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秒后,他将完整光滑的水煮蛋包着塑料袋递到穆桃面前,“多吃点。”
“啊。”慢吞吞吸着杯子里粥的穆桃顺着拿过来。
得,敢情不是自己吃,是要剥了壳给喜欢的姑娘吃。
关键这鸡蛋还不是他自己的。
荆梦月算是学到了。
高手,实在是高手。
穆桃身边,一个时岑一个盛凌。
这大早上,感觉像是两只公孔雀,展开自己美丽的羽翼搔首弄姿,不停换着法儿的去讨好穆桃。
而荆梦月作为一个局外人,反正看的津津有味。
虽然知道,穆桃心里可能是烦恼的。
等穆桃吃完饭,被荆梦月扶着去洗漱了下出来后。
本一直侧身看向窗外的时岑,突然扭过头来,看向穆桃说。
“穆桃,我那天看到了。”
时岑眼神太过澄澈且坚定,还有点刚刚在面对盛凌时的执拗。
穆桃:“什么?”
“之前一起去画室画画,你的画册散了。我看到你的画,有很多张都是我。”
“所以。”
到这里,穆桃几乎已经知道时岑接下来要说的话了。
看来,那次到底还是让他误会了。
“所以,你是喜欢我吗?”时岑顿了一下,“还是喜欢过。”
穆桃眼皮子一跳。
病房内沉默了下来,不是不打算回答,而是她在想解释的措词。
因为如果要和时岑解释事情原委的话,又免不了去提之前和盛凌表白的事情。关键当事人,还偏偏就在旁边。
手上拿着苹果正在削皮的盛凌侧身过来看穆桃,唇角很淡,似乎也在等着她的回答。
见穆桃没说话,时岑垂下眼睫来,有点丧气。
“就,这么难回答吗?”
“的确是有点复杂。”穆桃轻皱了眉头。
那天在画室,穆桃就应该在出画室后给时岑解释清楚的。
便也不至于让人误会,以及现在满肚子问号的问她。
都怪她自己。
扫了眼盛凌,穆桃叹了口气,语调缓下来。
反正要说的有点多,她干脆慢慢讲着。
从自己之前喜欢过盛凌到自己表白被拒绝再到为了转移注意力换了人去画,而很巧就画了他。
等穆桃全部讲完,她甚至感觉喉咙眼发干起来,端起桌边的凉水喝下一大口。
然后接着说道:“就是这样,怪我之前懒得给你解释。让你误会了,不好意思啊,时岑。”
“所以。”时岑眼眸顿住,“开学聚餐时,你在真心话时说的有心动过的人...是他对吧。”
他抬眼看了一下盛凌又挪开。
唇轻轻抿着。
“嗯。”
不知道是在哪一霎那,时岑心里高筑的城墙轰然倒塌。这几天开心到极致的情绪,此时就像个笑话。
原来一切都是误会一场。
穆桃喜欢过的男生....从来不是他。
时岑突然觉得现在很狼狈,但是又觉得不能表现出来。尤其...是在那个男人面前。
他很轻的笑了笑,“对不起,是我误会了。”
“但是...喜欢一个人也没错吧。”他抬眼去看穆桃。
穆桃头发乖觉的顺在身后,容貌素净,脸上那片纱布并没有挡住她好看的五官。
时岑说,“误会了,所以呢?就这样搞定我了吗...难道我就没有权利喜欢你吗?”
“穆桃,我应该...也还可以吧。”
张扬外向的男孩儿应该从来都是自信满溢的,从来没有这般质疑自己过。
...
穆怀揉着脑袋上翘起来的一撮碎发猛地推门进来,嘴上说着,“忘记定闹钟,睡——”
话未讲完,看到屋子里几人后。
他挑了挑眉,不满道,“得,还挺热闹。”
“本来还怕你没吃饭,看来我挺多余的呗。”
“那我回酒店再睡会?”
没人接他腔,病房里很安静,甚至可以说是过于安静。
穆怀问:“发生了什么?”
第一次跟人表白,没有得到对方回应就被这般硬生生的打断了。
时岑面上很沉默,没跟屋子里的人打声招呼就走了。
过了会儿,穆怀挑了挑眉,一副很有经验的模样道:“哦,表白被拒了?”
“你竞争对手?”
盛凌揉了揉眉心,浅浅嗯了声。
“你应的还挺快,跟我出来下。”
出门就是走廊,来来往往的医护人员和病人都挺多,不是什么谈事的地方。
于是穆怀和盛凌往住院部门外走。
等走到楼下一处小花园旁,穆怀指了指盛凌手上的手机。
“看一眼。”
盛凌垂眸点开,不知道刚才什么时候,穆怀给他转来了一笔钱。
“没多给,我参考了你那附近的房租。所以,在你那住的那几个月,我就不算白住了。”
“后面不住了,搬回家?”
穆怀仰头看了看天,虽温度有点低,但这天还挺刺眼。
“你想的还挺美。我当然住,会按时给你房租。”
“所以我不欠你啥,你也别想沾我妹。”
“咱们是兄弟,所以有些玩笑话,你说说也就过了,别当真。”
“知道了?”
盛凌神色微动,在手机屏幕上点了点,将那转账原路退换。
然后将手机装进兜里,“要是当真了呢?”
“卧槽?”穆怀一下子就来火了,“哥们你脑子没事儿吧?”
“我妹路都走不稳的时候,你还抱过她。你们俩差多少岁,心里没点数?”
“自己都不膈应?你他妈怎么下得去手啊。”
“是,我知道你单了很多年,可能也会有寂寞的时候。看我妹年轻漂亮,心里产生点悸动。那好看的女孩儿那么多,你非要穆桃干啥啊。”
“我妹之前不懂事,没个分寸说喜欢你,好不容易小姑娘想明白了,你个三十岁的人在这搞这出?”
“他妈的烦死了。”
相比穆怀,盛凌反而沉静淡定很多,兜里的烟盒被他用食指撬开,他递了跟烟过去,“就这么抵触?”
穆怀将烟柄打掉,“拿走。”
“我就是膈应,不行?”
“我今天没劲和你打架。话说到这个份了,你要还是不听劝,咱俩就没啥好说的了。”
“我们家人性格都倔,也不可能吃回头草。”
“所以,她不可能再喜欢你的。”
盛凌眼睫一撩。
“之前夏诗悠结婚那天,你也说会永远忘掉她,找别的姑娘谈恋爱来着。”
穆怀眼睛瞪大,在再次开骂之前。
盛凌轻轻碰了碰他的肩,气音低沉道:“让我试试。”
作者有话说:
来了
过年好啊,宝贝们!!
我过年走亲戚了,龟速更新中。
第37章 晋江独发
湖蓝色的棉麻窗帘虚虚掩着, 漏了几分光线进来,在纯白色盖被上映射出几道斑驳的影子。
虽说是好像是折腾了很久,但受伤不过才是头天夜里的事。
所以, 穆桃还没来得及给老师去讲。
而当油画老师的电话打到她手机上时,穆桃是有一点诧异的。
毕竟学校里知道她受伤的,除了室友和时岑, 便再无旁人。
在电话里,油画老师讲,她受伤的事是刚刚从别的同学那里听来的。当下又急又担心,正准备先下班过来住院部看看她的情况。
穆桃说, “没事儿的老师, 腿受伤了,但是手无碍, 不会影响临期的比赛。”
油画老师那边大概正在下楼梯, 声筒里传来高跟鞋踩在大理石板面的清脆音色,“老师不是担心比赛,是担心你的身体, 都上石膏了?那看来挺严重啊。”
“比赛老师可以再找别的同学参加,但你的腿可不是小事,专心休养,别落下什么伤根儿才是要紧事。”
听这话音, 老师大概已经做好了比赛换人的打算。
穆桃一边的秀眉轻轻蹙起。
看她做这样的神情,一旁不明所以的荆梦月也吊起心弦来。
“我的手没事, 大不了到时朋友推轮椅送我进赛场画就罢了。”
“比赛还有不到两周的时间,周老师, 现在去换人的话。”她话语坚定道, “不太好。”
说她自负也行。
穆桃她确实是对其他同学的专业水平没那么相信, 而只相信自己。
比赛的名额是她光明正大以综合评分第一的成绩得来的,自己通过这些天训练练到了什么水平,以及她到比赛场上能得个什么成绩,其实都是心里有点谱的。
如果是她参加了比赛,却没能代表学校得到好的名次,那她认了,也情愿接受院里同学甚至全校人的吐槽。
但如果是因为她受伤中途换人,另一个同学比赛结果也不理想。那种自责感和委屈便是穆桃接受不了的。
“真没事儿吗?”周老师还是有点担忧。
“没事。”
听到穆桃对着电话说的话,荆梦月大概也知道是个怎么回事了。
等她放下手机,荆梦月眸光熠熠的看她道:“桃子。”
“我不是让林橙他们去找保安大叔看监控吗?”
“有结果了!”
穆桃目光一顿,“是谁?”
-
穆怀和盛凌回病房前又去门外水果店转了一圈,等拎一兜子水果回去时,发现病房里的两个姑娘正在收拾东西。
穆桃昨晚洗完澡后换上了医院住院部发的病床服。
上面有一股子清冽的洗衣液清香,蓝白横条的样式,倒是不丑。
就是尺码大了点,裤腿向上折了几折,露出藕白脚踝,整个人看着更纤瘦了点。
有一只腿上绑了石膏,这会儿不方便换裤子,穆桃便在上衣外面套了昨晚穆怀买来的外套,下面还是穿着病服裤。
穆怀:“怎么着,要走?”
“嗯。”穆桃朝床边指了指,放着一些数据条,“问过医生了,可以出院,每隔几天来检查下换石膏就行。”
“你现在去办出院手续,办好后,我们就走。”
荆梦月跑了出去,没一会儿又风风火火跑了回来。
同时手上还推了辆轮椅,“桃子来,找医院租的。你快坐。”
穆桃胳膊撑在床上,准备站起来。
盛凌将手伸出,在碰到棉质衣料的同时又弯了弯手指头收回。
他走了几步,从荆梦月手中接过来轮椅,“小同学,你去帮忙扶一下她吧。”
“啊好。”荆梦月懵懵的就将其位置和盛凌调换了下。
荆梦月原本是想推着穆桃出去撒欢的,结果这轮椅的掌控权落到了盛凌手上。
盛凌手掌宽厚,紧紧把上轮椅后面的两个扶手,手背脉络清晰。穆怀办出院还没过来,他微微俯了身在穆桃的一侧问道,“是想回家休息吗?”
“不是。”穆桃摇了摇头,“不想让家里人知道这事。”
“去学校寝室住也不方便,我们的床需要爬梯。我去学校附近酒店住吧。”
“好,送你过去。”
大概不想再等穆怀,盛凌直接就推着轮椅迈着步子往前走,他腿长步子大,就这么几秒,穆桃就已经快被推到电梯口。
“现在不去。”
“我现在需要和荆梦月回学校处理点事情,顺便带些我要用的东西。”
盛凌极黑的眸子黯淡了一瞬,随后他弯了弯唇,一如既往的回答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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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院办公室内。
全姗站在周菡面前,目光恳切道:“老师,我上次的提议,你考虑好了吗?”
周涵的视线从电脑屏幕上挪开,“穆桃说她手没伤到,可以参加比赛的。”
“而且她的专业成绩是我们班第一,她既然这么讲了,老师便相信她还是能够得到好的成绩。”
“可是,她伤的也不轻,日常自理都是问题,每天能有多少时间用在训练上。这点,老师你有顾虑过吗?”
“如果这是个人赛就罢了,可是她是代表咱们院咱们学校去参赛,那性质就不同了。”
“老师,虽然我专业成绩在咱班是第二,但是我每天也都有保持高强度的训练,比高考时进步了太多。现在的我,一定不比穆桃差。一样能够给学校带来好的成绩。”
“最关键的是,我没受伤,后面每天用来训练的时间比穆桃多。”
周涵揉了揉眉头,“老师知道你说的道理。”
“但是赛前换人,的确不是一个好的办法。”
“可是——”余姗话未说完,周涵摆了摆手将其打断。
“你先回去吧。”
“老师现在还有点其他事情要处理。”
余姗弯起的嘴角僵在脸上,几秒后,她站起来,将衣服整理平整走出办公室。
刚才说不完的话此时像是一团厚重的棉花梗在她嗓子眼内,连带着心脏都透不过气。
很难受、
她试着将其往下压,那种窒息感却越来越明显。
几秒后,垂下的视线里突然出现一个轮椅,余姗眼皮往上抬了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