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兰婷急着问,“婉婉,怎么了,裴晟是不是你惹她生气了?”
周美漓跟着跳脚,“哥哥,你怎么能把嫂嫂惹哭?”
裴晟撑着自己的头,因为有了不省心的周美漓,本来伤心的场面变得一度混乱又鸡飞狗跳起来。
最后柳筠红肿着一双眼,和俞兰婷,周美漓一起围坐在篝火旁,三个人一人手里拿着一只烤鱼,吃得津津有味,裴晟觉得那天可能把一辈子要烤的鱼都给烤了。
至于宋润庭说的那三个时辰死不死的事情,自然没被裴晟放在心上,别说三个时辰,再过三十年他都不会死,再过三十年他可能和他孙子一起给他奶奶烤鱼吃。
裴晟和裴牧的计划,本来是等宋子凌的册封大典结束后,跟皇上请旨回南淮去,结果没等到宋子凌的册封,宫里就传来消息,皇上暴毙了。
太医诊断出来,是服用丹药过多,导致经脉紊乱,血冲七窍而死。当晚并不是高仕喜当值,据伺候的小宫女说,皇上晚上睡不着,一直说着睡不着觉就不能做梦了,最后一瓶子丹药全部都吃了进去。
柳筠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只是哦了一声,再没有其他的任何反应,裴晟看她脸色有些犹豫,“还有一件事,他临死前几天写了一封诏书,说是要在二皇子册封当天一块儿宣召,是有关你的,册封你为嘉若公主。”嘉德和若絮各取一字。
柳筠摇头,“如果可以,让二皇子就把那封诏书给烧了吧,我并不想当什么公主,我只是梅若瑶的女儿,其他的都不是。”
裴晟把人搂到怀里,咬了一下她的唇角,“错了,该罚,你是梅若瑶的女儿,还是裴晟的夫人,小鱼的母亲。”
柳筠有点懵,“小鱼是谁?”
裴晟摸摸她的肚子,“宝宝呀,你这么喜欢吃鱼,那她的小名就叫小鱼,多好,好听又好记。”
柳筠本想反驳,但他说的又是事实,小鱼好像也可以,但如果男孩子的话,是不是不太好。
最后二皇子的册封大典直接改成了登基大典,曹清越由皇后成了太后,不过也只是名义上的,她被困在自己的宫殿里整日吃斋礼佛,李若芸死在了狱中,李若雷疯了。
柳筠他们离京去南淮之前,柳见是带着夫人柳朱氏登上了裴家的门,京城里的百姓都在传,裴家和柳家要握手言和了,握手是肯定没握手,但尴尬是真的尴尬。
柳筠和柳朱氏在里屋说话,裴晟陪着柳见是在外面,他爹裴牧连面都没有露,裴晟不能学他爹,柳见是可是他名义上的岳丈大人,所以无论如何,他是逃不掉的。
里屋的气氛如何裴晟不知道,裴晟跟柳见是有一搭的没一搭地聊着京城的天气,四月的春景,话头能从城东头一下子蹦到城西头,最后裴晟想起了一件事情。
“柳相,我有一事不解,还望柳相为我解答一二。”
柳见是对这个称呼很不满,我又不是和你同朝为官,还一口一个柳相,因为不满,他只恩了一声,意思是你先说,解不解答我再看。
“柳相称得上是深谋远虑,怎么会折腾出一个假皇子来砸自己的脚?”裴晟是真的好奇。
柳见是咳嗽一声,对裴晟更不满了,哪有一上来就揭自己老丈人老底的,他有些没好气,但他必须得回答,因为这位是新皇面前的红人,如果不好好回答,传到皇上耳朵里,也够他喝一壶的,“我真的是被骗的,我就算有八十个胆子也不敢去弄一个假皇子出来糊弄皇上。”
裴晟看着他但笑不语,柳见是难得有些心虚,他当时大概是真的被鬼迷了心窍,他那时又不知道二皇子是装的,大皇子又毒又蠢,北朝难道要交到这两位手中,那不毁了才怪,既然这样,何不按照自己的心意打造出一位皇子来,谁知到那一位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刚一入宫就开始急着要摆脱他的控制,结果自己把自己给玩死了。好吧,柳见是心里想,自己这件事办的是蠢了点,也异想天开了点。
柳筠和柳朱氏在里屋也是大眼瞪小眼,柳筠实在不知道跟她聊什么,柳朱氏凶悍惯了,让她软下来说些什么她也做不到,就是对着自己女儿她说话也柔不下来,不过看着眼前那张脸,让她想起了故人,心里多了些伤感,“婉婉,你母亲真的是很好的人,当年,我被恶病缠身,求生无门,求死不能,几次都想一了百了,如果不是你母亲,我现在怕早就成了一堆黄土,所以她是我一辈子的恩人。”
柳筠眼眶有些微红,但她同样也说不出软话来,毕竟柳朱氏在她心里的印象太根深蒂固,两人到最后无话可说,柳筠便给她诊了诊脉,她确实已经到油尽灯枯之势了,柳筠给她开了几服药,虽然起不了太大的作用,但至少让她生命的最后一段时日少一些痛苦。
他们出城那天,和风煦暖,春光宜人,美漓和他们一起走,她和宋子凌定在年底大婚,所以她先去南淮住一段时日,等大婚前两个月再回京城。
周瑾海和裴牧在前面说着话,俞兰婷拉着柳筠的手,“等你快临盆的时候,一定要给伯母来信儿,你周伯父一直说要带我去南淮看看,这么多年光嘴上说了,我就不信没他我还去不了南淮了,我与你母亲都多少年没见了。”
“周伯母,到时候,我亲自来接您,您在南淮想住多久就住多久,让伯父一个人在家独守空房。”裴晟虚揽着柳筠的腰,提醒她小心脚下,她现在肚子已经稍微有点显怀,每走一步他都心惊胆战的。
俞兰婷道,“不用来接我,有学瑜呢,让他送我过去就成,你好好在家陪你媳妇儿,临产前几天最重要。”
裴晟看看身后的周学瑜,“伯母,学瑜可真得抓紧了,我女儿都快出生了,他这媳妇儿还没影。”
俞兰婷一想起这个气就不打一处来,她回头瞪了周学瑜一眼,周学瑜假装看旁边的柳树避开了她母亲幽怨的视线。
柳筠悄悄地拧了一下裴晟,让他没事儿不要乱说话。
裴晟趁机回握住她的手,与她相携并肩,眉目生情。
他风仪之姿,她亭亭玉立,在盎然的春意中,宛若一对天造地设的璧人。
在初入南淮的路上,她一个人坐在马车里,对未知的前路一片迷茫。
再入南淮,身边有他,肚子里有他和她的孩子,手上感知着他的温度,耳边是他的轻言细语,眼中有他星光闪耀的眸子。
微风追着路边的柳枝,翻过帘子进到马车里,穿过她的发,拂过他的眼,柔过她的唇角,牵过他的情丝,暖出四月的青阳,盛开在这水天一色的碧海长空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