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勉听到身后的响动,转过头,说:“竞赛课下课了?”
陶江走到前面,嗯了一声。
顶楼平日里没什么人来,也没有保洁员打扫,久而久之,上面便落了一层厚厚的尘土。
吴勉的双手搭着栏杆,掌心下有绵密的粉尘感,他松开手,拇指一捻,借着灯光看了看,整个手掌果然沾了不少灰。
他皱了皱眉,问陶江有没有纸。
陶江闻言,从兜里摸出一包清风,拋给他,然后背过身,单手插着校服裤兜,看向远方的灯火璀璨。
拆开包装窸窸窣窣的声音,越听越燥。顶楼的风很大,迅猛地呼呼刮过,吹得脸生疼,却没将这份压抑的沉闷吹跑。
吴勉将纸包还给陶江,没再攀着栏杆,他开口,直奔主题:“你说,我明天晚上送她回家,路上顺便表白,还是先写封情书,试探一下她的态度?”
其实现在吴勉和简宁成了同桌,他更好下手才对,但是和简宁越熟,他越觉得棘手,一个原因是担心简宁被吓跑,另一个原因是担心简宁对他没意思。
担心来担心去,也是白担心,总得试一试,才知道结果,他又不是搞暗恋那一手的人,他也不明白暗恋有什么意思,喜欢就说出来呗,暗恋多没劲儿。
想到这里,吴勉郑重地重复了一遍:“总之,明天必须表白。”
陶江抬手抵了抵眉心,说的话很直白:“我来这,有其它原因。”
吴勉仍带着笃定的笑容:“什么原因?”
陶江扭头和他对视,没有一丝谦让:“我就不和你兜圈子了,情书不用写,因为每天晚上我都会送简宁回家。”
吴勉没反应过来:“什么意思?”
陶江挑了挑眉:“你觉得什么意思?”
吴勉望着他瞧了片刻,脸上的笑容逐渐凝固,笃定的信心涣散。
他的眼神中透露着不可思议,却又有些迷茫,意识到陶江的言外之意后,他颇为愠恼,声音不由自主地高了一个分贝:“我靠,你是不是人,你撬我墙角?!”
他的反应在陶江的意料之中,看吴勉这么激动,他反而镇定下来,解释道:“没有,我可不是单相思。”
吴勉脸上浮现出因受伤而痛苦的表情,他别过头,没说话,更多的是难堪。
他喜欢的女孩,居然和别人在一块了,他难过在所难免。可这个人还是他曾经的好兄弟,关键,他竟然屡次当着好兄弟的面,说要追人家的女友,简直是无天下大耻。
心酸,遗憾,惊讶,羞愧,齐齐涌上心头,吴勉觉得自己这辈子,没体会过这么复杂的情绪。
“你们真的.?”吴勉不死心地又问了一遍。后面的话,他还没说完,就见陶江点点头。
吴勉彻底心如死灰。
气氛极为尴尬,像没有自知之明的小偷被当场抓获。
良久,吴勉干笑了两声,说:“你们藏得真好。”
简宁那种性子,竟也隐瞒得住,两个人完全看不出端倪,简宁再三强调,吴勉真的以为他们不熟,联想到从前种种,他才发现自己蒙在鼓里。
可这恍然大悟中总夹着些不甘心,如果他早些行动就好了,高一的时候,他有无数次机会,但他败给了犹豫。
否则就不会像现在这样,什么都做不了,能做的只剩下祝福。
吴勉勉强扯出一丝笑容:“恭喜。”又问:“你不担心我报复,告诉老师?”
陶江说:“你是那样的人?”
吴勉摊手:“那也不一定。”
陶江低下头,笑了:“简宁一直叮嘱我不要告诉别人,尤其是你,但我还是说了,你知道为什么吗?”
吴勉惊诧的眼神中透露着局促:“为什么?”
楼顶的光微弱,细瞧之下,根本看不清对方的神情,只看得见投在地面上影影绰绰的轮廓。
陶江说:“你是九班的班长,和杨老师常打交道,万一说漏嘴怎么办。但我觉得,你不会。”
看吴勉若有所思的样子,陶江又带着夸奖的语气提点他:“一个心算能力那么强的人,怎么可能说漏嘴。”
这些话,表面看是深信不疑的信任,无形之中,又给了吴勉压力,陶江绵里藏针,警告他别外传。这样一个人,对自己想要的手到擒来,必然不会受拘于人。
吴勉今天才发现,他并不了解自己的这位老同学,在他印象里,一向循规蹈矩的陶江,看起来那么不解风情,竟然也会为了一个人,冲破桎梏,将后果置之不顾,一头栽进去了。
吴勉躲开他的视线,意有所指地威胁道:“我是看在简宁的面子上,你最好对她好点,要不然我会趁人之危的。”
陶江皱眉,有些不悦,上前勾住吴勉的脖子往楼下拐:“你小子,别招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