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容与耐心明显已经耗尽,那薄薄几张纸的重量合同落在她手心,嘴角扯动的语调倒是没有波澜起伏:“她是不是没有在酒店?”
*
打开套房的门时,露天阳台那边吹进来了一阵夜风,垂落在地板的窗帘随之飘起,昏暗的四周静谧无声。傅容与迈步直径地走进卧室,也没亮灯,深暗的视线落在那张雪白大床上,空的,蓬松的被子整齐铺着,一点睡过的痕迹都没有。
他俊美的脸庞侧影沉着,胸腔内那种无法失而复得的情绪再次复苏,就在转过身,脚步刚挪动一寸位置,眸色睹见站在门后的纤细身影。
是谢音楼,抬着细白手腕捧着蜡烛,安安静静地就站在那儿。
她在摇摇的光与影中抬起脸蛋,睫毛柔软,明媚的泪痣映在昏昏暗暗的夜里,却近乎灼眼。
“我没走——”
许久的沉静之后,谢音楼说。
傅容与看起来脸色有些差,却在她慢步走到跟前时,抬起手臂将这个骨架纤瘦的女人严丝合缝的抱到胸膛前,深沉的吐息自谢音楼颈旁拂过:“怎么不去床上睡?”
谢音楼很温顺地伏在他怀里,乌锦般的长发是散的,就穿着身酒店浴袍,略显得松垮,露出了一小片白嫩肌肤,被男人呼吸声烫着,出声说:“整天睡个没完没了,睡的我骨头酸痛,傅容与……”
她的声线带点软意,更像是撒娇抱怨似的,抬起蜡烛的光去照他脸孔:“我不想吃药了。”
傅容与的注意力成功被她转移,对服药这事是绝对没得商量:“现在换季,很容易染上寒气,何况你高烧才好转一些。”
谢音楼没说话,透亮乌黑的眼眸却始终是不离开他的。
从眉骨移至似鸦羽的眼睫,烛光跳跃间,让傅容与的眼底泛了一抹暖意,清晰地倒映着她的影子。
在傅家祖宅遇见的那个少年,脸孔清瘦,远不及傅容与骨相精致,她却莫名的觉得两人像极了,想起时心尖上就跟被扎了下般,指尖不由地覆在他脸庞旁,毫无铺垫地邀请他:“好晚了,一起洗?”
宽敞奢华的浴室灯光通明,照亮着谢音楼的身影,她先把浴袍脱了,一身堪比瓷玉的肌肤也不怕被看,就站在热雾缭绕间,连纤长卷翘的眼尾都像是渗透了水。
傅容与把她扣在磨砂玻璃前,从外头看,淌下的水雾痕迹无法掩饰着两人模糊身影。
他修长的手指将谢音楼黏在额头的湿漉发丝拂去,顺着往下,同时低头去吻她的唇,许久都没有这般亲密,起先只敢试探性的碰,带着点克制。
谢音楼是没有拒绝这个吻,耳边有水声,也有他呼吸。
简单的触碰之后,她额头沿着男人下颚线条滑到喉结,视线是盯着下方肌骨均匀的手臂,在灯光明晃晃下,腕骨线条冷白,刺着会灼人的梵文图案。
而她,将微凉的指尖划过那一行熟悉的梵文,执着地问:“这个是音……”
话音未落,又一路延伸到其他梵文图案上:“这个缩写网上传闻是爱你如同爱生命,那这两块地方的呢?”
傅容与隐忍地捏住她的手腕,被勾得,手臂线条漂亮的肌肉都在寸寸紧绷:“宽恕、阴暗,至死渴求的意思。”
谢音楼很认真研究了片刻,将他腕骨的全部刺青都记在了脑海中,随即,仰起头,柔软的唇奖励似的,给他个吻:“你很乖啊,都告诉我了……”
傅容与今晚情绪是剧烈起伏不止的,惊的是她冷淡态度有所转变,不像是前几天到了夜里就把人当透明,现在愿意跟他共浴,也愿意接吻了。
这让傅容与几乎对谢音楼有求必应,而还有一部分原因是,也心知他不说清楚,回头谢音楼去翻阅梵文古籍,花上一点时间,也能把他全部刺青的意思弄明白。
与其这样,不如用来哄她:“可以吗?”
他嗓音在热雾之下,听入耳是低哑性感的,是问她另一层意思。
以前两人做的凶,算下来傅容与现在都算禁欲状态了,他骨节分明的长指放在她腰上,迟迟地不愿意收回去。
谢音楼漂亮蝴蝶骨的背部紧贴着磨砂玻璃前,凉的,烫的都渲染着她,在傅容与提出邀请时,却摇摇头婉拒了:“不想做。”
“音楼……给个理由说服我。”
“我与你,已经结束床伴关系了,不做,这个理由合情合理吗?”
……
在结束这段露水情的关系下,谢音楼睡着他的床,吃着他的饭,感兴趣地玩着他手腕刺青,却一直很清醒的看着他沉沦。
不做,傅容与到这份上,竟然也克制住欲,把她抱到浴缸里洗干净,又裹上厚实的浴袍放回了柔软的大床里。
谢音楼怀里抱着个靠枕,洗完澡,眼睛看起来更加湿漉漉的,瞅着他腕骨不放。
傅容与身形就坐在床沿,循着她视线注意到,嗓音沉哑中略显得无可奈何:“这么稀罕?”
谢音楼想到春繁奶奶说的话,就越是从男人腕骨移不开眼了,傅容与曾经从天之骄子坠落地狱般的处境,是多绝望,才会觉得自身不吉利?
连把心中深藏的女孩名字都不敢光明正大纹身上,而是用最古老神圣的梵文代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