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年从紧张的情绪中抽离出来,飞快地转身:“我有电话!”说完不等祁深说完,直接转身回了卧室。
祁深看着池年的背影,表情一滞,目光陡然阴沉,继而忍耐地闭了闭眼睛,再睁开眼神依旧克制不住的烦躁。
池年心慌意乱地从床头柜摸出手机,屏幕都只扫了一眼,没等看清直接接听了:“喂?”
“年年?”女人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
池年一愣,拿离手机看了一眼:“妈?”
她没想到会是池母。
“年年,”池母松了一口气,“你现在在哪里呢?方便吗?”
“我在家呢,妈,”池年不解,“怎么了?”
“上次中秋节爽约,是妈妈不对,”池母的语气有些歉疚,“年年,你现在在住的公寓,是半湾公寓吗?”
池年应了一声“是”,而后突然反应过来:“您来云城了?”
“我说过之后来看你的,”池母不自在地笑了笑,“我现在在半湾公寓门口,你方便……下来一趟吗?”
池年忙答应下来,挂断电话,穿上外衫便要朝外走,看见客厅里紧盯着自己的祁深时一愣,而后一把抓起茶几上他的钥匙塞给他:“我现在有事,你快点离开吧。”
祁深听见了她刚刚的话,皱了皱眉:“你母亲?”
池年胡乱地点点头,推着他朝外走:“回去的时候注意着些,千万不要让人看见。”
只是在走到公寓门口时,祁深沉着脸撑着房门,低头睨着她:“池年,我就这么见不得人?”
池年迎上他的视线,呼吸微紧,片刻后回过神来,笑眯眯地说:“你以为呢?”
祁深沉默半晌,舔舐了下下唇,气笑了,扭头直接走进楼梯间。
池年盯着他的背影,顿了下,下秒电梯门“叮”的一声打开,她忙关上公寓门,进了电梯。
刚走出公寓,池年便看见池母站在台阶下,头发在身后盘起,穿着简单古典的盘扣裙子,比起当年总和父亲吵架时的模样,此时的她温婉极了,正在和对面的人笑着说着什么。
二人上次见面还是春节后,一时之间,池年有一种莫名的胆怯。
随后她才想起来,公寓是刷脸进门,且池母在这里没有认识的人。
池年缓步走上前:“妈。”唤完看向一旁,在看清正和池母说话的人时满眼震惊,“喻泽?”
正在听池母说话的人,不是喻泽又是谁?
“年年,”池母看见池年,欣喜中透着丝拘谨,好一会儿才上前,“是这位喻先生带我进来的,说认识你,还陪着我一起等你。”
喻泽看见池年,神色微微变了变。
前几天莫名烦躁的情绪好像无形中舒缓了许多,他对池年挑了挑眉,下巴点了点不远处的保时捷:“今早去了趟工作室,回来时刚好碰见阿姨。”
池年笑着道谢:“谢谢你,”说着看向池母,介绍道,“妈,这是我工作室的老板。”
池母对喻泽点点头温柔地笑:“原来是年年的老板,年年和我提起过你,谢谢你这段时间对年年的照顾。”
喻泽原本懒散的态度正色了不少,看了眼池年勾了勾唇:“阿姨,您不要客气,是池年自己足够优秀。”
池年心里一暖,对喻泽轻轻地笑了笑,又看向池母,将她脚边的小行李箱接了过来:“喻泽,我先带着我妈上楼了。”
喻泽颔首,回了一抹笑:“好,有时间拜访一下阿姨。”
池年拉着小行李箱,和池母走进电梯。
狭窄的空间,二人都很安静,池年看着电梯镜子里的人,抿了抿唇,心里有些忐忑。
她没想到池母会突然前来,即便之前池母说过有时间会来看她,可失望的次数多了,她也学会了不抱太大的希望了。
电梯门“叮”的一声打开。
池年下意识地抬脚就要朝外走。
“年年。”身后,池母低声唤了她一声。
池年不解地抬头,在看见电梯外的男人时惊得睁大眼睛。
祁深。
他已经换了一身笔挺的深色西装,显然正要去公司,眉眼俊美如俦,目光直直地看着她。
此时池年才后知后觉地察觉到,电梯停在了十二层,而不是十三层。
她悻悻地后退半步,眼观鼻鼻观心,一副和门外人不熟的模样。
祁深的眉头紧皱,被她从家里推出来,他的确很气,可当烦躁地站在落地窗前,看见公寓楼下喻泽对池年和池母笑着打招呼的样子,气恼又变成了酸涩。
对喻泽便是坦然地彼此介绍。
对他,却是将他从她家里推出来,还要求“不要让任何人看见”。
“池年。”祁深平淡地和她打了声招呼。
池年狠狠地瞪了一眼祁深。
后者则依旧一副清淡从容的模样。
“年年,你认识?”池母察觉到二人见诡异的气氛,又看了眼眼前英俊的男人,出声询问。
池年回过神来,一抬头便迎上了祁深的目光,不情愿地说:“这是我前老板。”
一个老板,一个前老板。
池母错愕,怎么都住在一块?
祁深的表情在听见“前老板”的瞬间变了变,不动声色地看了眼池年,转而看向池母:“伯母,你好,我是祁深。”
“你好。”池母笑着应了一声,虽然人冷了些,倒很有礼貌。
池年笑吟吟地说:“我们上楼,祁总,您要进来吗?”
祁深目光深邃地看了池年一眼,清雅地颔首,从容地走进电梯,站在池年的侧后方,强大的气场及冷冽的泉香将池年重重包裹在其中。
池年的呼吸微紧,下意识地朝一旁避了避。
幸好电梯很快到了十三层,池母率先走了出去,池年拉着行李箱跟上前去。
池母突然想到了什么,看向池年,轻声问:“对了年年,刚刚那位喻先生,是你赵阿姨给你介绍的那个年轻人吗?”
池年一滞,几乎立刻感觉到身后还没关闭的电梯门后,一道目光直直地刺向自己的后背。
她忙含糊地应了一声,打开公寓门走了进去。
祁深面无表情地看着电梯门在自己面前徐徐合上,降到十二层又打开。
走出电梯回到公寓,祁深脱下刚换的西装外套扔到沙发上,随手扯了扯领带,走到落地窗前,想到刚刚听见的对话……
所以,喻泽的身份,她家里的人都听说了。
而她和他的关系,没人知道。
第053章
公寓里很安静。
池年坐在沙发上, 看了眼就坐在自己身旁不远处的池母,心里总有些不自在。
可不自在过后,却又忍不住低落。
因为见过池母在那个新家里和谐热闹的气氛, 与此刻冷清的氛围截然不同。
可是, 她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池母顿了下, 看向池年:“新工作还适应吗?”
池年乖乖地点点头:“我很喜欢。”
“那就好, ”池母欣慰地笑了笑,停了停才又问,“突然从之前的公司辞职, 是不是因为你那个前老板啊?”
她知道池年以前在创思做总助, 薪资很好, 没道理突然离职。
而且刚刚在电梯里,她总觉得池年和那个前老板之间的气氛怪怪的。
池年一僵,眨了眨眼:“当然不是,”迎上池母的目光, 她飞快地站起身, “妈你一路飞过来应该很累吧,我去倒杯水。”说完径自朝厨房走去。
池母看着池年的背影, 歉疚地叹了口气。
池年边倒温水, 边忍不住在心里低咒祁深,刚刚露什么面?本来就不知道该说什么, 现在气氛更尴尬了。
池年磨磨蹭蹭地将温水放在池母面前, 安静了一会儿才问:“妈, 你怎么突然就来云城了,工作不忙吗?”
当年, 池母刚离开苏城、离开她的时候, 一门心思投入到工作上, 那时,她除了每个月给她、给赵阿姨打钱外,逢年过节总会回苏城,看看她,也看看赵阿姨。
可后来,认识了现在的另一半后,她的精力也一分为二了,再生了阳阳后,留给她的时间就更少了。
池母看着她,忙道:“年年,之前阳阳得了急性肠胃炎,所以我才会爽约的,”说到这里,她停了下,想到自己回到苏城看到那间被整理的干干净净的房子,想到池年在房间里欢欣地等着她回来、却等来一场空的场景,越想越是心疼,“现在阳阳的身体好了,妈妈便想着把节日补回来。”
池年愣了愣,随后轻轻地摇摇头,眯着眼睛笑了起来:“没关系的,反正也都过去了。”
池母看着她的笑,心里更觉得酸涩。
她因为不喜欢苏城带来的痛苦过往选择离开,却终究还是把当时才十余岁的孩子一个人丢在了那里。
池母迟疑了下才又问:“你爸爸,有联系你吗?”
池年点点头:“嗯,爸之前过节有给我来电话。”
池母勉强放下心来。
客厅又一次变得寂静。
池母看着池年微微垂着的眼睛,突然想到了什么:“对了,差点把这个忘了。”
说着走到一旁,将行李箱推了过来,打开:“记得你小时候很喜欢吃藕夹,还有梅花糕、薄荷糕什么的,妈都给你带了些。”
甜品放在精致的打包盒中,池母一样样地拿出来。
此时池年才发现,行李箱里一大半的空间放着一盒盒的吃的。
最后拿出来的是一盒藕夹。
池母不好意思地笑笑:“这是昨晚炸的了,可能有些绵软了。”
池年眨了眨微酸的眼眶。
小时候池母炸藕夹的时候,她总爱偷吃。
每次偷吃被发现,池母便轻轻地拍一下她的手背,说她是馋猫。
这时池父便会笑呵呵地将她抱起来,将她抱离厨房,顺手替她拿两个藕夹。
也许见她依旧沉默着不说话,池母也安静了几秒钟,随后像小时候一样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发:“也快中午了,妈订好了酒店,先把行李放回去,再来接你一块出去吃饭。”
池年看向池母,她已经将行李箱合上了,正要拉着朝门口走。
“……这里还有房间,”池年站起身,声音很轻,“还有间卧室没人住,妈,要不你在这儿睡吧?”
池母一愣,转过头看着她,眼神泛着惊喜的光,随后点点头:“好。”
池年抿了抿唇,回了一抹笑。
气氛好像也慢慢地打开了,池母将打包盒打开:“薄荷糕还是在之前你爱吃的那家店里买的,现在开了分店了……”
“等午饭时,妈把藕夹放空气炸锅里炸一下。”
池年窝在沙发上笑眯眯地听着,偶尔也说说自己工作上的事情。
池母说着说着,想起了什么,感叹:“没想到一转眼,年年也长这么大了。”
池年的笑微僵,总觉得这句话格外熟悉。
池母看向她:“你和那位喻先生,之前也相过亲,真的没什么可能吗?”
池年无奈:“真的,喻泽是我的偶像,现在还是我的老板,我们怎么可能擦出火花。”
池母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不喜欢办公室恋情?”
池年又是一僵,睫毛细微地抖了抖,“嗯”了一声。
池母看她的样子,没有再提这件事,只温柔地笑笑:“既然不喜欢,那就不在这上面纠结了。”
话落,她从一旁的包包里拿出一个信封。
池年愣了愣,不解地看着她。
“我已经见过你赵阿姨了,也知道赵阿姨给你发过一些男孩子的照片,”池母将信封递给她,“估计发给你你也不仔细看,我把照片印了出来,带给你看看。”
“妈……”池年看着手里的信封,赵阿姨的确发过一些照片,只是被她搪塞了过去,没想到池母来了还是逃不掉。
“只是看看,有喜欢的可以安排着见一面,我看有这几个小伙子挺不错,”池母说着看了眼时间,“我先去准备午饭。”
池年默了默,看着池母的背影,许久才打开信封。
四五张照片滑落出来,倒扣在茶几上。
照片背面,有池母手写的简单的资料,列得清清楚楚。
池年怔愣了下,看着那些字,睫毛轻轻地眨了眨。
这一次再没有排斥,一张张翻看了个遍。
等到全部看完,敲门声刚好响起。
池年将照片放下,走上前开门。
却在看清门外站着的人时微微睁大眼睛,随后皱了皱眉,脸颊微鼓:“你没去公司?”
门外,祁深穿着白衬衣黑裤子,冷静地站在那里,目光深邃地看着眼前的女孩。
他终于知道被拒绝承认和对方的关系是怎样的感觉,知道自己失忆的时候,她笑眯眯地说“我是你女朋友”时被他毫不留情的否认,其实笑得并不容易,于是便更加烦躁地再难以冷静。
“不解释一下?”祁深沉声说,嗓音有些沙哑。
池年不解:“什么?”
祁深抿了抿薄唇,沉默了两秒钟:“只是前老板?”
池年一愣,而后才反应过来是自己在电梯里说的那番话,眉眼一弯笑了起来:“不然呢?”
祁深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下:“池年,只是前老板的话,那昨晚算什么?”
以前她问他,在一起的话可以拥抱亲吻吗,现在亲了也抱了,却只是“前老板”?
提起昨晚,池年脸颊忍不住发热,怒视着他:“我说了,我昨晚喝醉了。”话落想到厨房的池母,她忙回头看了一眼,看见池母仍在厨房忙碌才松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