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不住的喜欢——荣千树
时间:2022-06-16 07:38:56

  乔汐经常这么说。
  夏棠梨没有玩儿过。为了一个人,情窦初开的十多岁,豆蔻年华的十六岁,最特别的十八岁。她没有玩过,从来没有玩儿过。一双眼睛看不见任何人,只是小心翼翼的将那个人藏在了心底里,快乐的痛苦的并存。但快乐只是短暂的吝啬的,痛苦就是绵长的不尽的。
  这就是偷偷喜欢上一个身份不太合适的人的后果。
  江智韫老想靠近,她一点不给他机会,也从来没有给过他橄榄枝。
  在舞池疯够了,大部分人都回了沙发圈,夏棠梨揽着乔汐的脖子,警告乔汐不准喝多了,因为她今晚要来一回不醉不归,要乔汐负责把她送回家。不对,不是回家,是去她家,蹭她的床。
  “你不住池哥哥家啦?”
  夏棠梨好笑,“别叫的这么亲热,人家搞不好都不认识你了。”夏棠梨已经有点飘飘然了。
  “跟池哥哥吵架啦?”
  “吵什么架,他一个几十岁的人,好意思跟我吵架么。一个老男人,一只老孔雀,谁稀罕。”
  乔汐摇摇头,不稀罕,不稀罕能作成这样。所以在夏棠梨喝懵了以后,池商周的来电信息出现在夏棠梨手机上的第一瞬间,乔汐就红娘附体了。
  “棠梨她喝酒了,喝了很多,我们在大夏月。好,好啊好啊,我看着她等你来。”
  “她不是让你带她去你家?”乔汐刚放下夏棠梨的手机,江智韫冒出来一副质问的样子。感情这哥们儿一直在偷听她们说话?
  乔汐干干地张了张嘴,“这个不是外人,是她哥哥。”
  “她什么哥哥?”
  嘶。
  乔汐认真看人,江智韫帅则帅矣,但是想把夏棠梨这颗早就根深蒂固的死脑筋掰过来,再修炼八百年吧。
  “你没见过,人来了你就知道了。”
  池商周来的很快,男人个子极高,脸……先前乔汐觉得江智韫长得很帅。现在一看,不用比了,别说八百年,再加一倍,一千六百年,江智韫也别想夏棠梨这个色鬼会移情别恋。
  这副皮囊简直是带着攻击性的,比小的时候留给她的印象还要更加扎眼。他身材厚了些,也更挺拔了,看着好像又更高了。眉眼深邃了,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有一种独特的气势,逼人得很,压迫人得很。
  池商周打横就把人抱走了,江智韫连话也没敢上去说一句。乔汐殷勤的紧,将人送出大夏月。沙发上剩下的一圈人,毫无疑问,关注点都绑在了这个来得快,走得快的绝色男人身上。除了乔汐,白菁也认识池商周,也是小时候见过,女孩儿们打听夏棠梨怎么会有一个这么帅的哥哥。
  “我也不知道,我也很想要。”
  “谁不想要。难怪一直不找男朋友,天天被这种美貌惯着,口味得叼成什么样了。”
  这话!
  白菁偷瞄了一眼江智韫,果然整个脸都灰了。
  -
  池商周将人小心放进后排,乔汐放了夏棠梨的包在副驾驶,回头。身后的男人正在脱外套,背脊端正,肩宽腰窄,衬衫褶皱细腻的映着各处来的灯光。
  干净,英挺。
  池商周将外套整齐的叠了两下,伸手抬起夏棠梨的头,将衣服枕在她头下。
  乔汐愣愣地看着池商周的动作,这……简直温柔的不像话。他从车里退出来,英俊的侧脸带着疲惫,关车门却关的很小心。他抬眸朝她看来,分明不是个柔软的人。
  男人骨相深邃,摄人的面孔冷隽严肃,衬衫白的泛着一层清冷。
  乔汐回神,“池哥哥,棠梨就交给你了。”
  “乔汐,是吧?你等一下。”
  “……啊,哦好。”
  池商周从车子的阴影里走出来,转过车头,去了驾驶室,从车门里退出来的时候手里握了个黑色钱夹。池商周说话的语调自带着一种压迫感,乔汐莫名其妙忍不住老实,等着,看着,所以发现了池商周手腕上怎么缠着纱布?
  “池哥哥,你手怎么啦。”她怯怯地问。
  池商周已经从钱夹里掏了张卡出来,随意瞥了眼手腕,“一点小事故。”将卡直递到乔汐手上,说是大夏月的卡,让她把今晚的消费用这个卡结。
  “……这怎么行。”
  池商周温和地弯了下唇,“下个月我就回去了,以后也用不上,拿去吧。”
  下个月就要回去,回海城?
  乔汐一下通了。
  之前听过夏棠梨说池商周过来主要是来处理跳河那人惹出来的麻烦,所以现在他是处理完了,要回海城了?
  合适不合适,这张卡乔汐都没有来得及还,池商周已经上车。她目光追过去才看到这辆耀眼的车,车头花了好大一块。像是出过车祸,近期。
  这样的豪车,怎么也不可能撞花了放着不管。
  车上,池商周察觉了乔汐的目光,“一点小事故。”他抬手,对乔汐扬了一下缠着纱布的手腕,算解释了。“去吧,你朋友们不是还等着么。”
  “哦,好,您慢点开车啊。”对着车上长辈一样嘱咐的男人,乔汐自觉用了尊敬的语气。
  还真是屁都不敢放。
 
 
第38章 
  “棠梨, ”
  “棠梨,”
  “坐好,别摔了。”
  气质老派, 修建考究的老式别墅,二楼,走廊尽头的卫生间里,夏棠梨被放在盥洗台上, 眼睛半睁半闭,她想睁开, 但眼皮重的掀不动。
  池商周离开了一瞬, 又立刻回来,将拿到手上的白色浴巾抖开,像理发店的围裙, 好好圈在夏棠梨脖子上。
  “棠梨, 刷牙了, 好吗?”
  暖色的灯静静的落在女孩脸上, 池商周伸手捏开她的嘴巴,电动牙刷伸进口腔,白色泡沫一点点淹没了女孩细白的牙齿。
  “唔……”
  “马上就好, 乖。”
  一口泡沫吐在盥洗盆里,被白水冲净。脸自由了, 夏棠梨迷迷糊糊地伸手打控制她的人。手指刮过池商周手腕上的纱布,后者只是淡淡地看着,目光落在她细瘦的手指上, 落在她咕噜不满意的嘴唇上。
  黑眸柔和。
  热水出来, 升腾的雾气糊住了镜子, 池商周捏着夏棠梨的脸仔细查看。眉毛描了一点, 嘴唇上干干净净的,皮肤很通透,所以不用去研究该拿什么洗护用品帮她洗脸。白色的毛巾来来回回擦了几次,这张小脸也算干净了。
  盥洗盆里重新放了热水,男人的大手掌握着女孩的瘦脚,浸进热水里。看着她细白的皮肤上毛孔渐渐打开,皮肤上细细的绒毛凝结了水珠,水珠也凝结在他的手指上。
  从大夏月出来,直到背脊躺上床,夏棠梨才说了一句半清醒半迷糊的话。
  她整个人压在池商周将她放下还来不及收走的手臂上,“池商周你心也太狠了,我真的好喜欢你。”
  “有多喜欢?”
  “好喜欢好喜欢。”
  夜一点点深,池商周疲累的靠在床头,有半条手臂被夏棠梨压着。他目光落在受伤的右手上,手腕上的白色纱布染了台灯的颜色,中指第一个指节上的烫伤又结上了痂。
  再痛的伤口,假以时日,自会痊愈。
  一个细细的呼吸声压着墙根下传来的夜虫叫声,不急不徐,恰到好处的传进耳朵。池商周靠在床头,闭着眼睛,清瘦的脸平静、灰暗。
  -
  鼻腔里的气味,是这半个月以来闻惯了的气味,是日本松散发在空气里的特殊气味。
  清香,苦涩。
  眼睛打开,果然又回来了。抓手机看时间,已经没电了。下楼,金山从餐厅里奔过来,将她拦在楼梯口。就像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她的行李也还满满的占了一间卧室,昨天撕的那一堆零食口袋已经清理。
  池商周像往常一样,脸色明朗地从厨房里出来,叫她吃早饭。
  “你爸妈今天就回来,这会儿大概在路上,收拾好吃完饭我带你回去,他们可能还比我们先到家。”
  牙齿一点点咬紧。
  夏棠梨压下脸,低头看金山,摸了它一会儿,等喉咙上的酸涩消退了才抬脚过去。沉默地吃完早餐,直到上车的时候,她才忍不住问,“是你叫他们回来的?”
  池商周从驾驶中回头瞧了她一眼又转回头去,“我就这么大本事啊。”语气轻描淡写的像她在和他谈论今天的天气。
  “你是害怕我缠着你吗?”所以连她爸妈都被他请回来了。
  池商周明显皱眉,喉结的滚动出卖了他的平静。夏棠梨咽了咽空空的喉咙,她不放过他,“你放心,我不会的,我还没那么……”但是剩下的话她咽了。
  痛苦到无所适从,站不是滋味,坐不是滋味,已经好几餐没有正经吃过东西的人没有心思关注自己是被洗的干干净净才放上床的,没有发现池商周拆了纱布但有一点肿的手腕,没有发现为什么池商周今天要换一台车开,但车上还是播着一惯的内容。
  池商周在驾驶室没再回过头,也没再说过什么话,身上的浅蓝色衬衫显得清冷。新闻里讲的是最近世界上发生的一件特大事件,某罗斯与某克兰之间正在进行的一场战争。
  只有在他的身周,才会听到这些与她的小世界离的老远的事。
  口红色号远了,茶奶口味远了,谁在追谁,谁跟谁有一腿,包包衣服朋友圈都远了。好像他就要丢下她走了这件事,并不是什么大事。
  金山安静的横在后排坐位下。
  夏棠梨伸手将广播换了一个台,找了一个音乐频道停下来,手指收了。女人柔和的声音从音响里出来,她歌唱爱情,讲诉一个于她很重要的人,他是她最特别的存在,用了一切最美的事物来比喻他的存在。
  这种东西在池商周听来是不是无病呻吟?靡靡之音?
  -
  天气明朗,没有太阳,没有雨水。餐桌就摆在院子里桂花树下,海棠花近前。草坪开春的时候唐女士请人养护过,这个时节已经非常浓密了,踩上去比地毯软。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平常都是绕着草,走中间的石子路,偶尔把餐桌摆在草坪上吃一顿饭,非常美。院墙上蔷薇密密匝匝开了一堆,桃红的颜色染了一片。
  “事情都安排好了吧,你这次回去就难得再回来了。”老夏将几杯椰汁分发到每个人的面前。从安城带回来的新鲜椰子。
  “说不准,有事还是得过来。”池商周将老夏没够到夏棠梨面前的椰汁彻底放到她面前。
  直接从椰子里倒出来的汁,不如超市饮料看来美观,擦得晶亮的水晶杯装着它,稍显浑浊。但味道还不错,也自然健康,是唐女士喜欢的食物。
  杯子盘子勺子筷子的声音络绎不绝,唐女士还在厨房里鼓捣餐后甜点,她准备一步到位,等会儿就不用再离开桌子。
  金山的狗餐也摆在草地上,它也吃的恣意。
  夏棠梨突然在池商周和老夏聊天的空当插了一句话,“爸爸你知道电视台的江叔叔吧,”
  老夏侧脸看来,片刻他点点头,“啊,怎么了。”
  “你知道江叔叔的儿子吗?”
  “我倒听说他女儿很能干,进电视台几年干得比他爸还行,未来也是个领导人才。他儿子怎么啦?”老夏端了椰汁喝。
  “他儿子在追我。”
  刚从屋里出来的唐女士也听到了这话,老夏大概是呛到了,咳了两声。唐女士的东西放上桌子。餐后甜点是冰激凌蛋糕,只有三杯,一杯咖啡的,两杯草莓的,老夏不吃这种东西。
  在老夏和唐女士的对视中,夏棠梨继续,“江叔叔儿子叫江智韫,比我大两届。我觉得他人还不错,但是我还没答应。”
  唐杏继续分发餐后甜点,拖开椅子坐下来,脸上似乎不以为意,她甚至问,“为什么没有答应。”
  “我还没想好啊。”
  显然没有人会真的不以为意。
  老夏在那边一句话也没有,而池商周他会有什么反映,她没有侧脸,没去看他。
  他就在左手边,身上浅蓝色的衬衫占据着一半的余光,衬衫下是深沉的黑色长裤。没有平常那样严谨,但依旧严肃。
  “但是我想试试,我从小到大还没谈过恋爱,想试试了。”夏棠梨笑了一下,“我都21岁了你们也不担心,正常人大概没有像我这样21岁了还没有恋爱经历吧,你们就不担心万一我不正常?”
  老夏总算在那边发声,说她能说这话,就证明她很正常。有思想有追求的人,通常愿意晚一点,“好事不怕晚。”老夏缓慢地说,有点郑重的味道,说话间还看了一眼池商周,像是希望得到认同。
  她依旧没有侧脸去看看池商周。
  “你可以先当朋友相处试试。你们年纪都小,可以先从普通朋友开始,多一个朋友也不错,当然,异性朋友也不是坏事。”
  “明知道人家喜欢我,我当没事发生,还跟人家做普通朋友,不好吧。商周哥哥你觉得呢?”
  一束桃红的海棠花都快伸到了池商周的左肩上。粉色遇上蓝色,是很新鲜,很好看的颜色。她看他了,他也在看着她,他伪装的很好,脸色平静得很。
  他的平静下又会在想些什么?他的眼睛在看着她,是不是已经开始厌烦她的这些行为了。像一个死缠烂打的不速之客。
  她也装的很平静,甚至还有些对将要发生的新鲜事而兴奋的样子,“这样吧,今天晚上我去找他们玩,到时候商周哥哥就假装过来接我,我介绍给他认识,他要是觉得可以我就试试,如果他说不行,我就算了。”
  她就是一个死缠烂打的不速之客。
  老夏和唐女士当然什么都不会察觉到,甚至因为她会请池商周把关后才做决定而松口气,唐女士在给池商周递信号,而池商周呢?
  他点头了,只是像一个无可奈何的长辈。
  池商周,原来你能做到这么虚伪。
  阳光不知道从哪里冒出头来了,桂花树枝的阴影落在餐桌上,海棠花瓣被忽来的一阵风带到餐桌上。既然有池商周来把关,这件事好像就算是过去了。
  她在做什么,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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