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模的时候全市都在讨论这次的模拟是有史以来最难的一次,但是许知恙却以全市第一的成绩让文科班的老师看到了希望。
所有人都在讨论许知恙会不会是明中继陈恙之后的第二个省状元。
去年陈恙以裸分715分的成绩成为了名副其实的省理科状元。
不过明大和南大被拒在前,其他学校也没好意思上门招生,加上人家出国的意思很明确,一颗耀眼的星星就以那样低调的方式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
不过许知恙对于自己是不是省状元这个身份并不感兴趣,她一向低调惯了,做好自己的事比什么都重要。
就这样,许知恙顶着“未来省文科状元”的头衔活在了各科老师和全级同学的口口相传里。
事实证明,期望过高使人发挥失常。
许知恙也在二模的时候迎来了人生中第一次滑铁卢。
她的数学基础本就薄弱,全靠那些后来居上的技巧在填补,数学很容易拉开差距。
那一年的二模卷子听说是市里某位数学教授出的卷子,很多人都在他手里栽过跟头。
许知恙也不能幸免,数学79分。
一夜回到解放前。
这让一众老师捏了一把汗,但是又不敢苛责,只能疏导和归因。
但是那次的成绩是个意外,三模的时候许知恙就又以绝对的优势位居第一。
高考的前一天,许知恙很难得的出了趟门。
明城有个香火很旺盛的寺庙,名为西檀寺。
听说求学业和求姻缘最灵验,许知恙来明城这么久还没去过,鬼迷心窍地就搭了那天最早的一班地铁去了。
西檀寺不像大多寺庙一样建在山麓,相反,它建在老市区,出了地铁站走个十几分钟就能到。
起得有些早,许知恙出门只吃了袋牛奶和几片冷的吐司,这会肚子有些凉。
她走了五分钟就觉得有点累,停停走走,晕晕乎乎地跟着手机里的导航绕进了一条小巷子。
铺着青石板的地面有被洒扫过的痕迹,映着从树梢打下来的阳光,有些晃眼。
许知恙抬头,就看见大雄宝殿正中供奉的以黄铜精铸打造的大佛像。
她走程序进了佛寺,一路走到大殿。
这会子还早,没什么人,她在大殿的蒲团上跪了快半个小时,也不见有人来赶她走,于是就和佛祖多说了会话。
许知恙从不是个信佛的人,但是自她看见陈恙腕上那串佛珠的时候,她莫名的,对神佛生出了不可侵犯的敬畏。
她阖眸,诚心诚意地拜了拜后,起身离开。
踏出大殿的时候有个人问她要不要去求个签,许知恙想着来都来了,于是点了点头,随他转身进去。
自然,也没有注意到,西檀寺外高大的青檀树下,穿着白T黑裤腕上戴着佛珠的男生。
西檀寺灵不灵验许知恙不知道,但她倒是在当天晚上发了低烧。
第二天就要考语文,她那天晚上睡到半夜的时候突然止不住的咳嗽,一躺下就恶心,她看了眼时间,才凌晨两点,她翻了个身,没去吵周清茹,自己轻手轻脚下楼去倒了杯水。
躺回床上时翻来覆去睡不着,她试着坐起来睡,拉高了被子靠在床头,闭着眼,就那样睡了一夜。
第二天考试的时候许知恙咳嗽越来越厉害,开考语文的时候还伴随着一点耳鸣。
她忍得辛苦。
只敢小声小声地咳。
终于挨到了8号下午的最后一场考试,伴随着结束铃敲响。
高考结束。
这场千军万马过独木桥的战役总算是完美的收官。
她的感冒有所好转,以致于在高考后的一天,沈舒迩拉着她去主题公园,许知恙答应了。
可那结果就是,许知恙的感冒变得严重,甚至开始发烧。
医生来家里吊完点滴,周清茹跟着去拿药。
陆之杭就趁着那个空当,慢悠悠地走到她的房门口,嘲笑她。
没错,嘲笑。
“你上辈子是不是林黛玉。”
许知恙:“?”
“动不动就生病。”
许知恙:“......”
“你不如去学医好了。”
许知恙喝水的动作一顿,随即缓慢喝了口水润润嗓子,淡淡开口,把话头抛到陆之杭身上:“陆之杭,你想学什么专业?”
“你呢?”陆之杭反问。
许知恙没回他。
但是心里却有一个呼之欲出的答案。
她没得选择。
从她读高中起,从她每个假期都回南城起,她就注定别无选择。
高考后的暑假她照旧回了南城。
也是在这天,她收到了来自不同人的电话。
也是在这天,许知恙知道了自己的成绩。
710,名副其实的省文科状元,她的努力没有白费,也没有让所有人失望。
高考成绩出来之后,明大和南大的招生办都到家里。
那天,周清茹打了电话给远在南城的许知恙,明大和南大总得选一个,当然,明大最好,毕竟就在明城。
可是许知恙却坚持:“妈,我想留在南城。”
这番话把周清茹气得够呛,虽然知道这里面有大部分的原因是因为连书因想让许知恙留在南城,但她还是对自己女儿没有自己独立思考而失望。
几波周折之后,许知恙还是去了南大。
她也说不出来为什么不想留在明城,大抵是那个城市有太多她不想回忆的东西。
这一年陆之杭超常发挥,复读一年没有白读。
以698的成绩考上了明大,被计算机系录取了,而沈舒迩也堪堪过了一本线,去了明城戏剧学院读艺术生。
志愿出来的那天许知恙回了一趟学校,碰巧在高三文科重点班的教室外面碰见了刘胡波,她曾经的数学老师兼班主任。
刘胡波看见她还有些意外,笑着邀请她去办公室喝茶。
许知恙再面对他时没有高二那个时候对他的那种抵触。
一种因为厌恶学科而抵触科任老师的那种抵触。
她发自内心的轻松,笑着说:“老师,我数学考了130。”
听到这话的时候刘胡波眼里泛着泪光,点了点头,很欣慰。
其实他知道这些孩子都不容易,尤其是许知恙,前段时间她生病请假那次高三年级老师都知道,也都格外的关注。
刘胡波作为她曾经的班主任,自然也会下意识地关心。
说过话,许知恙去了语文组的办公室拿回属于自己的奖状。
市里的征文比赛很拖沓,奖状层层分发,发到他们这里的时候竟然已经高三毕业的事。
拿完奖状后,许知恙下了楼,漫无目的地走着,不知怎地就走到了篮球场。
她永远不会忘记那无数个假装不经意经过,只为看篮球场上某个打篮球男生的下午。
她想,每个女孩子应该都会在青春里遇到一个像光一样的少年,随性坦荡,与生俱来的骄傲让人一生爱慕。
不过。
从今往后,这个篮球场里,再也不会有那个穿着黑色球衣的男生。
她收回眼,继续朝前走着,快要拐到教学楼的时候,正好碰到了高三的学生上完体育课。
一群男生嬉笑迎面走来,和准备上楼梯的许知恙擦身而过。
走在最前面被被人簇拥着的男生穿着黑T,额发被汗水浸湿,湿哒哒地划过眉骨,他和旁边的人说着话,漫不经心地扯了抹笑,笑骂一声。
许知恙看得出了神,就那么直勾勾看着朝她走来的男生。
可能是她的目光过于直白而又炙热,不止为首的男生看见她,楼梯来来往往的人看见她杵在那一动不动,都好奇地多看了几眼。
起哄声夹杂着轻佻的口哨声,许知恙被猛地拉回神。
却见刚刚那个男生已经走到离她两步开外的阶梯,这个角度刚刚好和她平视。
许知恙没穿校服,很好认。
少年的眸子很亮,一瞬不眨地盯着她,带着些戏谑的口吻:“学姐一个人吗,要不要中午一起吃个饭?”
话落,周围的男生大笑。
“笑屁啊笑,”男人骂了声,又换上一副笑脸看着许知恙,显然也是来了兴趣,“学姐赏脸吗?”
话里的轻佻让许知恙有些反感和无措,她后退一步绕开他,很小声地说了一句“抱歉”之后快速地上了楼。
在经过二楼教务处的时候,许知恙遇到一个不算熟人的熟人。
乔望看见她也有些意外,遥遥朝她点了头。
许知恙愣了下,朝他摆了摆手。
说实话,乔望是陈恙的朋友,她和陈恙的交集并没有说多到能认识陈恙朋友的地步。
若说有,那也仅有一次,大家同桌吃饭时的缘分。
乔望手里拿着东西,朝她走来,一见面就和她道喜:“恭喜,省文科状元。”
许知恙有些不好意思,腼腆地笑了下,说声谢谢。
遇到旧时人总能勾起人某种不知名的亲切感。
听说去年他和陈恙包揽了省的状元和榜眼,但不幸的是,他们都没选择明大和南大,而是选择出国。
那一年两所高校就这么错失了两位难得的人才。
说话的时候许知恙觉得乔望很温柔,是那种由内而外的,来自骨子里的教养。
谈吐不俗,想必也是和陈恙一样,有着一个不错的家世。
和许知恙道别后,乔望目送着少女往校门口走的背影。
不由得想起,他们高考前的某天,少女蹑手蹑脚地进了他们教室,将什么东西夹在陈恙那堆情书里。
从那刻起,乔望就知道,陈恙输了。
第23章 🔒暗恋
暑期很快就过去,八月底的时候许知恙就先回了南城,准备入学。
她是那一年的省文科状元,专业都在等着她挑。
和连书因商议过后她还是报了非遗专业。
连书因是南大非遗专业的顾问,院里很多人也知道许知恙和连书因的关系,也知道许知恙就是连书因选中的非遗传承人,于是,许知恙甫一入学就受到来自全院的关注。
报道之后许知恙领了校园卡就去了宿舍。
许知恙的住的是四人间,其他几个舍友有来自川市,徽城的,只有一个和她一样是南城本地人。
睡在许知恙对面床铺的女孩子叫云朵,一个听上去很甜美的名字,人长得却和她的名字大相径庭。
是个身高172有着大波浪的高冷御姐。
刚开学第一天,许知恙就看见她在宿舍楼下拒绝了三个前来搭讪的男生。
入学的前三天,基本都在听各个教授院长的讲座,为接下来的学习做准备。
第四天,大一新生也迎来了学生生涯的最后一次军训。
许知恙从小就不爱锻炼,体育特别差,为期十三天的军训就显得格外煎熬。
但是煎熬的同时八卦就是打发煎熬时光的好法宝。
他们是以宿舍为单位站在一起的,站在许知恙旁边的女生叫周涵,一个川市的妹子,性格是带着地方特色的火辣辣。
她站着军姿,趁着教官不注意,凑在许知恙耳边说:“你看见没有,对面计算机学院,第一排第一个男生长得特别帅。”
“他就是我的菜,我下训一定要去找他要联系方式。”
许知恙憋着笑,没回她,只点了点头,对她的英勇行为表示鼓励。
周涵见她不信,又凑过去了点:“你别不信,三天,老娘一定泡到他。”
这话说得掷地有声,以致于前后排站得近的人都能听见,有的人憋不住,扑哧笑出声。
刚巧被教官听见,斥了一番。
“后面的女生在笑什么,说大声点让大家一起笑啊。”
许知恙立马拉平嘴角,不敢再笑,谁料周涵真的是个不怕死的,举了手打报告。
“报告教官,我说我三天之内一定要追到对面计算机系的那个男生。”
话落,整个方阵发出了一阵不小的起哄声,鼓掌热烈,似是为女生的勇气可嘉表示赞赏。
教官喝了一声:“吵什么吵!都安静!”
继而对周涵说:“你,出来。”
周涵挠了挠许知恙的手背,悻悻出列。
“扰乱秩序,20个深蹲。”
周涵一脸正经,认真说道:“报告教官,不是你让我说的吗?”
他们教官也是一个20来岁的小伙,一听她当众叫板,有些下不来台,当即就冷声:“再说40个。”
周涵好汉不吃眼前亏,服从指令做了20个之后就归队。
当天洗完澡,许知恙坐在下面摸着护发精油,就听周涵勾着云朵的脖子,义愤填膺地说道:“我怎么了,我说我要追计算机系的男生有什么不对吗,他凭什么叫我当着所有人的面做深蹲!”
云朵低着头在回别人的信息,时不时点头表示她的肯定,没说话。
许是周涵火力全开没人捧场,有些不得劲,撒下云朵蹭到许知恙身边,又开始新的一番哔哔。
“恙恙,你说我说得对不对,喜欢就要去追啊,干嘛藏着掖着,喜欢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现在是新世纪,大清都亡了多少年啦!倡导自由恋爱啦!”
后面的话许知恙没有听进去,只听见了前半段,心头猛地一怔,脑子里宕机了几秒,继而像是被人拿着锤子一下一下敲着,嗡嗡作响。
周涵说完发现她也不对劲,推了她一把,拿手在她的眼前晃:“恙恙,你有没有听我说话?”
“啊?”许知恙回神,懵懵地看着她。
她刚洗完头,头发被擦得半干,发尾微湿地搭在肩上,一双杏眼被水汽氤氲得湿漉漉的,就那么直勾勾朝周涵看去。
周涵即将说出口的话一噎,心脏像是被狙击了一下一般。
她突然就叹了口气,觉得自己的说辞并不能打动许知恙。
“算了,你那么乖,追你的人肯定很多,肯定不知道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样的。”
许知恙眉头轻皱了下,抿了抿唇,挪开眼。
云朵一直在刷手机,但是这里发生的一切却全都进了她的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