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了,你要是想它们了,也可以随时去看它们啊,你把它们吃掉,就真的再也看不到它们了。”
阮糕轻叹口气:“那好吧。”
她把它们塞进皮箱里,皮箱都被咬出一个洞了。
她拎起皮箱出门。
季旁白拉住她,“我开车送你去。”
透过皮箱的洞,他还能看见那绿绿的眼睛,又是一个激灵。
到了墓园。
陪着她将那两只动物给放了。
阮糕却忽然非要去山顶。
他看着那一片坟墓心里怵得慌,还没来得及拒绝,却被阮糕一把抱住腰,腾空而起,忽然的失重把他吓得腿直扑腾,蹬了好几下大树上竖起的树杈子。
山间清爽的风拂过他的耳畔,耳边还有小鸟叽叽喳喳飞过,他死死抱住阮糕的腰,震惊地看着下方一掠而过的林木,坟墓,土地。
他居然飞起来了......
阮糕抱着他停在了一片花海里,然后蹲下来,撅着屁股就开始就地刨坑,连泥带土把花的根都给挖了出来。
“你知不知道你花粉过敏啊。”季旁白顾不得回味飞翔的感觉,慌忙去拉她,“你挖花干什么!”
阮糕不理会他,继续吭哧吭哧挖了一堆花出来。
季旁白拉不住她,也有些生气了。
“你干什么啊!别挖了!”
阮糕终于停了下来,她的袖子上,膝盖上,手上,脸上都沾了泥土,她把地上的一捧五颜六色的不知名野花都抱了起来,然后举起来捧到他面前:“赔你的花!”
他呆住了:“你是为我挖的花?”
阮糕点点头:“你和你的花一定也呆在一起很久了吧,肯定也有感情了,可是我把她们都弄没了,你一定也很难过吧。”
捧着花太久了,她脸上立刻起了一点红疹。
“快放下,花哪有你重要。”他抓住花梗一把扯过。
“我……我还是第一次收到花呢。”他抓了抓后脑勺。
“你喜欢的话,我再给你挖点。”说着她又要蹲下去。
他急忙拉住她:“够了,够了。”
怕她沾到花粉会过敏,但又舍不得把这些花扔掉,他小心翼翼地脱下外套把这些花都包了起来。
“那我们下山吧。”她搂住他的腰,掠叶而起,踩花而过,迎着夕阳,朝山下飞去,她抱着他,他抱着花,他怀里有花香。
*
阮糕起床后,手不小心撂到桌子上,之前她随手丢在桌子上的红符都飘落在地上,阮糕抬手捡起来。
这红符她上次来的时候就见过,当时还觉得这些符文都很眼熟,只不过符文都差不多,她也没往深了想。
这次她脑中灵光一闪,可算是从回忆里翻捡出来了,这不就是顾氏的人用的符咒。
那天来这里的那个大师,难不成是顾氏一脉的人?
哪怕他不是顾氏一脉的人,也必定有关联,顾家和阮家沆瀣一气已久,想来借此找到他们两家并不难。
想到这里,阮糕也坐不住了。
阮糕将季旁白使劲摇醒,季旁白的起床气很大,到了六亲不认的地步,哪有人敢这么叫他起床,早上不到六点,天才蒙蒙亮,就来吵他起床。
季旁白这暴脾气就上来了:“别吵我!”
一看清床边是那位小祖宗,阮糕单手叉着腰,一手揪着他被子,两颊微微鼓起,一脸风雨欲来。
季旁白马上回想起初遇的时候,她翻脸比翻书还快,让他所受的苦楚。
季旁白睡意也没了,麻溜地坐起来,温柔地问:“怎么了?”
阮糕马上就忘了生气,马上凑到季旁白面前:“上次你家的那个大师,我想见他。”
季旁白整个人都不好了,一大早吵醒她,一脸急切的,却是想见别的男人。
他对那大师隐约有点印象,高个儿,白皮肤,长得还不错。
“见他做什么?”语气微酸。
阮糕着急:“我跟他打听点事情。”
晴阳长得挺帅气,也挺年轻的,花衬衫黑裤子,纽扣开了两个,懒懒散散的,不太像个捉鬼师。
一副斯文败类的样子。
阮糕打听起玄学世家顾家的事情,晴阳却说他不是顾氏一脉的嫡系弟子,他只是顾家旁的不能再旁的徒孙。
无论阮糕如何刨根问底,那晴阳都表示对顾家隐世之后的消息一概不知。
季旁白听了两人的对话,知道了阮糕就真的只是找晴阳打听事情,而那些事情,都离他的生活很远。
晴阳前脚刚走,阮糕后脚就偷偷跟了上去。
这条街开了很多餐厅,菜香四溢,服务员攥着菜单在门口招呼客人进门,见了阮糕,递了个菜单给她,还热情地招呼她进去。
白色的菜单上面,各色各样的菜式让人眼花缭乱,看得阮糕直咽口水,可是她的口袋里没有钱。
阮糕才走了回神,就把晴阳给跟丢了。
阮糕四处找,却还是没有那个晴阳的踪影。
长腿拦在阮糕面前,“跟踪我啊?”
第二十一章 第二十一个坟
跟踪被人抓包,阮糕面上却没有尴尬的表情,“对。”
“我跟你说实话吧。”他转了转眼珠子,“我压根就不是顾家的弟子,之所以这么说,就是为了扯面大旗,容易赚钱。”
“还有啊,你别和他们说我不是顾家弟子,这会影响我赚钱的。”
阮糕不信:“可是你写的符文和顾家的一模一样。”
“我这都是网上买的。”晴阳翻出手机给她看了一家淘宝店铺,专门卖符这些东西。
阮糕看了看,上面的图片果然都是顾家的符,符文很多都一样。
线索又断了。
但阮糕并没有全信。
晴阳抬眼看了看餐厅的招牌:“我请你吃饭吧。”
阮糕点头。
“走,一块吃。”他笑得跟朵花似的。
“可是我没有钱。”阮糕摇头,她之前的洋钞现在都用不了了。
“走走,都说了我请你吃饭,还能让你给钱不成。”
晴阳领着阮糕进了餐厅,殷勤地给她烫洗好碗筷,斟茶倒水,伺候得周周到到。
晴阳心里转着事情。
上次阮糕露那一手,晴阳还记着呢,他虽然本事不咋地,难得见到这样一个捉鬼奇才,弄死一个恶鬼,就跟碾死一只蚂蚁似的,要是他也能有这样的本领,他一定成为一个优秀的捉鬼师,重振晴家威名,富甲一方。
晴阳七拐八绕地说了一通,又拍了一通阮糕的马屁。
阮糕不耐烦极了:“闭嘴!”
“你到底想说什么?”
晴阳讪讪地:“我是见你有本事,想跟着你学点本事。”
菜正好上来了,晴阳冲她碗里夹了只大虾。
“这里的醉虾可是绝了,你尝尝。”
阮糕低头看了眼碗里的虾。
他的嘴巴扯得大大的,就像碗里的大虾一样弯。
她忽然想起了阮糖,阮糖最爱吃虾了,可是每次盘里的第一只虾,阮糖都会先放到他碗里。
阮糕老神在在地:“想学我本事?”
晴阳双眼一亮,猛点头。
阮糕两片红艳艳的唇上下一碰,大眼睛从他身上扫到他跟前的地板上:“跪下,求我。”
晴阳一愣,这小丫头片子,占他便宜呢!
“在这?”
“对,就在这。”
晴阳在这一带吃得很开,饭馆里面不少熟识的人,他要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冲这看起来毛都没长齐的小丫头跟前一跪,那脸面可都给下了。
可他求师无门,难得见着一个有些本事的,实在是不想放过。
心思百转间,晴阳笑嘻嘻地蹲着茶杯,吊儿郎当地半跪在地,端起一碗茶水,递到她面前,“小师傅在上,请满饮此杯。”
阮糕没接茬,也没接茶,黑黝黝的眼珠子就这么一错不错地盯着他看。
晴阳轻咳一声,收了吊儿郎当的表情,规规矩矩地双膝跪地,恭恭敬敬地双手奉茶。
声若洪钟:“师傅在上,求您收我为徒。”
额头撞在地板上,哐哐三下作响。
“师傅?”阮糕咂摸了一下这个词,她只是想让他求她,倒没成想他还想当她徒弟。
她回想起那几个老不死的领着一帮徒子徒孙,仗着人多势众,将她镇压在坟墓的那幕,不由暗恨。
她也是有徒弟的人了,可以随便奴役,想想还挺美的。
“那你以后是不是全都得听我的?”
“那当然,师傅你让我往东我绝不往西!”晴阳连忙指天发誓。
阮糕两只雪白的小手,这才从袖笼里伸出来,接过了茶杯。
老神在在道:“起吧。”
吃完饭,晴阳要领阮糕去他的门派看看,她和他一块走了。
两人走到天桥上,他从背包里掏出一张卜卦算命,捉鬼风水的黄色的纸,摆在地面上,然后席地而坐,大声招呼她一块坐下来。
天桥人来人往,奇怪地看着这一对年轻人的组合,在天桥摆摊算命不奇怪,奇怪的是这一对养眼的年轻的俊男美女组合。
阮糕跟着晴阳席地而坐,和他大眼瞪小眼半晌,“这就是你门派?”
晴阳咳嗽了一声。
梦想还是要有的,万一实现了呢。
再说了,赚钱这事,不拘小节嘛。
阮糕长叹一声:“你门派真的好寒酸哦。”
又上上下下扫视他一眼,补充了一句:“和你看起来一样寒酸。”
“......”就算这是事实,非要当他面说出来,非要当面羞辱他吗?
旁边也在摆摊算命的老头听了,没忍住哈哈大笑。
晴阳:“师傅,我现在是你徒弟,我门派就是你门派,你就是这门派的掌门啊,你这么说是不是......”
阮糕嫌弃地直接打断他:“我才不要呢。”
“这样寒酸的门派你还是自己留着吧。”
“......”
晴阳在他的‘门派’前忙着‘招摇撞骗’。
阮糕看了一会,就失了兴趣,百无聊赖地趴在天桥上往下看人流车流,不远处的一群人吸引了她的注意。
为首那人停下脚步,身后跟着的那一群人也都停下了脚步。
为首那人长得很高,比周围的人都高了大半个头,黑色纯棉对襟褂子,宽松的黑色长裤裹住大长腿,手里转着一串佛珠手串。
他往停留在一旁的黑色车辆走去,身后的人打开车门,他单手插兜,忽然侧头,利目紧紧攥住正盯着他看的阮糕。
他的脸,线条硬朗,眉眼黑沉。
阮糕慢慢睁大了眼睛,当年,她被活活关在了坟墓里,这就是她最后看到的那张脸。
相比起来,这个人的面孔,更年轻,眼神,也更冷漠。
不是顾易。
但这个人必定和顾家有关。
那人也只是看了阮糕一眼,就钻进了车子里,车子滑走。
阮糕急了,下意识就想从天桥翻下去,坐在地上的晴阳见着了连忙死死拉住她,吼道:“你疯了!你别乱飞啊!这下面都是车,而且被人看见,你会被抓起来的!”
耽搁这一点时间,那辆车一个摆尾,早已没了影踪。
就算她现在立刻飞过去,也根本追不上这车。
晴阳看着在阮糕手里被抓得变了形的铁栏杆,吓得直咽口水。
第二十二章 第二十二个坟
回到季旁白的公寓,季旁白正套了外套要出门找她,见到阮糕回来,又默默地把外套给脱了。
“以后不要这么晚回家。”季旁白叮嘱了句。
阮糕乖巧点头。
季旁白想问些什么,终究没有问。
她神秘的过往,特殊的经历,他都不得而知,她全都是秘密,他却没立场去探究。
秦永还窝在沙发里,见了阮糕,浑身就是一哆嗦。
这个可怕的女人。
急忙跟在季旁白后头一起去了阳台。
季旁白提着喷壶给用名贵紫砂花盆装着的那几株野花浇水。
“你品味怎么这么差了,这花也太丑了吧,你哪捡来的。”看起来就是路边野花,和季旁白之前养的名贵品种差太多了。
“你懂个屁,你才丑,你走开点,你丑到我的花了。”
“......”
季旁白继续给花浇水。
“你不说我也猜到,肯定是她给你的。”秦永给了句很有深意的忠告,“我告诉你啊,你小心到时候一无所有。”
季旁白反应过来,怒道:“你丫骂我是舔狗?”
“我可没这么说啊,是你自己说的。”
阮糕没注意听他们说什么,她满心都是今天看到的那张脸,她走进房间,攥紧了放在桌上的红符:“顾......”
*
季旁白越想越不放心,是以趁隔日阮糕出门,偷偷跟在了她身后,生怕她被晴阳哄骗了去,晴阳一看就是那种三教九流,混迹江湖那种,长得就不像个好人。
一路跟着,发现两人就在天桥底下摆摊算命,两人肩并肩挨着,席地而坐,不时说说笑笑,很是亲密的样子。
两人长得养眼,生意也很是不错,不少年轻男女会停留下来。
季旁白走上前,走到两人面前,酸不溜丢地看了两人一眼。
阿阳很是客气:“你怎么来了?”
季旁白淡淡扫他一眼:“路过。”
阮糕奇怪地看他一眼:“你不是跟着我来的吗?”
“谁说我跟着你来的!”季旁白快速否认:“我才没那么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