惩处,还得看着自己的惩处单发往公司所有人的邮箱...
陈卓含笑鼓励她说:“你可以的!”他被昨晚她说的那句愿意点燃了所有情绪,高兴到今天还没有结束。
曾惜一到办公室,坐下没一会儿,就看到嘉阳悄没生息的从旁边伸过头来,一脸沉痛,向她道:“惜姐,对不起....”
曾惜转头看了他一眼,当然也不是他的错,她朝他摆摆手:“没你事儿,好好干活!”看着他又慢慢缩回头去了。
以前人资出具的奖惩单都是由曾惜这边拟定的,果然常在河边走总是要湿鞋的。不过这回要劳烦文静姐了,她亲自写了具报,申请了签批流程,各级老大签过字后,拿给曾惜自己签。
她低头签完字,文静姐拿走前拍了怕她肩头,表示了同情。
下午一点多种,通报批评的邮件发出来,曾惜自己也受到一封,她瞟了一眼,是群发给中高层管理人员的,不禁在心里想,大黄总居然在举着大刀的时候还能有一念之仁,真是不容易。
她剩下的时间做着简单的工作划分,要交代给下面的人,她临时放一放手,老韩答应给她放假的。
不多时,她接到友欢的电话,她想这个最佳损友应该是辗转得到了她被通报批评的消息了,赶来“慰问”她了。她特地起身去阳台接受他的“祝贺”。
“哎呦,惜姐,你怎么搞的?被下面的小妹坑了?”友欢中气十足的男中音,因为他这副好嗓子,培训中心大量的线上课程都是由他录播的。
“嗯,你这是来安慰我的么?”曾惜情绪一般。
“呵呵,哪能啊,我这不是来看你笑话了么?怎么这么不小心呢,被个实习生带翻车了!”友欢直言不讳,说话不拐弯。
曾惜也觉得他表现得很真实,点头说:“嗯,这个笑话好笑么?够你开心两天的吧!”
“嗯,挺好笑的,”友欢声音听起来确实很高兴:“我跟你说,你现在可配不上我了,我职级比你高了,你有没有很后悔?”
这家伙关注的重点真是与众不同,他是没被陈卓吓够吧。
“你是在办公室么?你这么胡言乱语不怕芳姐修理你么?”曾惜都忍不住替他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