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汐翻了个白眼,伸手去摸金山,“我觉得它好帅耶,你看它的身材,它这眼睛多霸气。”
“单身久了是这样,看狗都眉清目秀。”夏棠梨握着金山背上的绳子,看乔汐去摸它,突然有点失落,以为金山立刻就要见异思迁了。结果这家伙竟然躲了乔汐的手,绕了她一圈到了另一侧,又主动将头凑到她手边。
伤害不大,侮辱性极高。
乔汐一句艹就出来了,“它什么意思,为什么不让我摸!”
金山拱着夏棠梨的手,她用手指给了金山回应,金山乐的直蹦,夏棠梨嫌弃的直推它,一狗一人特别像在打情骂俏,特别欠揍。
“抱歉啊,它喜欢漂亮女人。”
“去死。”
恩爱都秀的乔汐翻白眼了,金山还一个劲儿的拱她,她以为这家伙是想回家了,没想到立刻池商周就打了电话过来
池商周说他已经回来了,要她带金毛回他家。
夏棠梨觉得金山这家伙有点神。
对池商周她一向言听计从,想也没想,脱口就答了好。
回家拎上金山的行李,坐上出租车她才想起,是不是正因为她的言听计从,池商周才会自然而然全不拿她当个能和他平起平坐的成年人看待。
到的时候,池商周家的铁门大开着,这门一向是不全开的,车子开进车库,大门就锁起来了,只用旁边的便门出入。
手上握着金山的绳子,金山迫不及待要进屋,夏棠梨被它扯着进了门,院子里果然有所不同,多了辆大红色的法拉利,外地牌照。
金山一个劲儿的拉,不及她有任何准备,他们进了屋。
客厅里有个女人,陌生女人,挺漂亮的一个年轻女人。
她坐在沙发上,没穿外套,身上是一条珠光绸面的裙子,大波浪卷的头发垂在胸前。裙子只到膝盖上,露出来的膝盖、小腿很光滑,她整个人也因为光着的腿看着很艳丽。
从家里的温暖程度可知道池商周应该不是刚回来。
金毛在夏棠梨身上蹭,她脑子在轰鸣。
虽然池商周早晚都会有女人,结婚了老夏还会携带家眷去海城随份子,那时不管池商周身边站的是个什么样的女人,她都要笑眯眯的恭喜他。
老太太让她盯着池商周,给她汇报情况,他这是有情况了么。
喉咙上的唾液突然变得丰富,心脏被系上了降落伞,无下限的坠,坠进入了一个无底空间,一直,一直。
从来都知道的,总会发生的事情,原来真发生的时候会是这种感觉。
夏棠梨手上握着金山的绳子,站在客厅与门厅之间,那女人总算发现她的到来,正了脸看向她,也缓缓从沙发上起身。
“回来啦。”
听到池商周的声音了,但夏棠梨眼睛只是看着那个女人。对方也打量她,可她什么也没准备,脚上甚至还是金毛拉的她没及换的雪地靴。
用仅有的清醒弯了一下唇角,对那陌生女人。
夏棠梨将脸转向了池商周声音的方向。
池商周从楼上下来,她想转身就走,她对这个女人,对池商周将要为她介绍的这个女人一点不感兴趣,甚至已经有了厌恨。
如果池商周跟这个女人结婚,她一定不会跟着老夏去海城随份子。
如果他心里藏着的就是这个女人,从今天开始,她就不再见他了。
池商周在走近,夏棠梨在努力握紧手心,金山的带子快被她嵌进了手掌心的皮肉里。
池商周直走到跟前,却没有如预想中越过她走向那个女人,而是朝她伸了手臂过来,搭上了她的肩膀,朝他身边一带。
肩膀被握住,那力道让她转了个身,沙发前的女人就再次进入视线。
她整个人窝在了池商周的臂弯里。
不是躲雨,不是什么必要,当着第三个人,这是从未有过的过份亲密,绝对的超过了正常相处的亲密。
她听到池商周在对那个女人介绍她,他喊她“梨梨”,而那个女人,他只称她为某小姐,很生分的介绍。
“打个招呼,这位是曲小姐。”
一瞬之间,就像池商周把人认错了,很明显,某种她在一分钟前认为的位置互换了。
第18章
池商周在头顶说话, 夏棠梨听到他的声音从胸膛里出来,是一种奇怪的视听角度。
她的视线里是那个女人,但她的眼底出现的人象只有池商周。
她知道他的脸是什么样的, 知道他的眼睛是什么样,他的一切都在她这里很清晰明了。所以她完全能凭着他的声音,知道他现在是什么样的情绪,什么样的表情在说话。
一直下坠的心脏踏上了可以着力的平面, 但这平面不是踏实的土地,而是汹涌的水面。
比先前的下坠还要无助。
池商周这突来的改变, 一瞬间打破了他们之间所有的界限。
把她深埋的不敢理会的秘密都从深深的地里挖掘出来了。
只要他喜欢她, 她们之间还能有什么问题,她这么想,这么认为, 只要他表示他也喜欢她, 她就没有任何顾虑。
其实她配他好像也并没有多不合适, 她只不过是比他小了八岁。
这于他又有什么不好?
她会很顺从他, 因为他阅历丰富,他做的任何决定她都觉得非常正确并且真心崇拜,她大概永远不会和他吵架。
但是他当然也会爱护她, 她们现在看来是差了些阅历、经验,但是在十年, 二十年后,她们之间的年龄导致的差距只会越来越小,直到不值一提。
她也会努力垫起脚尖与他比肩。
因为他, 她曾经不也在高中最后关头突破了自己以为的能力极限。只要有一个足够的动力, 她完全可以做成任何更好的样子。
池商周是不是也看到了这一点, 其实他完全知道她有什么心思, 他完全知道了却没有疏远她,反而在她打算放弃,有意疏远他的时候,用了很多借口让她重新回归,躲无可躲,藏没处藏。他让她没有办法不喜欢他,就是为了这一刻,他在别人的面前,以这种不明说,但意思已经非常明确的方式来表达他的想法,来告诉她他的想法么。
因为她们之间的关系,的确不适合有告白这种事。这层窗户纸一旦被挑破,如果一方的想法完全和对方相悖,那这件事该怎么处理?
她对他没有一丝的把握,所以是到死也不敢做什么告白这种事。但是她从没有想过,如果他也有点喜欢她,但是他也没有十足的把握她到底是什么意思呢?他当然也绝不会做这种事。
所以现在这种稳定的关系一旦出现了什么意外,很有可能不知道该怎么收场。这种情况跟所有人的情况都不一样,表白被拒,大不了不见面,或假装做朋友,或死皮赖脸继续追求,各种处理方式都可以,又有什么要紧。
但是他们不行。
夏棠梨完全听不到池商周在说些什么了,完全看不见沙发前的女人。池商周拉起她的手,从她手里拿了金山的绳子,还拎了她背在背上的金山的行礼背包。他放了金山自由,搭着她的肩膀将她从那女人前面领开。
那女人才是外人,她和他才是自己人,池商周搭着她的肩膀,领她去门厅换鞋子,金山在她们周围绕圈。她完全迷糊的,就在她迷糊的就快要掉下眼泪的时刻。
“委屈一下,帮哥哥一个小忙。”池商周压低身体,贴的很近的告诉她。
她抬起眼睛,他偷偷对她眨了一下眼。
“别说话,配合就行。”
他手指在她肩膀上轻压了压就走了,她厚厚的羽绒服发出缓慢的窣窣声。
金山几天没回来了,很兴奋,但它没有完全忘了夏棠梨,不时奔回到她身边,拱拱她。夏棠梨低头换鞋子,她的心里在翻江倒海,眼睛连哪一双是她的鞋子也看不清了。
金山不知道,回了客厅撵人的池商周更不会知道。
“池商周,只要你没有结婚我就不会放弃。”客厅里的女人已经拿了大衣,拎了包,脸色非常难看,眼睛湿了,大步朝门口来,长到及腰的卷发在背后在手臂上忽闪。长腿白晃晃的,裙子的样式掐的腰肢很细,是个很漂亮的女人,高跟鞋踩的哒哒哒的从夏棠梨身边走过。
夏棠梨还在对付看不清的鞋子,女人从她身边经过时,将夏棠梨从头打量到脚,她已经厌恨上了夏棠梨,和夏棠梨刚进来的时候,厌恨她的情绪一模一样。
鞋子刚换上,夏棠梨直起腰来,身边空留一道浓浓的香水味。她朝客厅里望去,池商周就站在沙发边,身上的浅蓝色衬衫有点冷,他单手从深黑的西裤口袋里掏出了香烟,娴熟的抖了一支用唇咬了,点燃。
样子冷漠,丝毫没有因为那女人而有所动容。
她的心脏在不规律的跳动,从悲到迷茫,从迷茫到悲来的太快,她没有这种经验,没有这种自作多情到不惜把自己的陈年伤疤全部揭开,准备坦白一切,却兜头受了一盆冰冷刺骨的水的经验。
院子里一个引擎的轰鸣声响起,法拉利发动的动静有点大,有点震耳。
她该怎么办?
她将刚刚放进鞋柜里的雪地靴又拿了出来,重新穿回脚上。她想转身就走,但是她只是出了门厅,准备去向池商周道声别,那头池商周的那支香烟已经抽的差不多,摁灭在了烟灰缸里。
他问她为什么还没有换鞋子,她说还有事要走了。
“先等会儿,跟我去一趟车库。”
去车库?
她哪儿也不想去!
她恨不得立刻挖个洞把自己埋起来,或找个窄点的地方躲进去。尤其是不想看到人,看到能说话,能思想,能猜测人的人。
“怎么啦?”池商周更近的走到他跟前,他躬下背,到了差不多能和她平视的位置。他的眼睛里倒影着她,他待她向来温柔。他身上的冷漠都拿来给了别人,他到底有没有可能,或许也不是全看不到她的。
池商周隔的很近,他这么问她,但她已经尽量在控制自己不露破绽。
对,她这是怎么啦?
该生气吗?
她看着他,只知道自己在克制呼吸,克制思想,克制自己认真看他。却不知道自己表现出来的是一副什么样的神情。
他身上只有衬衫,但她身上是厚厚的羽绒服,他只不过是揽了她的肩膀,把她拉进他的臂弯里。她裹成这样,其实那根本算不了什么。何况她们一向就是能勾肩搭背的,他也从来对她做这样的事,从小到大。
况且他根本就没有把她看作过女人。
“还有朋友在等我,我就是把它带回来。”金山刚好兴冲冲的朝他们过来,然后蹭了蹭她又疯了一样的跑远了,狗爪子在地板上碰的脆响。
池商周是完全没有听她编谎话的习惯,他没有一点客气,伸手就推了她的肩膀,一言堂的将她带去了车库。“忘了刚才的事,也就是你看到的那回事,我跟她什么关系也没有,就别当个小碎嘴盘问了。有东西给你爸爸,帮哥哥捎回去好吗?”
所以她对他的心思也许一辈子也不会有见光的时候。
在他的眼睛里,从来就没有装进过她。
进了车库,池商周从车子后备箱里拎了个箱子给她看,她一点也不感兴趣他要给爸爸的东西。他说他刚回家,什么事都来不及干,那个不速之客就上门了。
他称那个扬言他不结婚就不放弃的女人为不速之客,一个从海城辗转追到锦城来见他的人,只喝了他一杯水就被他拎了个假女朋友出来给撵走了。
池商周又从后备箱里搬了一箱子的资料出来,挑了一些握在手上,要拿上楼去看,一副风尘仆仆,鞠躬尽瘁的样子。那女人竟然来找这样的他谈情说爱,怎么可能成功?
如果告白了,如果被看穿心思,她也就大概成了他嘴里的不速之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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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夏膝盖不好,因为职业长期站立的原故,退休前的最后一年已经严重到快坐轮椅了,现在做了手术已经好起来,走路已经无异常。
池商周给老夏的是一个进口的红外线理疗仪。
她抱着箱子坐在出租车后排,闭着眼睛,静静的,嘴巴里的糖在一点点融化,是橙子裹上蜜的味道。
这东西不太重,但池商周直拎到车上才给她。关车门的最后一刻,他从装着香烟的口袋里掏了一颗水果糖剥了,一言堂地塞进她嘴巴。
“今天的事替哥哥保密,尤其是你姨婆,好吗?”他伸出手指刮过她的脸颊,弯唇,明朗的笑弧荡在嘴角,露出一星白齿。
他是个讲究的人,抽烟抽的不少,身上却不留异味。手指上没有,嘴巴里没有,时时都干净清洁。
他吸引那个女人的又是什么呢?
耀眼的外表?
讲究的习惯?
人格?
举手投足?
一颦一笑?
夕阳拖出蜜色光泽,院子里唐女士新买了好些花回来迎接新年。回家夏棠梨就将自己关进房间直躺到天黑,李素琴叫吃饭。
家里全屋地暖,夜里她一个人侧躺在暖和的地板上闭着一双眼睛。身边没有金山,没有任何活物,一直放在衣柜顶上的箱子躺在她身边。
箱子里放着好些旧物,其中占了箱子三分之二空间的是一个豆绿色的盒子,它还没有被打开。
她手指上握着支笔,贴在额头上,正是从池商周身上要来的那支。
第19章
夏棠梨缓慢地曲了膝盖, 将身体蜷缩成一团。
没有办法不喜欢池商周怎么办。
她彻底认清了这个事实。
但这个事情得不到解决。
这也是事实。
今天的事,像挨了一闷棍,像被人含蓄的羞辱了, 又像是自己被自己羞辱了,没人知道,但一刻也没办法忘掉,更没办法假装什么事也没有发生。
难受, 从来没有过的难受。
但最难受的是哪一个部份呢?
连发泄的理由都找不到,也找不到再打开那个盒子的勇气。最后只是将池商周的笔放进了箱子里, 那个装着她所有秘密的盒子旁边。
她从没有做过这种事, 上学的时候没有翻过学校的墙去玩,在家里没有翻过篱笆出门约会。夜半三更她一声不响地下了楼,从大门出去, 叫了辆车, 在城北, 105度找到乔汐一伙人。
乔汐经常邀她去买醉, 但十回有八回她都参与不了,以前是身体不好,不想让老夏他们担心, 后来因为有了需要早起的工作。况且她也实在没多大兴趣,乔汐他们活的太放浪, 池商周才是阳光正道,才是值得人向往的方向,这下意识的认知默默地影响着行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