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理完素材已经到了六点多,她伸了个懒腰:“没想到加班从现在就开始了。”
何程然笑道:“这会儿是最忙的时候,你跳了个好时间来。”
影视行业不比其他行业轻松,加班加点是很正常的事情。到了拍摄阶段,还要跟着剧组到处出差。编剧到拍摄结束一般会轻松一些那时候忙的是后期,也就是剪辑录音等等。
时间过得很快,自小镇回来他们没时间再见面,距离那日已经过去了半个月。
下班前,林惊棠把桌上的日历划去一天,离进组还有不到一周。
这段时间跟着肖杞学到了很多东西,他的作品戏剧性很强,乍一看不像很多文艺作品一样朴实,像是把作品当成实验室,在里面探讨些人性命题。
这些东西在学校是学不到的。
那天难得空出十几分钟,肖杞跟几个助理闲扯,忽然扯到她身上:“我看了你们的那个作品,在这个年纪可以说很难得。不过,还是缺了点东西。”
林惊棠请教:“是什么?”
“阅历。”他笑着说,“你太年轻了。”
这句话让她思考了很久。
后来江行砚的一番话让她想通了。
不得不说,男朋友真的很会安慰人!
戒糖失败:[唉,我居然在因为年轻而苦恼。]
江先生:[享受当下就好。]
戒糖失败:[嗯?]
江先生:[二十岁的你会写出年轻的故事,三十岁的你会写出更加成熟的故事。但每个阶段的你,每个阶段写下的故事,都独一无二。]
江先生:[你不需要急着长大,急着变成熟,我会陪着你。]
林惊棠记得,以前父母哥哥都不在家的时候,渴望自己快点长大的心情会格外迫切。
她问哥哥,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呀。林饮溪逗她,说长到他那么高就长大了。自此后她每天都量身高,恨不得第二天就窜至一米八。
时间不等人,总有事情不受控制。
她没有长到一米八,母亲没有陪她走到长大。
林惊棠看着江行砚发来的这段话,鼻子忽然酸了下。
剧组提前到了拍摄场地,林惊棠跟师兄师姐忙的头晕眼花,他们还要处理很多杂事。到了剧本围读那几天,更是忙得连句话都顾不上跟江行砚说。
暂时忙完手上的事情,她会下意识看向熟悉的身影,偶尔会得到回应。
终于结束了前期阶段,要开始正式拍摄。前一天晚上,林惊棠忙完工作,跑到江行砚的房门口。
她和江行砚的房间不在同一个酒店,那边都是工作人员,条件不比演员。
刚敲了一下,门便开了。
像是一直在等着似的。
江行砚推开门,狭长的眼眸透着凌厉,垂眸时给人一种居高临下的错觉。他脸上神情很淡,落在光影交界线显出些阴沉。
林惊棠以为她不开心,眨眨眼睛问:“怎么……”
一声清脆的撞击,门合上。
江行砚将她抵在墙边,低头接了个绵长的吻。太久没接吻,小姑娘的动作有些生涩,他不满地顶开牙关,强势地搜刮掠夺,甚至于连语气都变得不善:“这么久都不来找我?”
熟悉的木制香水味道扑来,迎面将她裹挟。林惊棠呜呜两声,没得到回应,睁开眼撞入一双晦暗的眼眸。
心下一惊,她倏然明白过来。
江行砚还没出戏。
这几天,江行砚比往常入戏更快,情绪已经完全沉入角色里面。谢林,一个连环凶杀案的凶手。表面温和有礼,内里狠厉阴郁。
这个人物的状态很难把握,江行砚自从进组后明显沉默了许多。
林惊棠挣扎两下,抵着他的胸口反抗。
但无济于事。
他眼底的情绪更浓,攥着她的手腕桎梏在背后,另一只手捏着她的下巴。快窒息时他才退开,抵在肩膀的手指微微用力。
江行砚克制地别开脸,头搁在她的颈侧,声音低沉:“抱歉。”
终于呼吸到新鲜空气,林惊棠胸口快速起伏:“怎么回事?”
“我靠一下。”他俯着身体,以一种并不舒服的姿势靠着她。
林惊棠不敢说话,甚至连呼吸都放缓,直到半边身体开始发麻,她才动了下脖子。
江行砚直起身体,眸里的情绪像是在隐忍着什么,嗓音沙哑:“你先回去。”
见他这样,林惊棠哪能放得下心,按在他的手腕上:“不舒服?”
看着手腕上细白的指节,他摇了摇头,半晌才沉沉呼出口气:“我难以控制情绪。”
是因为白天对的最后那场戏。
影视拍摄很多时候并不会遵循故事发展的情节顺序,今天对的那场是他和女主的戏份。
故事里的谢林单恋女警官,两人是发小,但在电影里的对手戏并不多。一场是女主和他撕破脸。有两场是至关重要的,一场是吻戏,谢林偷吻晕倒的女主,却被发现的戏份。
两场的情绪爆发都在江行砚这里。
白天对的是撕破脸的戏份,谢林的成长环境不好,女主在他心里是一盏明灯一样的存在。
但她却说要和他一刀两断。
“我想的是你。”江行砚垂下头,长睫微颤。
林惊棠愣了一瞬,瞬间明白过来,挪过去抱着他:“别怕,我不会离开。”
他淡淡勾了下唇,脸色有些苍白,哑声道:“我不敢想。”
不敢想如果失去她会怎么样。
林惊棠扬起脸,不知道该怎么劝他。
老实说对戏时,在场所有的人都被他的状态和情绪吓到了。他演得太好了,大家都在惊叹他将这个人物演活了。
以前有听叔叔说过,剧组里面演生死戏份时是最难的,演员有时出不了戏,情绪无法控制地嚎啕大哭。
更有甚者,直到演完很长一段时间都无法从人物状态里面出来。
林惊棠只能将人揽进怀里,一遍遍重复:“那只是故事。”
一直到了深夜,他才从情绪里缓过来,只是眉间仍是倦意。江行砚轻轻吻了下她的鼻尖:“累么?”
他声音本就低,如今沙哑的更加沉了。
林惊棠摇摇头,勾着他的脖颈亲昵地贴了下:“休息吧,明天有拍摄。”
“在我这儿睡?”江行砚指尖摩挲着她耳后的皮肤,低笑着补充,“不做什么,只睡觉。”
见他还能开玩笑,应该是缓过来了。林惊棠这才放下心,嘟囔着轻轻戳他的肩膀:“我又没想多,是不是你在想些不好的事情?”
他伸出修长的食指,竖在唇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嘘,很晚了。”
洗完澡,林惊棠侧着身体看向男朋友:“你怎么离我那么远呀?”
江行砚闭着眼睛叹了口气:“想睡个好觉就安分一点。”
她拖着长音“哦”了一声:“你定力不足,经受不住诱惑。”
被称作定力不足的男人睁开眼睛,定定看了她半分钟,忽然直起上半身。
“你干嘛!明天还要工作!”林惊棠微微睁大眼睛,将被子往上扯了扯,盖住半张脸。
谁知对方“啪”的一声关上了灯。
江行砚俯下身体,凑在她面前,刻意压低声音:“关灯,睡觉。”
林惊棠:“……”
第050章
这部电影并不是常规的悬疑风格, 让观众跟着主角去解密,而是在一开始就给出了凶手,将叙事重点放在人物上。
故事基调压抑, 拍摄现场陷入阴沉的氛围。
隔着设备和现场的人群, 林惊棠定定看着摄像中心的江行砚。
拍摄的是最后一场情绪张力极强的戏份,凶手偷吻女主。其实这场戏最关键的并不是接吻, 而是两个人的前后反应。
谢林炙热的情感在此时无法控制, 克制压抑的情感濒临决堤。
江行砚穿着白大褂,鼻梁架一副金属制的眼镜。修长的手指轻轻在桌面敲动, 目光径自落在靠着沙发打盹的短发女性。
等到她呼吸逐渐绵长,他才缓缓起身, 眸中藏敛的情绪隐隐要破土而出。
林惊棠下意识屏住呼吸,一瞬不瞬地盯着他。
江行砚演得太好了, 眼里蕴藉着克制和疯狂。
他将手搭在沙发靠背支撑着往下,顿在半空中停滞了近一分钟。
这是一个极考验演员演技的长镜头。
忽而。
江行砚抬了下眼,目光准确地看向了人群中的小姑娘。
林惊棠呼吸一窒,视线与他遥遥相撞。
“咔——”
卫导迅速喊停,笑着说:“阿砚, 往哪儿看呢?”
被人打断状态,江行砚眼底浓郁的情绪消退几分, 他低哑着声音说:“抱歉。”
然而接下来几次仍然不顺利,他控制不住地往人群中看。
“阿砚,你不是第一次拍吻戏吧,怎么慌成这样?”卫导笑着打趣他。他大部分的戏都是一次过,难得在这里卡了几次。
连女主也笑着摇头说:“实在不行, 我可以在吻之前就醒过来。”
江行砚无奈地呼出口气, 目光再次投向远处的人影。
卫导恍然明白过来:“不会是怕小女友吃醋吧?”
忽然被cue, 林惊棠瞪圆眼睛:“和我有什么关系。”
一连NG几次,卫导让剧组暂时休息一下。江行砚走出拍摄中心,直奔外围的编剧团队。
见人一步逼近,林惊棠蓦地慌起来:“你,你要干嘛?”
他没说话,拉过她的手腕往外走。
拍摄场地在楼内,外面是走廊,江行砚紧蹙着眉头,眼底一片阴郁,拉着她的手腕攥得用力。
明显还没完全出戏。
电影里的谢林是个不好惹的角色,林惊棠被扯着往前踉跄了几步,却又不敢反抗,只好乖顺地跟着。
这里离拍摄地点有一段距离,周遭没什么人。
江行砚将她抵在墙上,食指捏着下巴微微用力,她下意识张开嘴。紧接着清冽的气息便覆了下来,他趁势长驱直入,勾着她纠缠。
林惊棠看见他眼底沉重的情绪,压抑到喘不过气。
他研磨着柔软的唇瓣,温热的吐息在唇齿间过渡:“你这么看我,让我怎么亲她?”
林惊棠被人桎梏着下巴,呼吸尽数被掠夺,解释的话语在嘴边化作两声呜咽。
半晌后,江行砚才从情绪里出来。他又像那晚一样,靠着她的肩膀,闭上眼睛调整状态。
她呼吸急促,手掌覆上他的后背:“别怕。”
江行砚抵着她的脖颈蹭了蹭,像是撒娇似的。他少有这样示弱的时候,平日里总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似乎任何事情都能处理好。
林惊棠心软成一片,知道他现在难受,便哄道:“没事,我陪你多待一会儿。”
他低声笑了一声,点点头:“原来爱情使人自卑是真的。”
林惊棠微怔:“你这么厉害,自卑的不应该是我吗?”
修长的手指抵在她的脸侧,侧过头的瞬间再次被凑上来的人吻个正着。不同于刚刚的强势,江行砚这次温柔而又缠绵地□□着唇瓣,他克制着低声:“我有很多方法,可以让你永远离不开我。”
意识到自己喜欢上林惊棠的那段时间,两种想法在心底不断交织。他有时觉得她应该得到更好了,有时心底又有个声音在说:你就是最好的,把她留在你身边。
可挣扎到最后,他仍然希望主动权握在林惊棠手里。
而谢林对女主的情感,某部分与他重合,这让他有时候会分不清自己是江行砚还是谢林。
纠缠的呼吸在颤,林惊棠觉察到了。她揽过对方的脖子,主动地勾回去。
她在回答。
没关系,我愿意留在你身边。
我想要和你在一起。
电影开机的时候是在年底,正好跨过春节,剧组过年不休息,只放年初一一天假。
原本除夕夜的拍摄也要进行到深夜,但因为一场突来大雪,下午提前结束。
大部分演员有专门的房车跟着剧组,好让演员暂停拍摄的时候过去休息。林惊棠结束收尾工作后,直接奔向男朋友的房车,当着他的面往沙发一瘫。
江行砚还穿着剧组的服装,金属制的眼镜框架映衬身上的白大褂和车窗外纷纷的雪花,镜片后深邃的眼眸染上光影:“累了?”
她微微睁开一只眼睛,心里默默感叹着男朋友的气质。
衣扣一丝不苟地系到顶端,往上是轮廓分明的下颌,还有突出的喉结。
林惊棠咽了下口水。
“在看什么?”江行砚手臂撑在身后的桌子,在面前微微俯下身体,低沉的嗓音蕴着笑意。
这几天的戏情绪没有那么大起伏,他状态看起来还不错。
林惊棠立马将微睁开的右眼闭上,嘴硬道:“没什么。”
江行砚低笑着压低身体,手臂撑在沙发上方,两人间的距离在他的靠近中逐渐消弭。
他身上独有的气息顷刻间袭来,林惊棠猛地睁开眼睛,手抵在他胸口处,触到一片紧实的肌肉。
耳朵瞬间红透,她抿着唇准备收回手。
手掌刚离开不过几厘米的距离,就被人拉住手腕再次按回去,磁沉的声音压低:“手感怎么样?”
一连几个质问,似乎要非要把她逼近死胡同不可。
可林惊棠也不是当时稚嫩的小姑娘了,被人撩得上火,气不打一处来。害羞到脸红,还抱着大家都别想好的想法。
她勾着江行砚的脖颈,指尖抵在领口最顶端的衣扣,随着第一衣扣被挑开,她将人揽至面前,漂亮的眼睛挑衅:“一般般吧。”
江行砚挑起眉,目光落在她烧红的耳垂上,被可爱到心软。不过被女朋友这么勾引,很难没有反应。
他俯低几分,声音压到只剩下吐息落在耳垂:“那不如林小姐,帮忙锻炼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