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鹊——江千苏
时间:2022-06-18 08:25:54

  她刚想说话,就听见一道轻挑的口哨声由远及近。
  “现在的小孩真是一个比一个胆大,早恋都敢这么明目张胆了。”
  钟鹤转着手腕上的佛珠看过去,视线落在门口边的一对年轻男女身上,女孩着一条及膝的法式衬衣裙,瞧年龄也不大。随即收回目光,轻描淡写道:“你是忘了你当初还在老李的办公室里早恋的事儿了?全校通报?”
  闻祈年嗤笑了声,溢于言表地嘲笑。
  程寻纪不甘心地啧了声。
  他们的动静早就传进众人耳中,私下悄悄笑着看向奚白和顾清时。谁知道,奚白直接转身看向那几个男人,神色冷淡得像是在挑衅人家。
  直接给孟晓吓一跳,扳着她的身子转回来,压低音量说:“别太在意了,他们一看就不是普通背景的人,咱们可不要招惹上他们了。”
  奚白抿着唇,不出声。
  程寻纪也愣了几秒。
  “这姑娘是真漂亮啊,就是瞧着脾气不小。”他半天才憋了句这出来,而后又恢复那副随性不羁的模样,但还是压低了些声音:“我最烦哄女人了。”
  他拱了下闻祈年,“你平常时哄不哄家里养的那?”
  闻祈年抬起眼睫轻飘飘扫了眼前边的人影,似笑非笑,“我很闲?”
  少女站在人群中,肌肤如雪。夜幕降临,也仍能看见她脊背挺得笔直,肩胛骨如同一只等待振翅的蝴蝶。
  像是不曾听见这番对话。
  他们与众人们擦肩而过。
  路过奚白时,那个带着佛珠串的年轻男人稍稍偏头看过来,似乎是.....朝她笑了下。
  钟鹤认出来她了。
  众人也有所察觉,目光在两人之间隐晦地徘徊了几个来回。
  奚白面无表情,黢黑的眼眸直勾勾地盯着已经坐进车内的男人。
  那位娇娇美人也跟着上车了。
  不知是不是错觉,隔着这么远,她好像也能看见闻祈年漫不经心地靠在椅背上,应付着美人的挑逗。
  就像应付她一样。
  闻祈年一行人走后没多久,宋均便到了。
  连号车牌的黑色轿车直接停在餐厅门前,见到奚白还在,他顿时松了口气,为她打开后座的车门。
  奚白向其他几人道别,走过去。
  直到轿车驶离,众人才回过神,孟晓吸了口热气,“没发现,小奚白的哥哥很好看还很有钱哎,这连号的车牌要花多少钱才能买到?”
  顾清时微蹙眉,隐约觉得这位哥哥有点眼熟。
  但是一时又想不起来。
  ——
  上车后,宋均便立马道歉,解释自己刚刚在公司替闻总找一份文件。
  奚白抬眼:“送给他了吗?”
  “没有。”宋均想了想这也没什么不能说的,“闻总突然说有点事,不用了。”
  有事。
  奚白心下淡笑。
  他说的有事,便是和娇娇美人一起去喝酒。
  放她鸽子。
  连文件都能不要了。
  “嗯。”
  气氛忽然变得格外冷淡起来,宋均从后视镜里瞥了眼,猝不及防对上奚白那双没有什么情绪的桃花眼,对视了个正着。
  赶忙收回视线,专心开车。
  心里暗暗回忆,是哪句话说错了?
  ......
  奚白洗完澡便睡下了,空调的凉意舒缓了烈日下拍戏的暑气。困倦排山倒海,不给她一丝惆怅的机会。
  想到微信里男人近乎是冷淡的话语,奚白一点想要保持清醒的欲望也没有,闷闷地踹了一脚抱枕。
  才不要等他。
  随着睡眠深入,她的梦境开始变得无厘头起来。
  模糊的画面里,众人正惊呼动物园的头狼越狱。下一秒这头凶狼就扑到了她的身上,张着锋利的獠牙要吃掉她。奚白的呼吸开始有些困难,脖颈处也向感受到刺刺的疼。
  她下意识挣扎着,脚下倏地踩空。
  一个激灵后睁开眼——
  与身上的人四目相对。
  男人鼻梁上多了一副金丝眼镜,细细凉凉的链子垂在脸颊侧,更多了几分禁欲斯文的气质。他的瞳孔极黑,透过镜片,也会下意识想要沉溺在其中。
  “醒了?”低哑含笑。
  她小鸟似的嗯了声,还想继续睡,但闻祈年不让。修长冷白的手指解开衬衣纽扣,随手甩在地板上,发出“啪嗒”声。
  男人俯身咬着她的唇,指尖游离,冰凉的金链触到奚白温热的脸颊,凉得一缩。她目光飞快扫视,并没有害怕看到的痕迹,心里悬着的巨石落地了。
  闻祈年偏了下头,“帮我取下来。”
  其实奚白很喜欢他戴眼镜的样子。
  但闻祈年不喜欢别人对他指手画脚,所以她便也没说。
  闻言,她顺从地抬手取下眼镜,欠身放在床头柜上,因此细带从圆润的肩头滑落。
  闻祈年喉结滚动,附在她唇上,说了什么。
  奚白抬手勾住他的脖子,目光往下瞟了眼。
  人鱼线从腰腹处延伸,蔓延,逐渐隐没在阴影下,犹如一头潜伏在黑夜里,蓄势待发的狼。
  烫得她一颤。
  .......
  奚白窝在男人的怀里,指尖轻轻慢慢地顺着他身上的线条滑动。
  “晚上去敲了程寻纪的两瓶好酒。”被男人轻易捉住。
  她顿了下,仰头看他。
  闻祈年捏捏泛粉的指尖,眉眼极黑,“留着你放假一起喝。”
  忽然指尖一阵湿濡,男人轻轻勾了下,唇角含笑。“嗯?”
  见奚白点头,他哼笑了声。
  “我们学校组织了一场视频评选,冠军可以得到一个大导演电影的角色。”奚白慢吞吞地说着,脑袋靠着男人温热的怀抱,这是她唯一有安全感的地方,“我有点紧张。”
  闻祈年很少见她会有这样的情绪,轻抚她黑发,“为什么?”
  这是平日里难得少有的温情时刻。
  只在事后余温。
  奚白静静盯着他,却忽地不答反问:“你觉得,我会赢吗?”
  男人困惑地嗯了声,而后凑近,微凉的鼻尖抵上她脸颊,轻不可闻地低笑着含住她的耳垂,“当然,枝枝最厉害了。”
  奚白还想追问,闻祈年低下头,吻吞没了她未说完的话音。
  黑眸中燃烧着浓重的情/欲。
  像是魔鬼的漩涡,将她的心神生生拽了进去。
 
 
第4章 
  闻祈年只回来过那一晚,第二天又飞到淮市的子公司视察。
  奚白醒来后往身旁随手一摸,床上已经没人了,只有床头柜上一张笔力虬劲的字条证明他曾来过。
  今天没课,奚白也没着急起床,点开微博看起了网友的评论。
  她有个微博号,大多是发一些跳舞的视频,用贴纸遮了脸,积攒了几十万万的粉丝。后来有一条穿着粉色纱裙跳舞的视频突然火了,粉丝数量暴涨到百万。加上她偶尔也会分享一些日常,微博下又多了向她分享生活的粉丝。
  那条粉色纱裙的视频下新增了许多热评——
  普信男就是我:难道没有人觉得枝枝这样的装扮好像《囚春》的阿麋吗?!!!《囚春》剧组可不可以找这个枝枝来演阿麋啊!
  rwkk:我也!!!姐姐这个舞蹈也好符合阿麋后来跳的祈神舞啊嘤
  小熊软糖:大哥说得对,抬大哥进楼。
  法师是工具人:吱!
  请删掉法师:同吱!
  .......
  她的微博昵称本来是“不想吱吱”,但自从有个粉丝打成枝枝后,大伙都跟着叫枝枝了。无巧不成书,枝枝是她的小名。
  最新的热评下全都是在讨论《囚春》,把男女主和配角都拉出来讨论了一番,有几个甚至为了到底该由娱乐圈哪个女演员来演善良单纯的女三而扯起了头花。
  但多数还是很和谐统一地求《囚春》导演看看奚白。
  奚白是真没有想到会出现这种走向,正准备回复粉丝的私信,微信开始疯狂消息:
  林颜:枝枝宝贝!我看见你们学校那个什么比赛已经可以投票了!
  林颜:我给你转发到了我的朋友圈,让他们都给你投票!嘿嘿嘿jpg.
  奚白指尖一顿,连忙找到学校官微才发现早上就出了投票渠道。
  闻祈年....知道这个事吗?
  林颜:每个人有三票,你快去给自己投!再让闻祈年给你投,多一点是一点!
  林颜和奚白是初中高中同学,但直到高中做了同桌后两人才有了接触。她性格活泼外向,是奚白为数不多的好友,也是唯一知道奚白和闻祈年事情的人。
  她考去了淮市的大学,每天都在嚎叫成了审计狗。
  奚白不动声色地说起旁的话题,两人聊了没一会儿,林颜就被上司叫去办公室了。
  在床上赖了一个上午,奚白让司机送她回了学校。
  寝室里只有孟晓一个人,她抱着手机嘿嘿嘿地笑,见她回来还有些惊讶,“你怎么就回家住一晚呀,今天没课的。”
  但下一秒,她就兴奋地从床上坐起来:“我跟你说,你和顾学长那个作品现在票数最高,好多人在学校官微下想等你的微博!还有好多人磕你俩的cp,在顾学长的微博下边缠着要糖吃。”
  “那大小姐的票数就差垫底了。”孟晓朝对面床抬了抬下巴,无比舒畅地舒了口气,比奚白本人还高兴:“我看她这段时间还好不好意思找你的茬。就她那个烂到连我这个导演系都知道的演技,还能成为星云娱乐的艺人,我也是稀奇,星云的经纪人签人都不看实力的吗?”
  “看看她上个月那个网剧,十条弹幕九条都是在吐槽演技,剩下那个已经尬得升天了都!演技不好就算了,人还蠢,买的都是什么水军啊,在微博底下说你演技不好,转头就安利她自己。”
  孟晓越说越气,而后又洋洋得意起奚白争气。
  话音刚落,寝室的门就被人推开。高跟鞋踩得极重,像是故意不让人安生。
  不用看都知道是谁。
  孟晓冷嗤一声,翻了个白眼。
  拽什么啊。
  赵宝珠在柜子里换了个包,与奚白擦肩而过的时候重重地将她撞了个趔趄。
  奚白站在书桌旁,冷淡地看了眼宽阔的走道,挡住她去路。
  赵宝珠勾着唇:“啊,不小心的。”
  孟晓气炸了,“赵宝珠你——”
  “哗啦——”
  奚白随手把空杯子放回书桌,撩起眼微微一笑:“不好意思,不小心的。”
  “奚白!”赵宝珠头发上滴答滴答淌着水,妆防水,没花,但也十分狼狈,她上前就揪住奚白的衣领,“你故意的。”
  “哎哎哎——干什么呢,”孟晓冲下来挡开她,笑容满面,“和你一样不小心的,怎么就是故意的了,可不能睁着眼睛说瞎话啊?”
  “还是说,哪儿受的气撒我们奚白这了?”
  这话意有所指。
  奚白没忍住翘了下唇。
  “砰!”
  门被重重摔上,震得耳膜一疼。
  “你真以为,你能赢?”擦肩而过时,赵宝珠忽然脸色转晴,一字一句:
  “别做梦了。”
  *
  淮市高楼。
  中年男人颤抖地跪在地毯上,周身掉了一地的文件,湿透的衬衫紧巴巴地贴着啤酒肚,纽扣上还挂着一片茶叶,随着身体抖动。
  他抬头看向办公桌后的年轻男人,额头冒出冷汗。
  男人穿了件粉色衬衣,戴着副金丝眼镜,镜片后的眼眸黑黢黢的透着股狠意。却偏偏慵懒地倚在转椅里,手里有一搭没一搭地把玩着钢笔。
  “啪嗒”
  “啪嗒”
  冷汗与男人手中的黑金钢笔同时落下,啤酒肚再也受不住这种无声的折磨,跪爬着到他面前,疯狂磕头求饶,头嗑得咚咚闷响。
  “闻总,闻总!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你放过我,放过我....我给你做牛做马都行,我不想坐牢,我家还有孩子老婆——”
  男人刚勾住钢笔的指尖顿了下,嗤笑着撩起眼,“谁还没有呢?”
  “放过你,我家里那姑娘能花的钱岂不是就少了许多。”
  闻祈年笑笑,笑意不及眼底。“当然了,王总要是愿意提供闻松新的证据,我自然也不会咄咄逼人,你觉得呢?”
  “好好好,我回去就把东西交给您!”王总欣喜得涕泗横流,也忘了来之前的嚣张模样,捧着男人的鞋子连连磕头,不知是在安慰自己还是强调什么。“您一定会遵守承诺的。”
  闻祈年意味不明地勾了下嘴角,一脚将他踹开,中年男人狼狈地摔在地上。
  在一旁当了许久背景板的宋均利落地指挥者保镖把人拖出去。
  奢华的办公室安静了下来。
  “证据拿到后。”
  闻祈年解锁手机,抽空瞥他一眼,宋均连忙点头:“明白的。”
  他点开微信,千条消息往外蹦。
  宋均想起什么,提醒道:“刚刚赵...丛小姐打了个电话,说有事找。”
  正巧一个纯白头像的新消息弹出来,闻祈年随手点开:
  祈年,忙嘛?
  帮个小忙?偷笑jpg.
  下一场会议的时间接近,他随意松了松领口。
  闻祈年:行。
  闻祈年:跟宋均说。
  ——
  回到寝室的这一夜奚白睡得很不踏实,总下意识往墙上靠。可因开了空调,墙壁冰冷,好几次把奚白凉得一激灵醒过来。
  然后再也睡不着。
  临近九十点才又重新有了睡意,听着孟晓轻微的梦话入睡了。
  起床已经是下午了,孟晓大口扒着炒饭,从手机中抬头看她一眼:“失眠了嘛,有黑眼圈了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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