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无论各怀什么心思,都足以让这次运动会看台上坐的满满当当,甚至还有许多男生手撑栏杆、伸长脖子瞅赛道中活动身子的时温。
光看不行,还得上手给周围的人指。
表情激动振奋,口中叽里呱啦说半天说不清,反倒引得更多原本还不太关注的人一起围观。
以至于栏杆处的人群摩肩接踵,严严实实地挡住身后坐在座位上的人。
时温快速在那群人中掠过几眼,伸长脖子探3班没几个人在的座位区,都没捕捉到贺承隽的身影。
就连之前信誓旦旦说要来给她加油的黑子,也不知所踪。
心头难免失落。
但她还是迅速调整好状态,屏息凝神地听斜前方裁判的打枪声。
“各就位——”
“预备——”
“砰——”
起跑线后十几位状态各异的少女随枪声打响一齐冲了出去,有一开始就卯劲先拉开距离的,有像时温这样按自己的节奏缓步慢慢跑的。
总归差距都拉的不是很大。
十二圈半,熬得住的才是赢家。
时温不合时宜地想到某天黑子跟她讲,女生项目里会有五千米,实际上是因为前三年三中出了个江南马拉松比赛的女冠军。
那个女冠军不是三中体育队的,只是单纯的喜欢长距离跑步而已。
她在后来的采访中讲‘我认为人生最重要最伟大的事情一定是坚持,小到坚持马拉松比赛能跑完全程,大到坚持每一项自己决定的选择,只要能坚持下来,就已经是最大的胜利。”
据说三中校长对这段话很有感触,当即便给从他们这一届开始的运动会,都加上了男女子五千米竞赛。
一开始根本没人报名,女生跑800米能及格的都少,更别说跑5000米。
最先参赛的那两三个人,几乎是全程走下来都能拿奖。
后来大家都觉得这个项目报名的人少,稍微跑跑就能拿奖,于是一年比一年报名的人多,竞争也逐渐激烈。
时温敢报五千米倒不是因为觉得没多少人会参加好拿奖,只是在看到报名表时想起父亲陈岳最喜欢晨跑。
母亲时沁以前还在的时候,总喜欢清早出门顺便将她从床上拎起来,让陈岳带她一起出去跑步。
从一开始跑1000米喘成牛,到经过一段时间后跑3公里面不改色心不跳,再到后来时沁去世后陈岳连样子都懒得装。
她只能每日独自在学校操场上戴着耳机跑完5公里,体验口干舌燥的濒死快感,享受头昏脑胀的片刻原谅。
以此作为一种宣泄坏情绪的方式。
但是现在,时温已经想不起来离这种日子过了有多远。
自打来江南后,她再也没跑过一次。
所以那天在看到报名表上有5000千米竞赛时,时温不可抑制地心动了一下。
她想再体验一次与风作伴的自在,享受一次原谅所有的解脱。
在贺承隽的注目中。
时温刚开始的五圈都是缓步在按自己的节奏慢跑,无论是看到前面有十几个人,还是听到来自跑道边看台上莫名其妙的惊呼声、口哨声。
她都没被分走丝毫注意力。
只知道她已经在自我频奏中,经过无数个放弃跑步改为走步的人身边。
直到第八圈开始,时温的呼吸声逐渐沉重,却骤然提起速度,陆陆续续超过前面的十几个人。
一跃变成她心中的正数第四。
始终没有慢下脚步,想再努力超过两个。
可不知为何。
脚步越来越重,像被好几只无形有力的手臂抓住般,迈不动腿,步伐愈变愈小。
汗水顺着额头流进眼睛,脑袋也开始被昏沉掌控。
让时温不得不张开嘴巴与鼻子一同用力呼吸,以汲取足够维持她所需要的氧气。
喉咙却因冷风灌入变得干哑磨痛。
那一刻她像是再听不到耳边的声音,看不见眼前的道路,徒留脑海中疯狂闪过关于江北的所有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