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惊棠没在看电影,之前在芜塘有了新灵感。她目前还在整理思绪的过程,准备写成剧本。
天色暗下来,订的晚饭也送到了。
吃饭时,林惊棠跟他闲扯:“待会儿看什么?”
他动作稍顿,没回答。接下来挑起的话题,同样得到比较冷淡的反应。
直到快吃完,他仿佛才从情绪里出来。他呼出口气,指尖按在眉心:“抱歉,刚刚在想剧本。”
林惊棠想起他说自己会提前入戏的采访,小心翼翼问:“你现在是……阿砚哥哥吗?”
她刻意卖嗲,让话题不那么严肃。
江行砚明白她的意思,点点她的鼻尖:“别担心,是你一个人的阿砚哥哥。”
两人忙完手上的事,再次到客厅看电影。
“看哪部?”江行砚找出的是著名欧洲导演,基耶斯洛夫斯基。
林惊棠早就看过一遍,清楚每一部电影的故事情节。她忽然冒出个想法,视线在画面定格,心脏跳得很快:“从蓝白红开始?”
手指攥着薄毛毯,泄露了她的紧张。
江行砚抬眼,目光浅淡,眼底没有什么情绪。
投影仪很快调好,电影开始加载。
蓝白红是三部作品,她刻意没说具体,想看他会选择哪部。
他挑得是《蓝》。
林惊棠心扑通扑通跳着。
这部电影的主人公朱莉在一场车祸中失去家人,从此后她在法律意义上是一个自由人,不必再承担妻子和母亲的责任。但得到这份自由的同时,她陷入了失去的巨大痛苦。
电影探讨精神世界的命题,主人公在生命里频频遭受打击,在无数次的挣扎之后才取得和解。
她想知道,江行砚是否还在因过去痛苦不堪。
她也想让对方知道,难过的时候可以依靠她。
不知什么缘故,电影加载的有些慢,特地关灯寻求氛围,却让此时陷入黑暗,只剩旁边投影仪一束光芒勉强看得清他的轮廓。
在这短暂的沉默里,林惊棠忽然后悔了:“要不换一个?”
脚步声愈渐近了,高大的身影挡在身前。
江行砚低敛着眼,俯身凑近,嗓音含着缓慢的吐息:“这部电影太闷,先缓一下。”
刚想问怎么缓,修长的手指便勾着下巴抬起,温软的唇覆了过来。
克日什托夫·基耶斯洛夫斯基*,这位出生在波兰的天才导演喜欢在电影里探讨些宏大的命题:爱,自由,平等,正义和死亡。
蓝白红三部曲在欧洲电影中是非常重要的一环,三种颜色对应法国国旗,象征自由,平等,和博爱。
蓝色是自由的乌托邦,影片画面里运用大面积的蓝,像是一场无法逃脱陈年旧忆。
影片运用颜色和音乐,将观众带入故事,随着朱莉而挣扎,蓝色泳池像在画面里浓郁地要将人淹没。
窒息的画面仿佛让人感同身受一般,林惊棠忽地觉得有些冷,下意识往旁边挨,触到一双冰凉的手,往常温暖的掌心此时凉的让人心惊。
电影里缭乱的蓝光在他脸上游弋,幽深的眸光落在前方画面。
和朱莉一样,像是要被蓝色吞没。
她握着江行砚的手,探身想要去够遥控器,想要将电影关掉。
旁边的人轻易挡住动作,毫不费力地将她压在沙发:“做什么?”
林惊棠对上沉沉黑眸:“关电影。”
“你这个学生……”江行砚身体前倾,将原本就狭窄的空间压缩地更为逼仄,他轻笑一声,低缓补充,“不太乖啊。”
手腕被他按在头顶,基本的活动空间也被缩近,林惊棠垂下眼睫:“看电影哪有你重要,我不该让你看这部电影的。”
电影还在播放,蓝色依然在画面里纠缠。
“基耶斯洛夫斯基在好莱坞盛行的时代,在商业电影吞没市场的时期,为艺术电影留下了辉煌的一笔。”
林惊棠抬眼,愣了愣。
江行砚松开桎梏,将她从沙发上扶起来:“他是二十世纪八/九十年代,世界电影史上最伟大的导演之一。当然,除去故事本身,演员的表现同样十分出彩。”
她怔怔:“所以?”
“这是我挑这部电影的原因。”
林惊棠:“……”
是她多想了?
她往后缩了下,不甘心地问:“可是我感觉你心情不好。”
江行砚无奈地伸出食指勾了勾她的鼻梁:“看这样的电影,怎么会心情好。”
倒也是。
“但确实是段不怎么好的回忆。”他补充。
又陷入沉默。
林惊棠看了眼播至一半的电影,趁他不注意伸手拿走遥控器,把电影关了。
房间霎时暗了下去,旁边的光束勉强描摹出两个相拥的人影。
她攀着江行砚的肩膀:“不怎么好的回忆丢在过去,我们可以创造好的记忆。”
江行砚眼眸暗了暗:“什么叫好的记忆?”
她顿了顿:“你说。”
江行砚握着纤细的腰肢,附在耳旁诱哄:“今晚,你自己来好不好?”
第046章
林惊棠被吻得迷迷糊糊, 朦胧间便答应了。她自小身体不好,缺乏锻炼,导致体力跟不上。
没几分钟就俯在江行砚颈侧喊累, 说什么也不肯再动了。
娇气包谨小慎微, 吊着人不上不下。
江行砚恰好没了耐心。
与她不同,江行砚常年健身, 之前因一部电影, 特地去练了小半年拳击。
那时林惊棠看到进组前的路透,盯着看了好半天也没看出变化, 身材仍然偏纤瘦修长。她还跟网友开玩笑说他练了个寂寞。
没过多久她就打脸了。
开始拍摄一段时间后,导演突然发了个视频。
镜头里的男人裸着上半身, 只给了后背和侧脸,流畅的肌肉线条差点看得鼻血喷出来。
“走神?”磁沉的嗓音夹杂喘息。
林惊棠颤了下, 长睫垂着微抖,细碎的鼻音被逼出来。
她从来没想过,原来看电影不仅是脑力活。
接下来的几天,他们又看了库布里克和王家卫。
脑袋昏昏沉沉,感觉重回高中。
看完最后一部电影, 林惊棠往嘴里塞着薯片,神情麻木:“我艺考完缓了三个月没看电影, 当时真的看到吐。”
江行砚将投影仪关上又坐回沙发,就着她的手喝了口可乐:“这次呢?”
她哼哼两声,别过头小声说:“有男朋友陪着肯定不一样啦。”
就是累了点。
当然,这句话她没说。
周六,江行砚要去跟前段时间上映《丧爱之人》剧组聚会。前一天晚上, 他把之前买来堆在杂物间的衣服又拿了出来。
林惊棠莫名其妙:“你这么喜欢, 难道是想试试?”
江行砚:“……”
江行砚默默拿出几个装着礼服的袋子扔到沙发上, 修长的手指狠狠捏上她的脸,几秒便留下两个指印。
看着泛红的脸颊,他又心疼的揉了揉:“你是故意气我的么?”
“那你拿衣服做什么?”她揉着脸。
江行砚随手从旁边拎起最近的袋子,拿出条闪的耀眼的礼裙。这条是那天逛商场的时候买的,价格甚至比得上私人定制。
搁往常,他看都不会看一眼,那天却鬼迷心窍的拿了下来。
他清了下嗓:“明天跟我去参加聚会。”
林惊棠眨眨眼睛,有点懵:“为什么?”
江行砚俯低身体,眼底浮起浅浅笑意,语气悠悠然:“我需要一个女伴。”
她哽了一下。
他继续凑近,带着点威胁:“我的女朋友总不会让我去找其他人吧?”
林惊棠抿着唇:“那你以前都是找别人做女伴喽。”
距离被拉近到只剩下微乎其微,灼热的气息缓缓落下:“如果我说是呢?”
她没退开,扯动唇角笑得狡黠:“那你继续找别人吧。”
小姑娘学聪明了,反将一军。
江行砚微微眯起眸子,将仅剩的距离消弭,唇齿间挤出几个字:“女朋友,从床上下来就不认人了?”
林惊棠:“!”
过分!
这男人骚话越来越多了。
最后林惊棠还是答应了,同时她还发现江行砚在给她挑衣服这件事上有很大的兴趣。
换到第七条裙子时,她的耐心已经耗尽了,穿着礼服往沙发一倒:“不换了。”
江行砚手里拎着条浅蓝的裙子:“再试试这个。”
林惊棠抬了下眼:“你现在和我六七岁的时候好像。”
他疑惑:“什么?”
林惊棠懒懒支起身体:“我那时候也很喜欢给娃娃换衣服。”
江行砚:“……”
“你生日的时候,我送你一个芭比娃娃怎么样?”
“……”
江行砚只当没听到,垂眸看着手里的裙子,再次坚持:“最后一件。”
她眯了下眼睛,打量一番,好像也没什么特别的。
等到换上,林惊棠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坚持。
她平常的穿衣风格都是长款,遮得严严实实,最多也不过露到小腿,偶尔穿短裙也是在外出旅游时。
这件裙子是吊带样式,带子坠着珍珠和缝制的花朵,底下是开叉设计,走动时笔直细长的腿若隐若现。
不得不说,江行砚眼光不错。
她从卧室探出头:“换好了。”
江行砚闲散靠在沙发,屈指抵着下颌:“过来。”
林惊棠慢吞吞移动着脚步,靠着门边挡住半边身体,随着门的推开,直到再也挡不住,才走到沙发一侧:“好看吗?”
“好看。”
炙热的目光由上及下,自顶端描摹至末梢,他再次重申:“很好看。”
喉结滚动,他轻轻笑起来补充:“周六穿其他的裙子好不好?”
她微微一愣。
江行砚长臂一伸,勾着她的腰拉进怀里:“这件只穿给我一个人看。”
参加聚会的人并不多,林惊棠挽着江行砚的手臂,大概看了眼周围的情况。
这是他们内部的聚会,有些平常不爱抛头露面的人也来了,比如贺勍和肖杞。
《丧爱之人》的编剧不止贺勍一个人,但据说故事最初的版本来源他,其他两位编剧都是在这基础上进行一些细节的改动。
肖杞作为编剧的资历远不如其他人,却十分有才华。
江行砚拧动手腕,往旁边凑近,低声道:“年底的那部电影,编剧是肖杞。”
林惊棠恍然明白过来,这才是今天来的原因。
尽管她面试的是卫导工作室,但说到底要配合的还是编剧,后续的合作和学习都是跟着肖杞。
江行砚领着她过去跟人打招呼,两人都属于不关注娱乐八卦的网慢人士。一人笑着问怎么带了个女伴过来,一人问是不是妹妹。
他无奈地低笑:“这是我女朋友。”
两人一愣。
江行砚见到这个反应微微勾了下唇,继续补充:“也可以说是未婚妻。”
林惊棠:“?”
肖杞啧了声:“你不像这么早就定下来的人。”
他淡淡道:“遇到合适的人不会觉得早。”
两人性格豪爽,笑了两声,举着酒杯祝福。
“对了,阿砚。我听老卫说,你拍完年底这部戏,打算息影。”肖杞挑起眉问。
林惊棠一惊,忙抬头看他的反应。
江行砚敛眸,温和地笑着:“不算息影,暂时休息一下。”
贺勍轻笑:“看来我还挺幸运,在这之前找你拍了一部。”
他淡淡一笑:“就算在之后,贺导拿着这个剧本来,我也很难拒绝这么好的剧本。”
“你还是会说话。”
江行砚很擅长应付这种场合,气质温文尔雅,进退有度,浅淡的距离感不会让人觉得不舒服。
他穿着套深色的西服套装,领带稍微有些偏,那是她打的。
林惊棠耳朵微微发烫,压低声音提醒他。
对方恍若未闻,直到她再一次开口才在窗边顿住脚步,淡然中带着点理所当然:“我看不见。”
没来之前,江行砚教她打领带教了一个多小时。穿着西服一副斯文的模样,揽着她坐在腿上,用没打好的借口“惩罚”,害得她又换了套衣服。
林惊棠知道他是故意的,这几天被人用各种理由磨得心里憋着气,总想着找机会讨回来。
她抿唇顿了两秒,膝盖抵着他的腿往前,将人堵到墙边,细长的手指在领带轻微拉了下。
恰有风经过,扬起窗帘在背后荡起涟漪。
“想做什么?”低缓的声音在细微风中落入耳边带着酥麻的痒。
林惊棠仰着头,趁窗帘挡住身影时,扯着领带迫使他俯下身,踮脚在他喉结上亲了下。
江行砚身体一僵,眼底情绪沉了沉。
她并不满足于此,牙齿抵着磨了两下。
窗帘缓缓飘落,林惊棠后退两步,垂眸看向领带,眼底满是得意:“江先生觉得我打的怎么样?”
周遭不时有人往这边看,江行砚眸中浮起显而易见的笑意,明明是轻描淡写的语气,听起来却多了点咬牙切齿的意味:“很好。”
接下来两人都有些漫不经心,林惊棠想着回去该用什么理由跑掉,江行砚一边想着待会儿怎么收拾她,同时又挂念着另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