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靠站在车门,看着某个地方的灯熄了,才摸了车钥匙回车里。
这事许知恙以为隔天就过去。
但是这都第三天了,陈恙一点消息都没有。
许知恙觉得他应该是真生气了,这事有点严重。
但是也不至于隔了两天都没消气吧。
他怎么这么小气。
许知恙盯着微信置顶的会话框,真的一条新消息都没有,鼓了鼓腮,把手机摁灭,收拾资料回家。
刚到公寓楼下。
花圃旁停着一辆黑色的大G很眼熟,虽然这个小区开这个车的人不少,但是许知恙还是直觉那就是陈恙。
她脚步轻缓地走过去,刚刚被树遮掩,走近才看见车前靠站着个男人,身形笔直,穿着一身黑衣黑裤,神情懒散,抽着烟。
许知恙被他冷了三天的小脾气上来,故作镇定地走过去。
“你......”
“有女朋友,不留电话不留微信。”
许知恙的话被男人的声音毫不留情打断,说话一连贯,流利得像是说了几百次。
他垂着头玩手机,说这话的时候连头都没抬。
听到这话,许知恙脚步顿住。
他的嗓子像是抽烟抽哑了,混着颗粒感,声音低醇得跟磁石一样,磨得她的心也跟着软了。
刚刚她那句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许知恙心想他该不会是在楼下等了她三天吧。
她摸了摸鼻子,唇角微不可察地弯了弯,心里好像被一个什么东西填满了。
许知恙站在他面前,没有要走的意思。
路灯拉下她的影子打在陈恙脚边。
陈恙拧着眉,一抬眼,许知恙正直勾勾地看着他,眼睛一眨不眨。
陈恙夹着烟的手一抖,半截烟灰烫到了手指,他眉头都没皱一下,淡定地扔在地上,用脚踩灭。
许知恙看见他眼底猩红,看上去像是几天没睡觉。
她心软了。
“你怎么在这。”
陈恙一手撑着车的引擎盖,单脚支着,漫不经心地笑着:“等我那没良心的女朋友。”
“......”
许知恙别开眼:“你吃饭了吗。”
陈恙拽着外套的下摆直起身,声音一贯的懒调:“没。”
“......”
许知恙不忍心,让他上楼。
她刚刚在明大吃过了,回到家让陈恙去沙发坐着,她帮他煮点东西吃。
陈恙说了声好,还挺顺从地窝在沙发等她。
不过一会,就看见许知恙拿着一碗色泽鲜艳的鸡蛋面过来。
“面和鸡蛋都很新鲜,不过我可能煮的不是很好吃。”
许知恙从小就没怎么下过厨,只是搬出来自己住的时候才开始学了些简单的,比如鸡蛋面,番茄鸡蛋汤。
陈恙将手机反扣在茶几上,接过她的筷子:“我不挑。”
陈恙的吃相很好,不急不徐,但是速度却很快,没过一会就将一碗面吃完了,连汤都喝了。
“吃完了。”
“还挺好吃的。”
听到肯定的评价,许知恙忍不住开心。
还以为吃惯了私人饭馆的大少爷,不会喜欢这种清汤寡水面。
陈恙靠在沙发的软靠背上,也不玩手机,就笔直地看着她。
头顶昏黄的壁灯打在他的侧脸上,衬得整个人柔和了不少。
他伸了腿,脚尖抵着她的,淡声开口:“谈谈?”
......
那天的事情两人就那么心照不宣地揭过去。
虽然说开了,但是许知恙总觉氛围怪怪的,却又说不上来哪里奇怪。
许知恙坐在一侧的小沙发上,有些不自在,反观陈恙大剌剌地张着腿,像个皇帝似的窝在沙发上玩手机,自在得像是在自己家一样,也没有要走的意思。
许知恙也不知道他晚上到底要不要留下来。
她摸了摸脖颈,吞吞吐吐开口:“你回去吗?”
陈恙划手机的动作微顿,撇头朝她看来,重复她刚刚的话:“回去?”
这下轮到许知恙微愣了。
这意思,是不走了?
她颊侧微红,轻咳了声:“不早了,我明天还要去剧组。”
陈恙慢吞吞地收起手机,起身。
许知恙正想送他出去,不料陈恙径直朝卧室走去。
“那早点睡吧。”
“?????”
许知恙:“......”
他还真的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那天的吵架和三天的冷战就措不及防的揭了过去,然后现在还要留下来过夜?
陈恙见她还愣在原地,挑了眉梢:“不是你说的明天有事?那早点睡,我先去洗澡。”
许知恙觉得自己不能被他的没脸没皮吓到,淡定地点头,说了声:“好。”
等他洗完澡出来,许知恙去卧室拿了衣服也进去洗。
不知道是不是氛围的原因,许知恙总觉得不太习惯这种风平浪静。
洗完澡,她从另一侧上了床,掀起被子躺了下去。
她浑身绷着,躺下之后就一动不动。
陈恙还靠坐在床头,帮许知恙关了房间里的灯后只开着壁灯,捏着手机像是回别人的信息。
不过一会。
壁灯暗了下来,许知恙睁着眼睛看着昏暗的卧室,能察觉到身侧的床垫陷下去。
陈恙躺在她身边,两人的呼吸声一轻一重,一急一缓,不过一会就慢慢地平静下来。
许知恙睡不着,手交叠着放在肚子上,揪着被子。
呼吸间能闻到到一股极浅淡的木制檀香的气息,是陈恙身上的味道。
她闻着闻着,眼皮逐渐沉重,意识也开始迷离,昏昏沉沉即将睡过去的时候,她忽然感知到自己被揽进了一个怀里,那股清淡的木制檀香味道扑鼻而来,萦绕在鼻端,久久没散去。
她闭着眼,察觉到揽着她腰的那只手往上轻拍了拍她的背脊。
许知恙唇角微微翘起,调整了下姿势,头靠在他颈侧的位置,沉沉睡了过去。
上次没录成的那个视频许知恙抽空去了一趟,这次是在室内录制,安全得不得了。
十几分钟的一支视频很快就录完了,许知恙和拍摄的工作人员道了一句幸苦了之后就离开。
沈舒迩今天还是夜戏,许知恙也没有多留,出去的时候看见陈恙的车子停在外面。
上了车,陈恙问她:“想吃什么?”
许知恙不是很饿,回了句:“都行。”
影视城这边离商圈还有点远,开车过去的时候已经接近一点。
车子停在地下车库。
开了车门,许知恙跟在他身后,走出去几步,陈恙回头看了她一眼,钥匙揣兜里,抓着她的手腕,指尖下滑,轻而易举挤进她的指缝和她十指相扣。
男人的指骨有些硌手,许知恙动了动,没挣开,反而被握得更紧。
陈恙察觉到她的小动作回头看了她一眼,眉骨往下压,眼神好像在叫她别动,许知恙挣了下没挣开也就随他。
这个点吃什么都要排队。
他们排了一家人少一点的牛肉火锅的号就坐在门口等。
“许知恙?”
身后有人叫了她一下。
许知恙听到身后有一道熟悉的声音,疑惑回头,在看见秦欢的时候稍稍愣住。
许知恙站了起来,秦欢看见真的是她还有些意外:“这么巧,你也来吃饭?”
许知恙看了秦欢一眼,笑了下:“是啊。”
“你男朋友吗?”
秦欢瞥了一眼坐在她身后的男人,恰在这时,陈恙闻声抬眼,秦欢不经意一瞥,微微愣住。
“陈恙?”
像是没想到许知恙的男朋友会是陈恙,她晃了下神,笑着对许知恙说:“他是你男朋友吗?”
许知恙也没不好意思,坦荡点头。
秦欢眨了下眼,朝她大方笑了下:“有点意外,不过很配。”
许知恙弯唇莞尔,和她说了声谢谢。
两人没聊太久,秦欢说她也是和男朋友在这里吃饭,说了几句话就走了。
吃过饭。
陈恙牵着她进了电梯。
“你刚刚怎么不说话。”许知恙一手被他牵着,轻轻地晃了下。
有点撒娇的意味。
陈恙很受用她这种小动作,唇角扯了下,垂眼看她:“我要说什么,我跟她又不熟。”
“啊?”许知恙眨了下眼。
陈恙闻声挑了下眉,捏了捏她的颊侧,颓懒地开口:“啊什么,你和她又是怎么认识的。”
许知恙愣了瞬,眨了眨眼:“就......碰巧遇见。”
陈恙眸光微敛,轻挑了下眉,也没再追问下去,只是收回眼的时候,觑见她白嫩的耳尖微微发红。
送许知恙回去后,他坐在车里,一根烟抽尽,指尖划着手机屏幕,不知道在看什么。
过了好一会,他才摁灭了手机,驱车离开。
明城的某心理诊所。
办公室的门被敲了下。
秦欢以为是助理有什么事,头也没抬,低着头整理着病历,清泠开口:“进。”
门被推开,一道高大的身影背着光打在桌上。
秦欢抬眼,看见来人的时候顿了下,惊讶开口。
“陈恙?”
第64章 🔒狙击
翌日。
许知恙照例去了一趟艺术研究院。
交完材料,她接到一个电话。
许知恙看了一眼,和院长说了声先走之后才走到外面接听。
许安国上次之后就没来找过她,但是昨晚周清茹又给她打了个电话,让她转交给许安国最后一笔钱。
上次是周清茹和许知恙说以后如果许安国再来找她,不要搭理,也不要再给他钱去还赌债,但是周清茹又这样说,她一时也不知道他到底和周清茹说了什么。
许知恙没问关于父母之间的事情,说了声好。
地点约在明大附近的咖啡厅,许知恙只和许安国碰面把银行卡拿给他之后就走了。
从咖啡厅出来,陈恙的电话就打了过来,问她在哪。
许知恙报了个地址给他。
听陈恙说陈老爷子要做手术他得陪着,所以请了假,最近都在南城。
电话挂断不过五分钟,陈恙的车就停在路口。
一路上陈恙的脸色都很奇怪,许知恙瞄了几眼,心想是不是陈老爷子的手术不顺利,他担心。
但是看他不爱开口的样子,许知恙也就没说话去让他分心。
回到公寓,许知恙刚想问他,陈恙倒先开口了。
“你下午去哪了。”
许知恙把包挂在玄关处,闻言一怔,咽了下口水,不敢去看陈恙的眼睛,缓缓说:“去明大啊。”
陈恙握着她腕骨的手慢慢收紧,看着她:“没去别的地方吗。”
许知恙开始心虚,犹豫了下还是摇头:“没有。”
陈恙突然松开了她的手,后退一步,垂着眼冷笑一声:“那你刚刚为什么在咖啡厅,你有什么事瞒着我。”
许知恙愣住了,她盯着陈恙的眼睛。
“那个人是谁。”
陈恙垂着眼笔直地看着她,眸光犀利,像是要把她看穿。
许知恙一噎。
陈恙眼神暗了下来:“不想说?”
他冷笑一声,懒洋洋地拖着调子开口:“行。”
许知恙察觉到他好像有点生气了,但是他的气又来得莫名其妙,好像无意识间,她又惹到他了。
许知恙抿了抿唇:“你别这样。”
陈恙舌尖舔了舔后槽牙,捏着她的下巴逼迫她抬眼,脸色很难看,是许知恙从没见过的,和他打架时候的还不一样。
陈恙:“你撒谎的时候,耳朵会红。”
“你骗不过我。”
许知恙吃痛地皱了下眉,脑子忽然就清醒了:“你看见了,是吗?”
陈恙手下松了劲,唇畔勾起了薄凉的弧度:“两次。”
他的手移开,指腹摁得有些大力,下巴那处被摁出了一个红印。
许知恙低着眼,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和他说这件事。
“你忘记你上次答应过我什么了吗?”
“你不可以骗我。”
玄关处的灯光柔黄昏弱,拉出的侧脸轮廓深邃,他眼底一点点凝起一层薄霜,衬着他眼底的红血丝显得格外的阴戾。
“陈恙,”许知恙一句话在心里绕了好几遍,最终还是泄了气一般说出来,“那是我爸爸。”
许知恙坦荡地看入他眼底,也看见陈恙脸上一瞬间的不可思议。
她把这几天许安国来找她的事情大概说了下。
“我爸爸他好赌,之前读初中的时候就因为输了很多钱和我妈妈吵了一架,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我外婆让我爸妈离婚。”
“但是因为我的关系,我妈妈一忍再忍,一直拖着。”
许知恙声音很平淡。
“其实我和我爸爸的感情算不上深厚,他......很自私,我记得我小的时候生病去打针,他因为贪图方便走了残疾人通道,最后被勒令重新排队,耽误了最佳诊治的时间,我那个时候发烧烧到40度,病了一个月才好。”
她的声音很软,一字一句说得极其缓慢,像是边回想,边和他说,就像在讲一个别人家的故事,平静的过分。
听完。
陈恙指腹揉上了他刚刚摁过的地方,喉结滚了下:“就这件破事,你想瞒着我?”
许知恙想了下,还挺认真地点头:“这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家丑。”
陈恙唇畔微掀起一抹弧度,轻嗤一声:“许知恙,你听好了,以后不管什么破事,都可以和我说,不要自己憋在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