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消息没等来,等来一则见义勇为的报道。
他倒好,什么也不和她说。
吴勉和方岛看简宁魂不守舍的样子,寻了个由头,逃课带她去了学校音乐厅的楼道,那里有固定电话。
简宁按下烂熟于心的号码。
“嘟——”响了两声,就被挂断。
简宁又气又急,她头一次被他的固执打败,都什么时候了,他还挂陌生电话,就算不知道是她打的,至少也要接起来问一句是谁。
简宁按着数字键重新输了一遍,响第一声嘟的时候,她已经在心里盘算着待会儿要怎么骂他一顿。
耳边的时间变得漫长,当接通的那一瞬间,她脑子突然短路,准备好的措辞仿佛都被电话筒吸了进去,她大脑空空,顿时不知所云。
电话那端同样没有说话,时间仿佛被冻住了,只有电流在滋滋作响,依稀能听到对方的呼吸声。
听筒里咳了两声,陶江沙哑的声音传来:“小宁?”
明明是他受伤,难过的应该是他自己才对,可听见他一如既往地喊她小宁,她居然觉得有些委屈,一张口,声音竟蒙了层哭腔:“你到底去干什么了,又是受伤,又是错过考试……”
陶江听见她的声音不对劲,话音中有些着急:“我没受伤,也没误考。”
简宁没接话。
良久。她吸了吸鼻子,瓮声瓮气:“真的?”
“真的,没有。”说着说着,他的声音低了下来,沉沉的,“就是,没法拿金牌了。”
虽然他说得风轻云淡,但简宁清晰地感受到他情绪低落,她知道金牌的重要,正如水与鱼的关系。
简宁替他沮丧,她不确定他失利的原因,那场见义勇为到底有没有给他造成影响,现在再想,或许有些马后炮。
竞赛失败的痛苦绝非外人能感同身受,可她分明能共情他的失意,像提前经历了高考失利,整个人麻木到不知道为什么努力。
简宁复赛失败后,也常常做噩梦,常常失眠,会想到以后的事情,复赛做不出来的几道题时常浮现在脑子里。
但她本就不这条道上的人,尚且可以骗骗自己。
而陶江,毫不客气地说,他的高中三年都是为了竞赛而活,而现在,逼到绝境,路被从天而降的石块堵死,他的绝望可想而知。
“值吗?”半晌,简宁问陶江。
拿自己唾手可得的未来,换一个崩溃的生命。
许久没说话,想必他也在问自己。
“没有什么值不值,看见了,没多想,就救了。”
所以,他从来就不是她初见时的那样漠然,像简宁曾经说过的,远看他是雪,走进了,发现里边包裹着团团簇簇的羽毛,这就是他。
但简宁嗯了一声,像得知一件最普通不过的事。
她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上去再正常不过,即便知道他同样难过,她也不想让陶江分出精力来担心和安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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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江带回一枚银牌的那天,离秋天结束也没几日。
而此时,陶大神舍己救人的消息已经不胫而走。很难抉择人性的道义和梦想的荣耀,到底哪个更值得称赞。
报纸上把他夸得天花乱坠,独独忘了他只是一名因施以援手,而错失竞赛金牌的普通学生。
老师们得知这件事后,陶江竞赛失利的事情再也没提,只是宽慰地拍拍少年的后背,语重心长地说还有高考,来得及。
而简宁,比起安慰陶江,先一步注意到了他手臂上缠的绷带,她疾速冲到他面前,面色担忧,想摸一摸他的伤口,却担心他被自己碰疼。
她站在一旁,想下手又不敢,只能干看着,既心疼又生气:“不是说没受伤吗?这是什么!”
他又骗她!
惩罚他似的,简宁伸手在他的绷带上按了按,看他皱着眉忍痛,简宁有些心软,但想到他不顾危险,她硬着心肠,气道:“疼死你活该。”
陶江笑着摇摇头:“不疼,见到你全好了。”
听见阔别已久的温暖的语气,简宁这时候才觉得难受,心里堵得慌。
他本不该这样的,他应该举着金牌站在领奖台上,笑容肆意张扬,而不是像现在,强颜欢笑,他眼里的心事都快漫出来了,还说自己好得很,还在骗她开心。
她忍了忍鼻腔的酸涩,捏着他掌骨间的虎口,埋怨道:“你总说我傻,我看你才傻。你就是天下第一大笨蛋!”
拿自己的前途做赌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