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礼看着她桌上一堆乱七八糟的书:数学、物理、化学......
一个早读课,也不知道她一本拿着数学书在朗读些什么。
还读得这么认真。
他倒是有点好奇了,难不成是什么新的学习方法。
只要是和学习有关的,他都非常用心,于是立刻竖起耳朵听。
他本来还猜她是不是在背条例公式之类,可是却听到她在一本正经地读数学书的目录。
“......”
顾礼把重新登记好的笔记本收好。
顿了一下,从桌肚里拿出那张被撕掉的纸条。
上面写着两个大字。
是她的名字。
阮糕。
字体勉强算是工整,绝算不上好看。
这么一个学渣是怎么插班进了重点学校的。
算了,与他无关。
顾礼没再多想,重新把纸条丢回桌肚。
埋首书海。
前排的女生偷偷掉头过来,和阮糕说小话。
“你和他......怎么认识的?”女生拿书挡住顾礼那个方向,下巴朝顾礼的那个方向努了努,小小声问。
“今天遇到他,他拦着我,一直追问我名字,非要我告诉他。”阮糕毫不避讳地告诉她。
女生惊道:“我的天啊!”
这可是他们学校出了名的恨不能和课本结婚的学神,这是要下凡了吗?
好不容易沉下心预习功课的顾礼攥住课本。
“然后呢然后呢!”女生八卦地看向顾礼。
“我想他只是喜欢我......”想和我做朋友吧。
她接下来的话被猛地站起来的顾礼打断,“追问你名字只是因为你迟到了。”
“我需要登记。”
前排女生:“......”
原来是这样。
原来迟到了还要被记名啊。
阮糕无语。
“哦。”
就只是平平淡淡的“哦”。
她今天毁了他的笔记本名单,害他折腾了半天,浪费那么多学习时间。
不道歉就算了,刚刚又在班里传谣言,如果不是他听到了出声解释,到时会衍生多少个版本。
顾礼胸膛上下起伏,最终还是没有说什么,只是默默地坐了回去。
*
连续上了几节课,阮糕脑袋昏昏,点头如捣蒜。
到底还是记着季旁白的叮嘱不可以睡觉。
好不容易挨到吃饭时间,她赶紧把手里的书一丢,马不停蹄地跟着人流去学校食堂。
顾礼看了看她又丢在自己桌上的书,叹了口气。
把书移了回去。
拿起自己巴掌大的书边走边看。
“顾礼!顾礼!同桌!”
他茫然地抬起头,就看见阮糕在不远处的食堂窗口冲他跑了过来。
然后拽着他的手就往那个窗口去。
他不自在地甩开了她的手:“干嘛?”
他们的关系可没这么好。
“我没饭卡,她不给我饭。”
顾礼看了看已经被食堂阿姨打好放在一边的饭菜,她打了起码七八样菜,饭菜堆的高高的。
真能吃。
他把自己的饭卡在刷卡器旁边刷了一下。
饭堂阿姨这才把饭菜递给阮糕。
他交代阮糕。
“你等下先去把校牌领了,然后去办张饭卡,还有领新书。”
听起来就很麻烦。
阮糕等他打好菜,坐在他对面一起吃。
顾礼独来独往惯了,很不习惯她这样亦步亦趋地跟着他。
到底没有说什么,低头快速吃饭。
“同桌,你帮我弄校牌和饭卡呗。”
果然。
她好烦人。
顾礼陪她把校牌和饭卡都领了,两人这才回课室。
顾礼一回到课室又在低头学习了。
他那副痴迷的样子让阮糕不由得怀疑他们看的不是同样的课本。
阮糕趴在课桌上,没一会就入睡了。
只能睡硬硬的冰冷的课桌,没有温暖的季旁白和软绵绵的床。
阮糕这一觉睡的并不算好。
她是被上课铃声吵醒的。
她都睡了一觉醒来了,同桌顾礼还是在学习。
顾礼忽然开口:“把我桌上的口水擦干净。”
阮糕瞪他,起床气还没消,一巴掌拍在桌子上,不由得拔高了声音:“你什么意思,居然让我给你擦桌上的口水。”
他看也不看她:“你以为我桌上是谁的口水?”
“你桌上的口水除了是你流的还会是谁的?”
顾礼终于转过头来看她,目光落在她嘴角边。
阮糕一愣,下意识摸了摸自己嘴角,果然摸到一点湿哒哒的印迹。
阮糕理亏,只好伸出袖子,敷衍地擦了擦他桌上的水渍。
“行了吧?”
顾礼嫌弃地看了眼她的袖子,又看了一眼桌面。
这才从桌肚里掏出一包纸巾,抽出好几张纸巾,仔仔细细地把桌面擦了一遍一遍又一遍。
阮糕没忍住翻了个白眼。
“早自己擦不就好了。”
顾礼顿了一下,继续擦桌子。
睡了个午觉,她倒是不困了,勉勉强强能竖起耳朵听课。
让她头大的是各科老师布置的作业,厚厚一摞习题集和试卷,还要求明天早上就交。
她长叹一口气,普通人也是很不容易啊。
季旁白早早就在校门口等她了。
亏他今天还担心她搞事情,一直留心手机,早早就来校门口等她放学了。
早上还兴致高昂的她却像霜打的茄子一样。
“我不想上学了。”
季旁白不解:“怎么了?”
“学习又累又困,好多作业......”阮糕踢着路上的小石子,她犹豫片刻还是说:“而且好多课本我连看都看不懂,老师讲课我也听不懂......”
这倒是好心办坏事了,他只想着给她找个好点的学校,倒没有想到她跟不上这一层。
“可是你之前不是说过你过目不忘,几天就可以记完很多本书吗?莫不是吹牛的?”
“我才没有吹牛,不信你试一试我。”
“不用试,我当然相信你,你这么聪明,区区几本课本,怎么可能搞不定。”孩子是需要鼓励的。
阮糕一下子挺直了背脊,是的,她就是这么聪明。
“再说了不是还有我嘛,怎么说我也是个学霸,以后我来给你补课,保证你的成绩突飞猛进,再说了,不就是几个作业,有我在,怎么可能完不成呢?”
然而看到阮糕摆在桌上的那一摞课本和作业,他就有点后悔了。
他从来就不是什么爱学习的,不过就是仗着天资还不错,死扛着把书给念好了而已。
但看着阮糕一脸期待的神情,他只能默默地拿起了沉重的课本,开始痛苦地重温高中知识。
然后发现教阮糕的时候,发现她基础实在是太差了。
要认真教,估计得从头教起。
季旁白上网搜索教材。
输入:初中课本全套......
他长叹一声,又删掉这个词重新输入:小学课本......
看着桌上的一堆作业,他默默地摸出了手机,找出拍照搜题。
却发现这类的软件几乎都被下架了。
这才知道原来前段时间开始,这些软件被相关部门下令整改。
季旁白只好教阮糕做题。
偏偏阮糕基础差,不对,是没基础。
教也不知道从哪教,只好自己帮她做,把一堆作业做完,都已经快十二点了。
他在这奋笔疾书帮她做作业,她倒是抱着手机看电视看得入迷。
太过分了。
这种日子,一天都过不下去了。
🔒第二十八章 第二十八个坟
季旁白专门给阮糕请了两个家教, 从头开始教起。
好在阮糕的过目不忘倒不是哄他的,她进步飞快,短短一段时间, 就将那些基础知识都基本记住了。
家教就开始教她更深一点的知识。
直到季旁白发现了家教帮她做作业,他生气地指责家教,“你有没有职业道德, 再这样我就把你炒掉。”
家教也很委屈:“我也是被她逼的。”
阮糕对他进行了一系列自己擅长的威胁恐吓。
他只是个勤工俭学的小家教,为什么雇主们要这么两头折磨他, 可时薪这么高的家教兼职可真不好找。
“为什么之前不和我说?”
“和你说了也没用,其他家的学生都听家长的话,但你家很明显是你听她的话。”
“......”他看起来就这么没有话语权吗?
季旁白对阮糕进行了一顿思想教育, 要求她作业必须自己完成。
“难道一直都会有人帮你做作业?”
“难道还会有人帮你去考试?”
“可以教你做作业,不能帮你做作业!”
“还有,谁让你这么对老师的,你知不知道什么叫尊师重道,之前和你说的不可以欺负老师,要听老师的话, 你都听到哪里去了, 以后不可以再这样。”
阮糕说:“你再教训我, 我就要生气了!”
“所以呢?”
“我真的真的要生气了!”阮糕双手环胸,气鼓鼓地瞪着季旁白。
“生气也要做作业。”季旁白不为所动, 无情地指着那一堆作业:“快点做。”
阮糕愣住了,明明他之前很怕她生气的,怕她生气之后揍他。
“愣着干什么?”季旁白把她拉过来:“快点做。”
他以为她现在不会揍他吗?
阮糕捏紧了拳头, 看向季旁白, 最终还是松开了手掌, 一跺脚, 一昂首,气呼呼地直接走了。
“我就不做,我讨厌做作业!”这作业每天都有,做都做不完!
他就不信他还管不了她了。
很快季旁白发现自己还真不能对她怎么样,但他可以对她不怎么样。
就是他平时对她太好了,才让她这么不把他放在眼里。
晚上季旁白不给她抱着睡,她一摸过来他就抱着被子换房间,她又跟过来,他就干脆去大厅睡。
如此几次,阮糕的小脾气也来了,好像谁稀罕似的,直接自己睡了。
但习惯了抱着季旁白睡,她半梦半醒,睡得很不好。
*
翌日,阮糕就发现季旁白昨晚不仅不给她抱着睡,还不给她煮早餐吃,也不送她上学,甚至不跟她说话。
阮糕只好自己去买早餐,自己一个人去上学。
阮糕看着还一片空白的作业发起了呆。
直到顾礼到了课室。
她灵机一动,热情地和他打招呼:“早上好呀!”
顾礼脚步一顿,这么热情肯定没好事。
顾礼刚坐下来,她拿起手边剩下的那个包子:“你吃不吃包子呀?”
白色的透明塑料袋包着一个白乎乎的包子,她的手很小,几乎握不住。
“不......唔......”阮糕直接把包子塞到他嘴里,大方道,“别客气。”
顾礼冷着脸把嘴里的包子拿出来放回塑料袋里,准备把课本和练习册从书包里拿出来。
阮糕把小脑袋伸过去,眼巴巴地看着他的书包:“你作业都做完了吧?”
“嗯。”
“可不可以借我看看?”阮糕问。
原来在这等着他呢。
“不......”他拒绝的话都还没说完,阮糕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把将他的书包抢了过去:“谢谢你,你真好。”
“还我!”顾礼伸手要把书包抢回来。
阮糕抱住他书包不放:“你刚刚吃了我包子,作业借我看看怎么了?”
“只是看看?”顾礼本来都不想拆穿她:“不是要抄?”
“而且包子是你硬逼我吃的,我可不想吃。”顾礼拽着书包带子。
“反正你就是吃了我包子!”阮糕把书包抱得死死的。
两人对着书包极限拉扯。
顾礼沉下脸,却忽然瞥见自己的鼓鼓的黑色书包被她的双手紧紧环着,书包的皮紧紧地贴在她的柔软之上。
他猛地松了手,把头转了过去,愣愣地看着黑板平复着呼吸。
阮糕抱着书包看了他一会,确定他不抢了,这才背着他开始从书包里拿作业出来。
但还不时警惕地看向他。
她一遍飞快地抄写着作业,一边吐槽他:“至于么,不就抄你个作业,脸都气红了。”
顾礼的脸更红了,成了个番茄。
阮糕终于把作业抄完:“还你。”
他犹豫了一会才去接书包,然后像是被烫到一样飞快地塞进了桌肚里。
前排女生又转过头来,拿书挡脸,挡住顾礼的那个方向,然后小声说:“糕糕,你知道吗,你是第一个能抄到顾学神作业的人。”
“不是吧,他一直都这么小气的吗?”阮糕大为不解。
顾礼听到阮糕骂他小气,把书往桌上重重一放。
“不就是个作业,抄就抄了。”阮糕十分大方地说,“是我的话,别人要借我作业抄,我一定会借的,我才没有那么小气。”
顾礼差点气笑了,她觉得就她学渣水平,就她那作业的质量水平,会有人愿意抄她亲自做的作业吗,估计蒙着眼睛做,都比抄她的正确率高。
“行了,别生气了,我明天再请你吃包子。”毕竟明天可能还要抄他作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