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是前两个月几名驴友没有携带足够装备被困山中,事后把责任推到万里行提供的攻略上,官司现在还在打,软件评分一降再降,这本来应该是个热门项目。
何姜当然也知道,两只手交握着说:“问题不大。”
陈云珊工作也有两年,在总裁办资历最浅,重要工作还没怎么经手过,要不是因为是唯一的女助理也不会调给何姜。
如果说陈明远给大小姐做助理确实有点大材小用,对她来说就是实实在在的升迁,因此她格外珍惜这份工作,说:“其实我也是第一次参加商业谈判。”
何姜还以为她是身经百战,奇怪道:“真的吗?”
陈云珊两分不安道:“以前都是打下手,从没上桌过。”
新人都是这么熬着过来的,一步登天只是少数人。
这样说起来何姜还有一点感同身受,脸色肉眼可见松弛下来,她看向窗外忽然说:“庆功宴你们想吃什么?”
天大地大,吃饭最大。
陈云珊都没从这个转折里绕出来,愣愣说:“都可以。”
怎么能都可以呢,何姜掰着手指头说:“川菜、火锅、烤肉……”
末了道:“选一个。”
陈云珊被她说得都咽口水,叹息道:“今天本来是我减肥的第一天。”
何姜便体贴道:“吃完再减。”
又说:“你很瘦啊。”
陈云珊双手一摊道:“夏天来了。”
每年都有这么一茬,只和季节有关。
何姜被她逗笑,维持着此刻的心情到万里行公司。
刘康到得早,在会议室到处指挥着,恨不得把墙皮都扒拉下来重新刷,展示最良好的面貌给投资人。
内外都只听得到他的声音,员工甲说:“上帝保佑今天能成,不然老板就快疯了。”
没办法,做老板的人压力大。
自打惹上官司,万里行的负面新闻铺天盖地,原来有意向的投资人们不是跑个精光就是条件苛刻,为此刘康愁得头发都快白了,好不容易有个大款只差供起来。
何姜还真不知道他有急成这样,毕竟谁也不会把情绪摆在脸上。
她也会管理自己,到人家公司楼下就开始假笑说:“状态不错。”
陈云珊则是往左看说:“刘律师来了。”
说起这位刘律可是大名鼎鼎,接案子门槛高得很,主要是收费不便宜,这次算是友情助场,何姜见过他几次,主要是签署文件的时候,这会招呼道:“早上好。”
双方互相问好后才上楼。
离约定时间还差一会,刘康已经是在门口翘首以待,电梯门一打开就满是期待,失望了好几次才等到自己想见的人。
他从前也是有几分清高在身上,一边对自己唾弃一边迎上去说:“何总来啦。”
何姜心想自己一事无成,名头倒还挺大。
她客气道:“让你们久等了。”
陈明远不合时宜想起首老歌,唱着“将头发梳成大人模样”,这句于此情此景正合适。
他本来在外面都是为首的人物,这会不抢风头,轮到自己才打招呼。
万里行不是间大公司,连保洁阿姨都算上才五十来号人,管理层也就那么几个,为表郑重全都上。
在谈判开始前还有参观这项流程,可以说没费多少时间,因为地方实在太小。
何姜第一份实习就是在江河这样的庞然大物,还真没见过这阵势的,勉强夸一句道:“挺好的,样样俱全。”
刘康也不掩饰,说:“初创小作坊,凑合而已。”
好歹还有独立的办公点。
何姜还是挺佩服他的,在她看来要不是一夜暴富,自己的将来也就是个高级打工人。
她道:“已经很厉害了。”
刘康谦虚道:“哪比得上何总年轻有为。”
何姜年轻是不假,但没想出自己有什么作为,不过客套话没必要细究,她道:“还是来聊聊合作吧。”
这才是今天的重要环节,刘康领路到会议室。
何姜并没有什么发言的机会,主要都是陈明远在讲,她就像个在讲座散场前主持人让观众提问时举起手的那个人,偶尔发表两句看法。
但地位相对来说比较高,毕竟能不能成全靠她点头。
这桩生意其实没多少需要探讨的,主要还是集中在股权占比上,大家都要争取己方的利益最大化,最后精确到百分之零点一还在争,堪称锱铢必较。
何姜算是大开眼界,按学生的说法是一趟实训课,她的经验将会这么一点点累积。
陈明远时刻注意自己并非主角,即使新老板没有开口的意思也得点她一下,这就是做助理的智慧,对陈云珊来说也是上一课,她如实做着会议记录,心想虽然不到自己发挥,到底坐在桌前,已经是种巨大的进步。
可以说是人生百态,明明在同一空间里想法各不相同。
唯有刘律师在前半场是真正的很安静,说起万里行和驴友们的案子才活跃起来。
而随着会议的战线拉长,何姜的思绪也渐渐飘远,签完最后一个名字给陈明远使眼色,他就道:“诸位不介意的话中午一起吃个饭,预祝万里行的发展越来越好。”
这话本来是刘康该说的,马上道:“应该是我做东才对。”
何姜自认是富人,应该更阔一点,说:“已经订好位置,外面的同事方便的话也一起去吧。”
她用“同事”而非“员工”,让刘康的好感度更上一层,他道:“那让何总破费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没想到,何姜确实是破费,选的是附近一家人均三百的私房菜,这么些人进去直接就是包场。
万里行员工乙道:“老板这是哪找的富二代,也太大方了吧。”
员工丙也是啧啧两声,说:“也不知道能不能加工资。”
说来道去,都是拿到手的才算福利。
何姜最懂打工人,很快承诺道:“今年公司利润能翻几倍,就多发几个月工资做奖金。”
万里行的变现之路才开始,说营收压根没多少,这已经是很诱人的水平,员工们在刘康的带头下啪啪鼓掌,环境清幽的餐厅好像什么传销现场,服务员们面面相觑。
何姜现在是不心疼钱,只盼着第一笔投资能有好收获,只当自己是做完pre要下台,把眼前的人都看做是同班同学,吃完心心念念的炒牛柳,上车后喝一口奶茶说:“圆满了。”
想做的事,想吃的菜,想喝的饮料,今天的计划每一项都顺利完成。
陈云珊在一旁补充道:“江总晚上安排了小小的庆祝仪式。”
何姜想起那天提车的布置,不由得期待起会是什么样子,但她的想象力还是不够丰富,没能预料居然会有那么大的惊喜。
第31章 🔒惊喜
江宋的补偿心理很重。
他自觉亏欠孩子的太多, 即使那些缺失非出于他本意,但仍然想着在各方面多多努力。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是个很负责任的父亲, 因为知道自己腾不出时间来陪伴, 从前才一直没有要孩子。
寄居的童年给他留下许多阴影,以至于他深深怀疑着自己是否能组建家庭。
但现在命运抛掉给他的选项, 一个俏生生的大姑娘就这么出现。
父女之间没能朝夕相处的那些年,或许都在各自的困境里挣扎。
每每想到这个,江宋都很不安。
他最近的搜索记录都是“女童生日礼物”“成年礼”这样的字眼, 也许是为消除这种抱歉,把女儿谈成的第一笔生意当成件大事,这会酒店里的布置已经是最后阶段。
本次的主题是何姜最爱的海贼王,她连电脑桌面都设置的是索隆, 因此进宴会厅就是等身的手办站着, 冷不丁估计会吓一跳。
何姜这样的胆子,看了理所当然后退一步, 然后下意识的捂住嘴说:“天呐,好帅。”
甚至害羞地在手办纹理分明的肌肉上摸一下, 整张脸写着不好意思。
江宋还指望着她说出些“感动”“喜欢”的字眼, 自己哑然失笑道:“往里走。”
何姜小心翼翼地从迎宾背景墙边上探出脖子看, 只一眼整个人就像是失去反应,半晌才说:“万里阳光号。”
也不知道花多少时间才能在宴会厅里搭建出船的模样来,鼓风机拼命让船帆动起来, 即使是粉丝也没有可以挑刺的地方。
江宋看她眼睛已经开始红,说:“找找你的大秘宝吧。”
台词有点中二, 说完他自己看地板。
这原本就是可以同时容纳三百位客人的空间, 何姜一时不知道从何下手, 钻空子说:“大的还是小的?”
江宋老神在在坐在一个箱子模样的装饰物上,吃着虾饺说:“你猜。”
到底还是提示道:“够你找一下午的。”
何姜还以为是在难度上,瞪大眼睛仔细搜寻,有一种寻宝的快感,就像是小时候完捉迷藏连狗洞都不放过。
江宋有几样东西还是放得挺显眼的,看不下去提醒道:“没那么难。”
何姜站在原地思索起来,忽然侧过头说:“这些金子,不像是玩具。”
她说的是个敞开的宝箱,一整排金砖整齐摆放,上头还有一个星星皇冠。
江宋面有难色道:“是假的。”
他想着送金砖未免太俗气,叹气道:“上面那个是真的。”
上面?何姜看向被自己忽略的皇冠,凭她日渐增长的见识只一眼就断定这如果是真货少说也是九位数,因此没敢往上头想。
她戳着“金砖”的手收回来,说:“我幻想自己中一个亿的时候,都不敢看这些。”
江宋想想还是没打算告诉她价格已经远超一个亿,他道:“试试看。”
何姜蹲下来仔细看,寻思这玩意应该不会碰一下就坏,连手指要放在哪都决定好,这才伸出手。
这顶星星皇冠制作于十八世纪,以黄金和白银作为框架,钻石装饰出星星模样,最中间镶嵌着一颗两百克拉的黄钻,即使一百多年过去仍旧没有蒙尘。
新主人使它更加熠熠生辉,所赋予的光芒也不一样。
何姜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咽口水道:“一定很贵。”
这才哪到哪啊,江宋道:“接着找吧。”
何姜以为这就是全部,堪称是两分惊恐说:“还有?”
又捂着自己的胸口说:“感觉需要救心丸。”
江宋看她不敢随意做动作,说:“皇冠先摘下来吧。”
何姜就是怕掉,头僵得像是顶着碗道:“现在放哪我都不安心。”
又看着进门处说:“这儿治安好吗?”
江宋是哭笑不得,正色道:“这些东西已经准备了好几个月。”
即使是财力丰厚,也需要时间才能搜集。
何姜对真心没有抵抗力,自我鼓励道:“我现在是富翁,我不怕。”
说得多好像可以给自己洗脑成功。
江宋无奈摇摇头,看她跟只小耗子似的钻来钻去。
宴会厅里的一切都跟海贼王有关,哪怕饼干都是特意制作。
何姜一边吃一边找,从乔巴玩偶的背包里翻出个盒子来,她拍拍手上的碎屑打开,是只蓝色的蝴蝶。
珠宝艺术家CC的代表作年度蝴蝶胸针,两三年才出一件,躯干用的是鸽血红,翅膀上超过两千颗蓝宝石,美得叫人憋住呼吸。
上面究竟有多少昂贵的材料和设计江宋并不清楚,他只道:“我本来想给你买个发卡,跟你小时候差不多的那种。”
何姜有一整本童年相册,几乎准确反映着当时流行,那年爱漂亮的小姑娘人手不止一个蝴蝶发卡,跑跳起来翅膀颤颤悠悠。
但换成胸针她只能面带微笑说:“我觉得这作为房间的装饰品也不错。”
江宋只是送给她,怎么使用并不管,点头说:“也可以。”
可以什么可以,何姜是个不舍得东西放起来不用的,会给她一种白花钱的感觉,连最丑的衣服都要穿出去晃悠两圈。
她道:“真的好漂亮啊。”
这种冲击在接下来的时间里不断出现,逐渐呈现麻木的趋势。
何姜一共翻出六十五件礼物,手指头数来数去说:“是不是还有一个?”
江宋道:“对,再翻翻。”
连他自己都忘记藏在哪。
何姜看他的表情上写着“奇怪还有什么”几个字,忍不住问道:“多大的呢?”
江宋扫过这一地东西,猛地拍手说:“想起来了。”
又提示道:“今天是来找什么的?”
何姜啊一声,拿走路飞手上写着“one piece”的盒子,打开看说:“是手表?”
江宋道:“是占卜表,你按旁边试试。”
何姜依言按下去,表盘中间的小雏菊花瓣随即消失两片,她道:“两片意味着什么?”
什么也不是,江宋道:“是随机的,一片或者两片,可以帮你决定些小事。”
总比她总是喃喃着“点到谁就是谁”好。
本来一块钱硬币也能做的事情,被七位数的手表代替,这是不是另一种程度上的卷?
何姜摸着金属的质感说:“每一件我都很喜欢。”
不仅是因为漂亮和昂贵,还因为用心。
她喜欢的颜色、动漫、元素、图案等都出现,即使是自己去买都未必有这么合乎心意。
江宋欣慰道:“那就不算白忙活。”
他也是头一次这么尽心操办件事。
何姜吸鼻子,手背在眼角擦一下,眼睛水汪汪的,到底还是泪珠滚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