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艳抬起手臂闻了闻她自己的胳膊,皱着眉疑惑道:“没有啊……我就没有。”她又十分不见外地揪过田原的领子,在田原反应过来之前闻了闻,又说:“他也没有,咱俩今天还换了衣服呢,他还穿着昨天那件,要是绥陵里的味道,不应该是他身上的味道更重?”
隋知也纳闷,她心里想着是成艳闻错了,但是不好意思说出来,又闻了闻自己,还是闻不出来味道,摇摇头:“那我就不太清楚了。”
昨天她换了衣服,也洗了澡,今天这才工作没多久,除非……
隋知揪着衣服的手不自觉攥紧。
因为她猛然想到谢徊。
在洗澡后,来绥陵之前,谢徊唯一一个跟她亲密接触过的人。
如果身上有不属于她的味道,那也只会是谢徊的。
截止到目前为,考古界对绥陵的异香有三种猜想。
一来,被电锯撕裂的椁板上,木头年轮密集,散发出浓郁的松香味,结合整座绥陵的奢华程度,不难猜出木料极为考究,所以研究认为,木香是异香的一种。
其二,因为墓穴经过长年的霉变后都会散发臭味,所以在古代采用采用香料处理棺椁和尸体,防止尸体腐烂的同时,也可以辟邪驱虫,遮掩墓葬异味。
而第三种,是香味来自于墓主人生前使用的香料,死后大量陪葬在陵墓中,经久不散。
谢徊身上那股厚重的沉香味,确实和绥陵中的异香很像,这一点毋庸置疑,因为隋知第一次闻到的时候,也有过一样的想法。
只不过绥陵中的味道更杂,他身上的沉香味,像是把绥陵气味抽丝剥茧后单提炼出来的香味。
如果,他身上的海南沉水香,真的是墓葬中的一种,那么是绥陵用沉香遮掩异味,还是墓主人生前也喜欢沉香?
休息时,隋知抱着腿,蹲在一侧,想香味的事情,想到头疼欲裂。
如果她跟绥陵的种种是巧合,那么谢徊身上的味道呢?
也是巧合?
那她跟谢徊的婚姻呢?
全是巧合?
这世上,真就有这么巧的事,全都偶然撞在一起吗?真的不是某种必然的牵引吗?
隋知得不到答案,却也不再像之前那样无头苍蝇一样乱撞,她无比清晰地感受到,无字书在无形中,悄无声息地往后又翻开了一页。
中午午休时,隋知坐在餐桌前,仍在思考这几个巧合最本质的关联,连饭都不想吃。
程以岁把勺子递给她,BBZL 劝道:“下午还得提取床榻呢,比提取椁木轻松不了多少,你不吃,回头扛不住。”
隋知接过勺子,舀了一勺西红柿炒鸡蛋铺在米饭上,喃喃道:“床榻,也要提啊……”
“你干嘛啊?怎么忽然一脸凝重?”程以岁笑她,边吃边说,“跟刨了你祖坟似的。”
隋知一怔:“祖坟?”
她刚被隋文瑛接回来的时候,看过隋家和李家的家谱,这两家在祖上,分别都有做大官的,但是族谱只记了几百年,至于她的祖上,有没有人在雍朝为官,还真不好说。
但是,就算真的是祖坟,也还是有很多地方解释不通,隋知皱着眉用力回忆,总觉得是哪个重要的地方,被她忽略了。
中午饭她最终也就只是糊弄了几口,就赶回到绥陵现场,进行主椁室西室床榻的提取。
床榻移走后,本该清理一下就结束今天的工作,但此时,一个精致的戗金彩漆牡丹纹圆盒映入眼帘。
漆盒之前埋藏在床榻之下的位置,崭新而干净。
隋知主要负责清理床榻位置,她离漆盒最近,却不敢靠近。
上一次有类似这样的情感时,是她念高中时,隋韶娴得了一场急病,手术住院,她站在医院门口,脚就像被钉在地上一般,不敢迈进去,怕看见自己不敢承受的画面。
这一次,她说不清为什么会对漆盒产生这样想看而又不敢看的情感,甚至比上一次,不敢去见隋韶娴的情感还更为浓烈。
可这世上,不存在比血缘关系更亲密的关系了。
现场几十双眼睛盯着隋知,有人疑惑她为什么不拿起来,有人跃跃欲试,却又因为其他人都没动而不敢动。
最终,这个虽然不起眼,但因为出现的位置,所有人都知道它很重要的漆盒,还是被隋知亲手打开的。
盒子里,躺着一枚上等和田玉雕刻而成的玉印。
玉印不用清理,四个小篆铭文轮廓清晰。
“上李纪印”。
玉印上的字,不是和她笔迹相同的楷书,但隋知这口气,却迟迟松不下来。
因为,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