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还有下次,你一定不要叫醒我,叫我也不醒。如果你担心我一个人害怕,就陪我一起睡沙发。沙发不够长,如果你的脚放不下,就尽管放到我的被子里来。
“商周哥哥,你今天早上带我去吃什么好吃的?”
池商周从门口过来,门外的光线从他背后来,描出他高大的身体,让他的脸隐藏在阴影里,但有鼻梁眉骨清爽的轮廓。
他当然不会知道她的这些心思。
“咱们先出门,你慢慢挑,挑中什么,就吃什么。”
“那今天我想吃点甜的。”
“甜的。行。”
是不是今天早上没有她打扰晨跑,所以心情愉快。一整天夏棠梨都有种错觉,池商周好像格外高兴。这种气氛一直延续到了晚上,他们一起走进超市。
商场笨重的推车在池商周手上显得很轻便又听话。他进来的时候,把外套扔在了车上,现在身上只有一件衬衫,还是之前唐女士送的那件。颜色很清新,没有外套,一下轻挑了许多,年轻了许多,乍一看倒有点像盛和豫的感觉。
想到这,夏棠梨心上紧了一下。小哥给的那束花最后去哪儿了她也没工夫管。
小哥对她一向不错,虽然……感觉挺对不住他的。
池商周袖子随意的撩在小臂上,单手推着购物车,一手伸进西裤口袋里掏了张纸出来。夏棠梨回神赶上他,他正低头认真看,眉眼认真,修长的手指捏着干净的纸条,纸上长长的写了一串,字迹还挺工整。
不愧是池商周,逛超市还要立清单。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凡事有谋才有成功,不要小看对每件小事情的计划。”这是池商周在新年后第一次开全员大会上讲的话。
今天一整天他都在忙,也不知道他这是什么时候写的。
蔬菜食材,水果、牛奶、鸡蛋,很快装了满满一车。有清单,确实又快又准确,清单上的东西都买齐,池商周推了购物车宣布可以回家了。
“我呢?”
池商周侧脸看来。
“我忙前忙后半天,你都不问问我想要什么?”
“出去奖励一个冰激凌?”池商周愉快地问。
有灯光落在他半俯的睫毛上,鼻梁骨上也有光滑的一道。他挑着眉。
“一个冰激凌也太抠了吧。”夏棠梨抬了手,目光落下,手指握住面前的胳膊肘。衬衫布料单薄,手指下是他硬硬的骨,软软的皮肉。
-
“我要那个。”
“这个?”
“不是。”
“这个?”
“不是。”
男人站在货架边,女孩手指指着货架最高的那一格。男人好脾气的两步到她跟前,手指捏住女孩的手指,认真又分明是玩闹的样上,从她手指上量出一条直线,挪到货架上,“这个?”
女孩在他转身拿东西的时候,认真看着他的一举一动,像少看一眼就会消失。
“还有那个。”
知道她的花样,男人已经放弃询问,两步回到女孩跟前,“这回又是哪个被挑中啦?”修长劲瘦的手指捏上女孩柔软细白的手指直量出去。
从车库将东西拿到屋里俩人跑了两趟,两趟池商周都押着夏棠梨,他说谁叫她的垃圾食品占了一半。池商周做饭,也叫她打下手,谁叫饭菜她也会吃掉一半。
“商周哥哥,你怎么会做饭?”
“会做饭稀奇吗?”
别人是不稀奇。“你什么时候学的。”
“应该是吃不惯你爸爸做的饭开始。”
“……”
池商周无奈地扬了下唇角,伸过手来,骨节修长的手指上挂着晶莹的水滴。夏棠梨将刚在水龙头下洗干净的青椒放到他手里。
池商周走路做事都不会太快,但他不是反应迟钝,是事事都有一种不会出错的沉稳,稳如泰山的沉稳。
他切菜就让她洗菜,炒菜就要她帮忙递盘子,盛饭就让她摆饭。在她一回头差点撞到他胸口的时候,他倒是一句:“就这么喜欢跟我待在一块儿?”
“……”
“行了,摆筷子。”
“……哦。”
-
“棠梨,喜欢洗碗吗?”
酒饱饭足,夏棠梨双手伸懒腰,手还没放下,被池商周的话惊到。这个人今天一直使唤她。哪有人会喜欢洗碗,。
厅餐有道门,通向屋后的花园,门敞开着,金山的餐桌就在门口,它也酒足饭饱地趴在那儿,懒得连眼皮也耷拉着。
连狗也吃完东西就犯懒。
人间四月天,太阳落山晚,正是暮色初降,屋外的天空也像一个犯懒的人,不黑不亮,昏昏沉沉。
“哥哥累了,一根手指也不想动了怎么办?”
夏棠梨放下手,厨房里都没收拾耶,他就这么欺负她?“你忍心让我一个人洗啊?”
池商周单手撑在桌面上,手掌托着脸,看着她点头,一点也不犹豫。
夏棠梨手指抠桌面,男女搭配干活才不累,让她一个人洗也太狠了吧。
“你连捡也不帮我捡吗?”
池商周点点头。
“好吧,你休息吧。”谁叫她死皮赖脸跑来的,谁叫她……“那你得把你身上的围裙给我。”妥协,如果是为了他,还是愿意的。
池商周立刻从椅子上站起身来,摊开双臂,一副任人宰割的样子。
“……”
还要她自己解?
这一根手指都不想动的还真是彻底。
池商周连脚都没有挪,就站在餐桌边。夏棠梨站到他身后,灰色的布带绑着个简单的结,就在他的腰后,清新的衬衫上。她随便拽着一个头,使劲拉,带子是纯棉的布,不怎么滑,她用力拉,围裙紧压着池商周的腰腹。
绳结解开,围裙散在池商周身上,怎么莫名其妙有点尴尬。夏棠梨在脑子里自己给自己一巴掌,挥去脱池商周衣服的联想。
她又伸手去解池商周脖子后的结,手指捏住,布带子上已经染了他的体温,是暖和的。这下不能使蛮力了,除非想把他勒死,那可舍不得。
夏棠梨垫了脚尖,一双手认真地解。
眼睛倒闲得很,看到他的耳朵,看到他的发根。皮肤很好很干净,冷冷的白,头发黑黑的,很健康。
池商周突然转过脸来,“解不开吗?”
耳朵脖子头发都消失,他下巴突然出现在额头上方,温热吐息清楚的抵到皮肤上。餐厅灯斜过来,将他侧脸的阴影落在她脸上。
地上的影子,映出接吻的样子。
夏棠梨呼吸一滞,脚跟一瞬落了地,从池商周脸前退了开。她想起那天,他用想不想跟他接吻吓她的那天,想到他在衣柜前,朝她脖子深处伸手。
带子解开,棉布的围裙有些份量,它在往下掉。夏棠梨往跟前的人身前一钻,一把抓住,布料的纹路印在掌心。“好了,解开了。我去洗碗了。”转身就走。
“真没发现厨房和昨天有什么不一样?”
“……啊?”
一步之外,池商周好笑的样子,走过来,伸手推了她的肩膀,将她转了个身,说她观察力太差。
池商周,池商周,池商周……
他们进了厨房,洗碗槽旁边,昨天这儿还是空的,现在多出了个大家伙。
洗碗机。
一根手指也不想动原来是逗她玩儿的。
第34章
“这什么时候装的?”
“今天。”
“科技解放双手, 这是个好东西呀!”
“好东西吗?”池商周在头顶笑。
“那当然。”
他笑的声音在胸腔里回荡。
池商周拖了她手上的围裙,拉着她转来转去,围裙就系在了身上, 池商周替她系的。
“你去帮我捡过来,我先研究研究这怎么用。”
“你不会用?”
“你会用?”
“我也不会。家里有,但是我没有用过。”
洗碗机在运作,声音吸引了金山, 夏棠梨将厨房里的垃圾全部打包。池商周说不知道弄对了没有,就蹲在洗碗机前守着。
她可从没见过家里有谁会蹲在洗碗机前守着。
一人一狗, 蹲的好好的。
莫名滑稽。
夏棠梨偷偷掏了手机, 对着他们拍了一张照片。
她还从来没有偷拍过池商周,手机里也从来没有过他的照片。其实手机里除了老夏以外的异性也不是没有,有时候是合照, 有时候是大家一块玩儿随手乱拍的, 有时候会记得清理, 有时候忘了也就留在手机里了。
但是无论是哪一种情况的, 她的手机就是没有任何一张关于池商周的。
池商周,从来就是那个属于她,越是最在乎越是连眼神都不敢多给的那个人。
手机落进兜里, 夏棠梨拎了垃圾袋,“商周哥哥, 我去扔垃圾咯。”
池商周转脸看她,金山也转过狗脸看她,“放着就行了, 一会儿我扔。”
“反正我又没事。”
“天黑了, 你一个人去?”
“没事。不就在拐角那儿么?”
“那就让金山跟你去。”池商周伸手拍了下金山。不愧是他的狗, 立刻就从地上蹿了起来, 一副军令如山的样子。
从屋里出来,夏棠梨一双手上都拎着垃圾袋,金山跟在她身边,亦步亦趋,一点也不乱跑,还真像池商周派给她的护卫。
垃圾扔进垃圾箱,夏棠梨拽出金山背上的带子,走了一段,突然蹲在了金山跟前。金山嗅她,嘴巴里呼呼咻咻的。
“喂,你觉得我是真的想要他吗?点头就是肯定,摇头就是否定,我知道你最聪明了,你给我一点指示好吗,嗨,快点啊,给我一个答案。”
金山狗眼睛睁的大大的,夏棠梨没说话了,它就又继续呼呼咻咻地嗅她,头是又左右摇,又上下点。
“好了,咱们重新定个规矩,要是肯定你就嗷嗷多叫几声,否定你就??叫两声怎么样?很简单的对不对,来我喊口令你就给我答案。”夏棠梨拿金山当硬币抛,当寺庙里抽签,完全凭天意。倒一点没发现有两条野狗在朝他们靠近。
她要金山叫,结果金山立刻嗷嗷地雄壮地嚎了几嗓子,夏棠梨刚乐,还以为金山显灵了,就被身后传来的呜呜声吓傻眼。
转脸,两条黑呼呼的狗,身子俯底,嘴里不断发出低低的呜呜声,在路灯下一副全力御敌的架势。他们好像害怕金山,但更像正因为害怕,而要决心发起挑战,战胜自己的恐惧。
野狗不比金山小多少,还是两条,一副嗜血凶兽的样子,它们全身皮毛乌黑,吊眼角,呜呜声下露出尖牙,眼睛凶恨的像猎豹。
夏棠梨吓的全身僵住,直到金山金色的皮毛出现在身前,她才醒神。
金山高大的身体挡住了那两条野狗,嗓子里起了呜呜声,它沉稳地走了两步出去,那两条狗立刻忌惮地退了两步,但也只是退了两步,在金山停下脚步后,它们开始缓慢地分散了队形,形成了一个合围的局势。
“……”
狗都成精了。
金山开始将脚步左移两步呜呜地警告,右挪两步还是呜呜地警告。
它在保护她?
夏棠梨唰地从地上弹起来,一趟就往家里跑,刚进门就听见外边金山已经和两条恶狗交火了。夏棠梨吓的大叫池商周,池商周还以为她怎么了,立刻从屋里跑出来。
“金山,金山跟人打起来了,不是,它跟狗打起来了,快去救它,商周哥哥你快去救它。”
池商周顺手就拎了放在一棵日本松下的金属洒水壶,“别出来,”从她身边跑过时,在她手臂上拍了一下。
夏棠梨回头,池商周被风鼓起的衬衫已经消失在门板后。心咚咚咚乱跳,门上的灯,院子里的灯,交错照明。
金山的战场就在屋外不远,在家里完全能听到它们的吠叫声,然后是一个金属物件砸地的哐啷声。夏棠梨最后是抱着一把拖把冲出去的,却只剩池商周和金山傻眼地看着她。
金山朝她冲来,像是对她的新造型稀奇,绕着她转圈。夏棠梨松了手上的武器,左右看金山,它显然没有受伤。她转脸看池商周,池商周一手拎着水壶,一手握着电话,在投诉野狗的事,当然他也是好端端的。
他们三个一起回家,心脏在猛跳,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在心脏上缠绕。夏棠梨手指还握着“武器”,门在身后落锁,她腿一软,跌坐在了石子小路旁的草地上。
池商周先前看她好好的,这下吓了一跳。
立刻一个男人,一个大狗,凑在了夏棠梨面前。男人急得眉眼打皱,问她是不是被狗咬了,大狗浑身嗅她,像在做某种它才懂的检查。
“没有,没有,我没事。”
“真没事?”
“真没事。”
“吓到啦?”
夏棠梨看看池商周,眼睛里有种无所适从,最后是一扑,把金山牢牢抱住了,抱的结结实实。金山在她怀里蹭了蹭,最后他们换了个舒服的姿势抱着。
池商周:“……”
“好了,金山身上脏。”
“棠梨,金山在地上打过滚,放开它吧。”
夏棠梨一个字没有只是死死地抱着金山,金山的狗头倒是享受地搭在她单薄的肩膀上,狗眼睛一眨一眨,还间或瞄一眼池商周。
“金山被你勒着了。”
这句话总算管用,夏棠梨一把放了金山,却一头扎进了他怀里。
池商周被扑得晃了一晃,手掌撑了脚边的草地,才稳住。怀里的人紧紧箍着他的腰,像刚才抱金山那样用力,脸压在他心口,压得死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