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人，你不会忘记看他的第一眼。
在当下的时空气氛，那个人的姿态在记忆库瞬间冻结，任凭后来时空如何更替冲刷，不会蚀坏，不会腐朽，不会消亡，永住下来。
唐识在她的青春里，永不腐朽，永远闪闪发光。
宋初说这些的时候，语气一直很平静。
唐识却听得有些难过：“初初，对不起。”
对不起，我来得这么晚。
或许在一起久了，会有一种莫名其妙的默契。
宋初几乎是在一瞬间就明白了唐识的意思。
宋初把手轻轻搭在唐识手背上：“唐识，因为你，我才是现在的我。所以，不要怪自己，也不要难过。”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宋初所有的目标里都有唐识。
来北川上学是，明知道可能等不到唐识还是决定留在北川工作也是。
她所奔赴的方向，是有他的远方。
她并不怪唐识消失这么久。
或许他们彼此错过这么多年，这段时间彼此都觉得充满遗憾。
但她一直觉得，每一种分别，每一个遗憾，都有自身存在的意义。
正因如此，她才是现在的宋初。
独立，自信，热爱自己也热爱这个世界。
那段时间，知道她喜欢唐识的人，都在劝她。
这样等一个不知道还会不会回来，就算回来了也不知道变没变的人，是对自己的惩罚。
可宋初太固执了。
有人说苦尽甘来。
那段无望等待的日子，她都在等苦尽，等他来。
现在想起来，那段时间也没有多难过。
大概是因为，喜欢一个人是很美好的。
那些失落，难过，无奈……种种情绪，都是值得珍藏的宝藏。
这个地方并不适合看日出。
但今天的日出尤其美。
清薄的金色铺满一整面玻璃墙，光线清透，温柔得像是一层纱。
街道也在慢慢苏醒，人多了起来，街口卖早餐的摊贩就位，沿街的商铺老板打着哈欠开了门。
宋初靠在唐识怀里：“唐识，我记得有一次文艺汇演你报了钢琴。”
唐识回忆了一下：“那次阿姨晕倒，你提前走了。”
“所以，有时间的话，可不可以单独为我单独弹一次？那次那支曲子就好。”
“好。”
第51章 🔒捎个信
国庆假期一结束, 唐识和宋初就去了南川市民政局。
前一天晚上，唐识一直没睡着。
从那天晚上之后，他每天都会在网上搜索领证的流程和注意事项。
可第二天就要领证了, 唐识还是紧张到失眠。
同样睡不着的，还有宋初。
好像她在黑暗里踽踽独行很久，在经历了无数波折后, 终于等到尘埃落定的那一刻。
第二天早上唐识到宋初家楼下接到人，两人看到彼此眼底的一片青色, 没忍住笑了。
去民政局的路上，两人都因为紧张而没主动开口。
因为路况良好，没怎么堵车, 很快就到了民政局。
唐识停好车后，两人十指紧扣着到了民政局门口。
宋初知道，此刻的唐识和她一样紧张。
她能感受到他手心的薄汗。
但相比起紧张，宋初更多的是期待。
她揣着一颗狂跳的心往前走，踏上第一个台阶的时候，忽然感受到了一道很轻的、往后的拉扯力。
宋初疑惑, 看着停下的唐识, 心换了种情绪跳得更厉害了：“……你是不是后悔了？”
几乎是在宋初话音落下的瞬间, 唐识便回答了，“不是。”
唐识欲言又止, 眼神也变得冷静，不像早上刚见面的时候，藏着紧张期待和欣喜。
宋初见他这副模样, 语气都有些着急了：“那是什么？”
她现在根本思考不了那么多, 只知道唐识很有可能反悔, 只知道她以为的尘埃落定, 在正式“落定”之前，可能会刮起一场大风，将之前的所有都吹散。
什么唐识动心，什么相爱……一切都是因为她暗恋得太苦了，所以给自己编织了一场美好却虚幻的梦。
而现在唐识的犹豫，无疑是告诉她，她的梦该醒了。
唐识看出她眼底的慌张：“初初，你真的，想好了吗？”
他们现在都还年轻。
他不怕自己后悔，但他怕宋初后悔。
她现在23岁，还有大好的玩乐时光，还有大把的机会去看从来没有了解过的世界。
他知道即使结了婚，那些没经历过的世界他也可以陪着她。
但他就是担心，担心在她见过不同的、更大更精彩的世界的同时，遇到了更心动的人……而那个时候，她已经和他结婚了。
他是唐识，从来没觉得自卑过的唐识。
但在她面前，他会害怕，会担心，会自卑。
他会觉得，自己给宋初的还不够多，不够好。
他怕真到了那个时候，宋初会觉得，嫁给他也不过如此，被他喜欢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这样的唐识，让宋初心里一动。
她走下台阶，双手轻轻圈住唐识的腰。
她的脸靠在唐识心脏的地方。
风吹过来，宋初身上幽淡的的玫瑰香缠绕在他的鼻尖。
她轻轻软软的声音响起：“唐识，我想好了。”
几秒后，她又补了句：“真的。”
宋初察觉到唐识在动。
但她脸皮薄，很多话不好意思看着唐识说出口，便把双手紧了紧。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
“每个人都只有一次青春。无论这份青春如何平凡，都是自己最独一无二的回忆。”
“我很荣幸，能在那一段黑暗的时光遇见你。所以，你也成了我最无可替代的回忆。”
路边跑过一辆货车。
其实距离不算近，就算宋初说话唐识也能听见。
但她还是等大货车的噪音消失，才继续开口。
“如果我以后真的遇到更好的人，我就假装看不见。但是，唐识，至少在我的世界里，你无人能及，你就是最好的、独一无二的那颗星。”
“唐识，我是不是还没有告诉过你，我这一生最幸运的事，年少遇你。”
宋初说完，抬起头，双目对视。
空气似乎凝住几秒，宋初问：“想娶我吗？”
唐识把她重新涌进怀里，力道比刚才大了不少：“想。”
做梦都想。
尽管查资料的时候唐识了解到，领证的流程不算繁琐。
但他没想到，今天结婚的人有这么多。
所以，光是在各个窗口排队，就花费了大量时间。
两人从民政局出来，已经是下午五点。
他们领证之前，朱莺韵和唐识商量，虽然不是婚礼，但毕竟是领证的日子，要不要领完证两家人一起吃顿饭。
唐识尊重宋初的意见，领证这天，他们还是更想过二人世界。
两人从民政局出来，已经有些累。
宋初看着手里的小红本，恍惚了一下。
唐识伸手捏了捏她的脸：“傻了？”
唐识本来只想逗逗她，没想到小姑娘却一脸认真地点了点头：“像做梦一样。”
有种不真实感。
唐识低头，“盖完章本儿都拿了，这时候可不能不认账啊。”
说完，唐识牵起宋初的手，以十指紧扣的模样。
宋初一直以为，领证的时候，会有仪式感十足的宣誓，他们会在工作人员的见证下，把余生许诺给彼此。
可现实和想象的差距不是一般的大。
走流程的时候，工作人员甚至都来不及抬头看来领证的人，盖完章就直接“下一个”。
想起刚才排长队的模样，两人十分默契的在民政局门口大笑起来。
两人今天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安排。
就这么扣着手沿着街道往前走，走到一条新兴的街街口。
这条街很热闹，街两边的建筑都是古色古香的。地板是仿古的青石板。
近几年南川大力发展旅游业，这条街就是在这样的风口下建的。
走到一排娃娃机前，宋初看向唐识：“你是不是想玩？”
唐识：“？……”
下一秒唐识就明白了宋初的意思，便配合着她点了点头：“嗯，非常想。”
宋初微微蹙了蹙眉，还想真的很为难的样子：“你都这么说了，那我就勉为其难陪你玩一会儿吧。”
唐识被她的样子逗笑了，微微弯腰，唇停在她耳边：“那谢谢老婆。”
他说话的时候喷洒出热气，弄得她耳廓周围都有点痒。
听到“老婆”这个称呼，宋初耳尖一下子就红了。
唐识见状，很低的笑了声：“老婆，耳朵红了。”
唐识忽然想起他们第一次一起坐公交，因为司机急刹车，加上车上人多，他们之间的距离变得很近。
那个时候宋初也是这样红了耳尖。
宋初第一次见他是七月份，并且一见钟情。
在公交车上的时候，他还问她是不是热。
现在看来，那个时候她是在害羞。
宋初娇羞着一张脸，轻轻推了推他：“不想理你了。”
宋初走到一台娃娃机前，唐识立刻追上来。
一只手从后面环着她的腰，另一只手举起手机扫了娃娃机上的二维码。
唐识声音很低：“初初，叫声老公，给你买币。”
宋初这下连带着脸都红了。
她本来想用自己手机扫的，但从民政局出来，手机就一直在唐识那。
宋初沉默片刻，随后声音很低的喊了声：“老公。”
唐识喉结上下动了一下，没太扛得住。
见唐识半天没反应，宋初以为他没听见。
想起刚才唐识逗她的样子，干脆破罐破摔，转身面向她，双手攀在他脖子上，垫脚，学着他刚才的样子，刻意将声音放低：“老公，给我买币好不好？”
唐识这个瞬间突然明白，宋初平时很少撒娇的原因了。
她完全是在替他考虑。
唐识赶紧扫了码，换了游戏币，就跑到一边去了。
宋初技术不太好，加上心没法静下来，所以一百多个游戏币，什么都没钓到。
玩了一会儿宋初就觉得没劲了。
唐识问：“饿了没，带你去吃饭？”
唐识带宋初到了一家火锅店。
宋初去了洗手间，唐识找位置坐下。
刚点好菜，有人在他对面的位置坐下，问他要联系方式。
唐识直接拿起今天下午刚拿到的小红本，甚至还能让人听出了点炫耀的意思：“不好意思，结婚了。我老婆挺凶的，我把联系方式给你，她打我无所谓，主要是怕她打你。”
“……”
这句话刚好被回来的宋初听到。
宋初看到女生悻悻离开，脚步甚至有些慌乱。
宋初走到刚才女生的位置坐下，“我哪有那么凶……”
唐识：“初初不凶，一点都不凶。”
“……”
这会儿乖得像刚才造谣的人不是他一样。
……
两人回到家已经很晚了。
本来打算今天领完证，回去陪陪宋茂实的，但现在这个点，宋茂实已经休息了。
两人就回了唐识半年前买的公寓。
宋初先去洗了个澡，洗完澡出来，唐识替他吹头发。
等半干的时候，宋初想让他早点休息：“好了，你也快去洗吧。”
五分钟后，洗手间传来淅淅沥沥的水声。
宋初想起刚才她和唐识吃完饭，还去逛了一趟超市。
因为金额的问题，收银员还随手往他们的购物袋里装了一盒避孕套。
水声越来越大，宋初也能感觉到自己的脸越来越烫。
她目光不可控制地看向浴室，还能看到里面氤氲的雾气。
宋初双手紧了紧，唇不自觉的抿成一条线。
今天算新婚之夜吧？他是怎么想的呢？
等会儿他出来，自己要干什么？
宋初一不小心走神了好久，直到听到浴室那边有动静。
几秒钟后，浴室门开了。
唐识下面穿了长裤，但上半身就这么暴露在空气里。
刚洗完澡，未干的水珠沿着他的肌肉纹理往下流，水珠里似乎还折射了房间的灯光。
他的头发也还在滴着水，眉眼干净的他，此时像电影里最旖旎的那一帧。
宋初赶紧别开眼，不好意思再看下去。
她和唐识虽然住在一起，但唐识一向懂得分寸，从来没有这样出现在她眼前。
今天大概是有了持证上岗的底气。
唐识喊了她一声：“初初？”
宋初能听到唐识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她下意识把身体又往一边转了点，同时还低着头假装看手机。
宋初手指在手机屏幕上胡乱滑动：“夜里凉，你快把衣服穿好。”
下一秒，眼底投下一片阴影，很快阴影又没了。
唐识在她面前蹲下来，语气甚至还带了些遗憾：“啊，我以为初初喜欢我这样呢……”
语气和平时完全不一样，有点懒洋洋的痞味。
宋初闻言，把头埋得更低了：“……我才没有。”
唐识今晚本来没想做什么的，但看到宋初现在这副样子，忽然起了逗她的心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