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晟挥挥手,两个美人丫鬟行礼后从屋里退了出去,柳筠暗道这么好打发。
裴晟拿扇子敲着桌子,语气虽柔但又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看来我之前跟夫人说得还不够清楚,我说她们留下给夫人用,那她们就得留下,夫人又何必多费口舌来辨上一辨,总不能我刚给夫人找来这草药,夫人便忘了之前的约定。”
柳筠被噎的一时无话,又无法反驳。她并不想在这么关键的时候得罪他,只能点头应是,“我知道了。”
他似乎对她服软并不满意,“现在屋里就只有我和夫人自然是无碍,不过到了外面,这尊卑礼数还是要分上一分,不然岂不是教人说柳相教女无方。”
柳筠咬牙,忍了下来,退一步弯腰行礼,“妾身知道了。”这人离开四日,一回来就给她两个下马威,刚刚那豆大点的顺眼也彻底荡然无存。
裴晟这才露出笑容,不过那笑容在柳筠看来十分刺眼,他喜欢看她一点点的屈服,“劳烦夫人带上医书,随我去书房一趟。”
柳筠回他以微笑,贤良淑德地挑不出一点毛病来,“世子爷,请稍后。”
“对了,”裴晟叫住她,薄唇轻抿,“如果可以,夫人还是把嘴角的那颗痦子给去掉,我南淮侯府的世子妃,就算丑,也要丑的有品位一点。”
柳筠脸上贤良淑德的笑容逐渐瓦解,她发誓她明天就在嘴角的另一侧再挂一颗,来一个独出心裁的对称丑,不仅能有品位,还能有格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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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自家徒儿已经跟他说过徒媳妇儿的样貌比较特别一点儿,苏正山看到那姑娘时,嘴角的胡子还是忍不住地抽动了两下,想来他游历江湖几十年,该见到的不该见到的,大大小小的场面都经历过,但是自家白白俊俊的小猪,愣是被从天而降的烂心白菜砸了个正着,心里的痛苦又岂是外人可以知道的,虽然这姑娘是易容的,但这易地也太不给自己,也不给他人留一点儿退路了。
裴晟用眼神提醒他师父能不能不要忧伤得那么明显,“师父,这是徒儿新入门的媳妇儿,婉婉。”
“婉婉,这是我师父,你也随我一同叫师父。”
裴晟示意柳筠过来行礼,但是他这位世子妃从进门开始,就看着他师父呆愣得出神。
这又是闹的哪一出,总不能是因为震惊于他师父的美貌。
第12章
书房里被一种诡异的安静所笼罩,针掉下来的声音都能听见。对望的两人,一个幽幽地出神,一个呆呆地神游。
裴晟能理解师父的幽幽。
他师父苏正山是个绝对的外貌主义者,收徒弟的第一守则是相貌要好看,到现在为止入了他老人家眼的只有两个,其中一个就是他,他还有一个大师姐。
不过他从来没有见过那位大师姐,据师父他老人家说,大师姐长得惊艳绝伦,宛若天人之姿,裴晟别说望他大师姐的项背,连头发尖尖都望不到,可想而知这位大师姐到底有多美。不过他老人家每次说到这个传说中的大师姐的时候,眼里都有一种他看不懂的惆怅。
裴晟一度怀疑这个大师姐是他师父臆想出来的,毕竟能受得了这么不靠谱的师父的,除了他,很难再找出第二个。
对于自己的徒媳妇儿,他老人家那是千盼万念,结果念来这么一位媒婆,他能不幽幽么。
他也能理解自家夫人的呆呆。
他师父是一位绝对的美男子,虽然年纪大了,长了胡子,但也不能妨碍他是一个老美男子。不过她这表现的是不是有点过了头,当初见到自己时,她淡定到不行,他不信在美貌这一条上,他一个正当年的比不过一个即将年过半百的混老头。
柳筠确实是被裴晟的师父给惊到了,不过不是震惊于美貌,这位中年大叔虽然穿得破破烂烂,但是风姿清雅,只不过为什么跟她娘画中的那位师父长得那么像。自己的记忆难道出了错,她回去要找找那副画,不知道是带过来了,还是留在奶娘那里。
裴晟轻咳一声,试图打破沉默,“婉婉,过来给师父行礼。”怕她还听不到,他把她拉住拽到前面来,入手是冰凉的柔软,他心里一动,又立刻松开,手背到后面,遮住自己的异样,但没能逃开他师父的火眼金睛。
苏正山看着自家徒儿,眼里充满了鄙夷,不就是拉了一下小手吗,至于吗,何况还是一颗资质不佳的白菜,真真是没见过世面。
柳筠没有看出师徒两人之间的眉眼官司,她回过神来,弯腰拜礼,不知道是不是跟娘的师父很像的缘故,柳筠看着苏正山,有一种难言的亲切感。
苏正山受拜受的不是很情愿,但这是自家徒儿明媒正娶的媳妇儿,再不情愿也得认下,他在自己怀里摸了又摸,等裴晟快要看不下去,想制止他再要摸下去的时候,他掏出来一块儿缺角的玉佩,“我穷的很,没什么拿的出手的见面礼,这是本门的信物,你拿着去玩吧。”
裴晟从来不知道自家师门还有所谓的门派,那块儿缺角看不出颜色的玉佩都不知道他老人家是从哪个犄角旮旯里捡过来的。他忍不住拿扇子遮了遮眼,反正丢脸的不是他。
难为他那位世子妃还表现地跟收到的是什么珍宝似的,郑重地道了谢,宝贝一样收了起来,看来她的演技跟易容水平一样高超。
苏正山绕到柳筠的面前,仔细盯着她的面容,柳筠不由的后退一步,她被裴晟虚虚地揽在怀里,退无可退,只能任人上下左右地打量,苏正山摸着自己胡须故作高深,“小徒媳儿,你的易容之术是从哪里学来的?”
“只是偶遇过一江湖杂耍艺人,晚辈看着还算有趣,就花钱学了过来,没想到反而成了自保的手段。”柳筠面上平静无波,拿出自己早就准备好的答案,但是心里却不免打鼓,裴晟的师父,绝对不可能是三言两语可以糊弄过去的平庸之辈。
苏正山点点头,再无其他追问,不过下一秒,他的手便搭在了柳筠的腕上,柳筠想要抽手已经来不及。
“婉婉不要惊慌,师父也略懂医术,让他老人家看看婉婉体内所中乌星之毒现在到底如何,是否已经伤及肺腑。”裴晟意作安抚,柳筠却心惊胆寒,当初她之所以谎称自己中了乌星之毒,是因为这个世上能诊断出乌星的大夫寥寥无几。裴晟这么短的时间内就能拿到月絮草,那他这位师父没准就是那寥寥无已的大夫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