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锡怎么回答的孟风臣不知道。
她战战兢兢的，从包里拿了纸巾起身，“我去趟卫生间”
然后裹紧风衣往店里走。
邵锡看着她渐渐远去。
刘昊只顺着他的目光往那边瞥了一眼，就又回过头来问他，“啊？老板，你会不会答应？”
邵锡看刘昊，“你觉得呢？”
刘昊一挑眉，“我肯定觉得要答应的啊”
邵锡舌尖碰了碰后槽牙，低声，“那你还问个屁”
刘昊没听清，“啥，老板你刚才说啥？”
邵锡瞥他眼，“没说话”
刘昊正想追问，苏媛又喊他，“你一会儿能不能别老问人家小孟什么追没追到的问题？”
旁边一个男员工，见邵锡的手空着，给他递过来一盒烟，“老板，抽烟不？”
邵锡盯着他手里的烟，还是说，“等会儿再抽”
也不知道是在对谁说。
男员工心里微微疑惑，没多问。
孟风臣在卫生间上完厕所，照着镜子补了点定妆散粉。
她深呼吸一口气，现在她的那个真心话应该已经过去了吧。
她走出去，他们正缠着其中一个男同事关于“你第一次看少儿不宜的片子是在什么时候？”的问题紧追不放。
大概过了半个小时。
该吃的都差不多吃了，桌子上一片狼藉。
后来指针又转到第一个女同事身上。
她叹口气，“换个人吧，都指我两次了”
刘昊暗搓搓控制风向，“不然我们让老板来？”
又是那几个人跟风，“好，让老板来一次”
刘昊问邵锡，“老板，成不成？”
邵锡平日跟他们就没有什么很大的隔阂，还算亲近。
他不甚在意地靠在椅子上挑了下眉，“随便”
刘昊应了一声，“好嘞，给您来个真心话”
然后就开始低头在手机上找感兴趣的问题，“哎，有了”
刘昊坐直身子，几个人都好奇地等着他说问题。
刘昊：“初吻是在几岁？被谁夺去的？”
第3章
话说完，倒是看似与他毫不相干的孟风臣头皮一麻。
为什么这个问题里，初吻要用“夺”这个词来修饰？
整的她......怪心虚的。
孟风臣没敢抬头，默默喝自己的冰啤。
邵锡看向别处，右手还是从兜里拿出烟叼在嘴里，用打火机点着，说话含糊不清，“不知道”
不知道？
这话让人感觉有歧义。
不记得还行，怎么能不知道？
他扭头，吐出烟。
起身去店里前台。
大概是去结账了。
刘昊想追着八卦也没机会。
他看了眼桌子，“八点半了，都吃的怎么样了？我们要不要去别的地方玩会儿？”
苏媛‘啧’了一声，“算了吧，你那到底是给新同事迎新还是自己想去玩还拽着老板付钱？”
刘昊被揭穿，也没半分不好意思，“你说了不算，那得问新同事想不想玩”
他看向孟风臣，“小孟，还要不要接着进行迎新聚会了？”
孟风臣笑着摇摇头，“别了吧，现在快九点了，我从这儿打车回家都要至少半个小时”
邵锡付完钱，把手机塞进兜里。
走回去的时候，店门前待了一会儿，然后走到旁边把吸了一半的烟摁灭。
刘昊正问孟风臣，“你家住哪呢？”
几个人都站起身打算走了。
孟风臣把包从椅子上拿起来，捞到肩膀上，“北二环”
几个同事都愣了愣，“好像是有点远”
苏媛想了想，“我男朋友也住在北二环，他一会儿来接我，你坐我们车吧”
孟风臣摆了摆手，“不用了苏媛姐，我打车也很快的”
她不好意思麻烦别人，立刻拿出来手机，想打开打车软件。
身侧不远处有钥匙链的声音。
她听见邵锡说，“我顺路送你——”
没等孟风臣礼貌性拒绝，就听邵锡慢悠悠加上两个字，“——学妹”
其他同事恍然大悟。
对了，孟风臣是邵锡直系学妹，怪不得老板照顾孟风臣。
孟风臣拒绝的话到嘴边，最后吐出个，“麻烦老板了”
邵锡鼻音有些重的‘恩’了一声。
听起来又是不情不愿的。
就像今天早上跟他打招呼，他也是这样。
孟风臣调整了下表情，跟其他同事挥手，“再见，回去的路上慢点”
然后默默跟在邵锡身后不远处。
车停在前面。
邵锡摁了下车钥匙，前面那辆黑色的车灯一闪。
孟风臣轻抿着嘴唇，走到副驾驶座。
其实如果不是因为邵锡是老板，孟风臣倒是想坐在后边，离他远点。
但是没办法，老板开车的话，她得坐在副驾驶。
两个人都没说话，孟风臣打开车门，直观感受是副驾驶有些拥挤，座位靠前。
她突然想到另外一种涵义。
汽车的副驾驶，和自行车的后座，某种情况下，是女朋友的专属。
怪不得这座位这么靠前，或许邵锡有女朋友，而且女朋友是个小个子？
孟风臣坐上去，腿有些伸展不开，再加上高跟鞋，的确有点难受。
她轻叹口气，把包放到腿上，看向车窗外，心想，凑活坐吧，半个小时就到家了。
邵锡把车窗调下去，或许是刚抽了烟的缘故，声音有些低哑，“不挤？”
第4章 我送你
孟风臣意识到他是在跟自己说话，扭头看他，“不......不挤”
她两条腿并到一起，只是穿着高跟鞋不太舒服，又添一句，“......还好”
这边的路灯有些暗，车里也暗。
看不清神色。
孟风臣听见他说，“调调座椅”
孟风臣干笑一下，“不用了，就这样就——”
话没说完，她余光见邵锡突然靠近，“咔嚓”一声，紧接着座椅往后退了一些。
孟风臣下意识攥紧手里的东西。
邵锡已经坐直了身子，“可以了么？”
孟风臣的脚往后缩了缩，“可以......谢谢老板”
之后邵锡才开车掉头，“家在哪儿？”
孟风臣觉得邵锡心情不想不怎么好，不敢轻易招惹，“北二环竹乡园”
然后，两个人彼此无言。
孟风臣觉得这就已经够尴尬了。
直到她的微信不知道谁打了视频通话。
孟风臣心口一滞，连忙从包里找耳机，没翻到，约莫是落到办公室了。
她看了眼手机，是韩尧。
她咬咬牙，对邵锡说，“老板，我接个电话”
邵锡盯着前面路口的红绿灯，随口应了一声，“恩”
孟风臣接通视频通话，电话那头立刻有人喊，“孟风臣”
音量还有点大。
是男人的声音。
车突然停了，刹车踩得有点猛。
孟风臣一边心慌的调小音量，一边看了眼前面的红灯。
她压低声音，跟韩尧说，“你能不能小点声音”
韩尧看见她是在车里，“你去哪了，这么晚还不回家”
孟风臣往车门那边靠了靠，“刚才跟新同事聚餐了”
韩尧“哦”了一声，他那边像是坐在沙发上，“你怎么回家的，打车？”
孟风臣声音更小了，没什么底气，像苍蝇一样，“恩”
她余光看邵锡没什么反应，应该是没听见，才放下心来。
韩尧挑眉，“你确定，你打车都习惯坐副驾驶的？”
孟风臣：“......”
她忍住想打韩尧的冲动，“对”
韩尧没追究什么，喝了口水，一副要跟她说很多很多事的架势，“你不知道我今天碰到个多奇葩的人——”
孟风臣不知道怎么的，她突然车里有点冷。
尤其是邵锡那边。
孟风臣怕邵锡嫌她打电话烦，连忙跟韩尧说，“回家再说吧我先挂了”
然后一气呵成挂了视频顺便把手机调成静音。
紧接着果不其然，韩尧发来一堆消息轰炸。
——【还挂电话？你抽什么风？】
——【孟风臣，你翅膀硬了？】
——【你是不是背着家里偷偷谈男朋友了？】
孟风臣看见消息，微微扶额。
韩尧，或许在某种意义上来讲，是孟风臣的表哥。
韩尧比她大一岁。
但的确没什么血缘关系。
孟风臣的姑姑，在二十五岁那年结婚了，男方带着一个孩子，也就是韩尧。
过了不到两年，姑姑跟姑父有了一个孩子，也是个小男孩，叫韩明磊，调皮捣蛋的。
孟风臣的父母时常出差，她总是被放到姑姑家呆着。
她不喜欢小小年纪就仗势欺人还总爱告状的韩明磊，恰巧韩尧也不喜欢。
于是孟风臣总跟着韩尧一块儿玩，冷落了几天韩明磊，韩明磊才老实些。
在孟风臣那个缺少父母陪伴的童年里，韩尧倒是陪她最多的那个人。
孟风臣挑眉，给他回消息，【我没有，你别瞎说】
她又发，【你要说什么事情就打字吧，等我有空了回你】
接下来韩尧怎么数落她的她也没看，把手机关了，看车窗外边。
车里又安静了下来。
孟风臣察觉到了，摸了摸鼻子，却不知道要找什么话题。
她跟邵锡，能有什么话题？
第5章 孟学妹要不要来给学长做点贡献
她脑子中灵光一闪，想起来座椅的事。
“咳......”
她尽量看起来像是正常的跟人聊天，“老板这车是什么时候买的？”
邵锡打了一圈方向盘，“去年”
孟风臣“哦”了一声。
邵锡只说了两个字。
孟风臣感觉这个话题就这样终结了。
她咬了下嘴唇，怎么平日里小嘴巴巴的，到现在一句话都聊不起来？
窗外的星星微闪，想必明天是个晴天。
孟风臣有点累，头靠在车窗上，懒得维持什么。
但是在车开过又一个路口的时候，孟风臣看到了那边路口的体育场。
她犹豫之下开口，“老板现在有时间还会去打篮球吗？”
像之前那样，穿着白短袖，干干净净的，伴着洗衣液的味道。
邵锡听见她说话，眸光微闪，“不去了”
孟风臣想问为什么，可又觉得，还是不问那么深的好。
但她嗅到车里的隐约残留的烟味，还是没忍住问，“那......是什么时候开始抽烟的？”
S市，即使是晚上，也灯火通明车来车往。
看着前面的红灯，邵锡踩了刹车。
他扭头看孟风臣，眸色晦暗，似乎里面有很多话要跑出来。
但他最后只哼笑了一声，然后把手搭在方向盘上，混不在意一般，吐出两个字，“忘了”
——
星期三早上，孟风臣睁眼的时候已经快八点了。
她差点爆粗口，去喊林依凡，“醒醒，上课要迟到了”
林依凡昨天熬夜熬到凌晨三点打游戏，现在根本睁不开眼，“风臣，救救我，帮我答个到吧”
孟风臣：“......”
她倒吸一口气，立刻转身拿了喝了漱口水，跑去匆匆洗了把脸。
也来不及认真护肤，喷了补水喷雾就拿起书包往宿舍楼下跑。
宿舍楼下停着一排自行车，她把自己那个天蓝色的车子推出来。
现在是七点五十。
孟风臣蹬上车子，有点困难，像是卡住了。
她再使劲一蹬，“咔嚓”一声，链子掉了。
孟风臣：“......”
她快哭了，她又下来，支住车子蹲下来看后车轮的链子。
这一时半会怎么鼓捣得好？
她急得脸发红，都差点要放弃今天的考勤了，突然听见有人喊她。
声音吊儿郎当的，“——孟学妹”
孟风臣扭头，见邵锡骑着辆黑色的自行车，在那儿看着她。
他看出来孟风臣的表情不对了，视线越过孟风臣，看见小姑娘的车链子掉了。
邵锡挑眉，“学长昨天打篮球脚崴了一下，骑自行车不怎么方便”
他说完，看向她，“孟学妹要不要来给学长做点贡献？”
孟风臣把自己的自行车停到原处，小跑过来。
她心想，考勤没了就没了，上天还正好给了她个跟邵锡接触的机会。
她一过来，邵锡就把位置让给她，很自觉地坐到后边。
孟风臣调整好心态，问邵锡，“学长，你在哪个教学楼上课？我肯定准时给你送到”
她说着，开始蹬车子。
她的头发吹到邵锡面前，邵锡又闻见那回在篮球场她摔在他身上时她头发上的洗发露香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