盈白的天鹅颈,青色的血管在皮肤下涌动。
涌动,涌动,再慢慢隐没。
很久,很久……
她恍惚道:“我没有股份。”
周围的一切似乎都安静了下来,服务员穿梭的画面静止,热闹的碰杯声摁下了暂停键,周唯只听到她那句“我没有股份”,在脑海中不断放大。
周唯不可思议地吐血了:“你说什么?”
庄斐不说话,只一杯一杯地给自己灌酒。
沉默即是默认。
“你是傻逼么?”
周唯气晕。
或许吧。
当初公司成立的时候,她才刚刚跟宦晖在一起。她不想在别人眼里看起来,她是为了公司未来的市值跟宦晖在一起的,就好像是她找男朋友是在做某种价值投资或者运气博弈那般。
所以,宦晖没提给她股份,她也就没有主动要。
“那另一个合伙人呢?”周唯问:“你们不是还有个合伙人吗?他也跟你一样,是个傻逼吗?”
庄斐:“……他不是,他要了。”
庄斐记得很清楚。
她第一次见陈瑜清的时候,是大三上学期的期末,那个时候,她和宦晖刚好在一起一百天。宦晖说要带她去见他的好兄弟,于是,庄斐就在学校计算机系的实验室里见到了正在拧螺丝的陈瑜清。
彼时,他手里抓着一把金属钣手,正在拆解一套智能门锁。
庄斐礼貌地跟他问好,他撩起上眼皮,怔怔地看着她,他那一眼的眸光,刚开始似乎有些复杂,但很快就完全隐淡下去,似乎对她这个外来者的突然出现感觉到莫名其妙。
他收回视线,没有回应庄斐的问候。
紧接着,他旁若无人地拿起电钻开始钻墙,躁声很吵,庄斐因为吃了个闭门羹,面上有些挂不住。
还是男友开导她,在钻墙的吵闹声里大声说,他这好兄弟就这样,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
他甚至还开了个不太合时宜的玩笑。
“兄弟的女人就更提不起兴趣了。”
陈瑜清就是在这个时候关掉电钻的。
庄斐不知道他有没有听到男友开的玩笑,但他就是在这一刻喊了男友的名字:“宦晖。”
他的声音不高,却有一种特殊的吸引力,一种近似于时钟滴答滴答走过表盘的低低沉沉,在空旷的深夜里留下了重磅的记忆。
深刻到,庄斐到今天都清晰地记得他那天说的话。他说:“我可以加入你,但我要百分之五十的股份。”
……
服务员端上来一个精致的果盘。
周唯听完,用水果签戳了颗玫珑瓜,表态:“这才是正常人的思维。”
“你就是个恋爱脑。”
回家以后,庄斐躺在床上想周唯的话。
“先别分手。你现在分手,灰溜溜地离开公司,不是便宜了宦狗和那个小绿茶吗?你想想,你辛辛苦苦打拼出来的事业,让小绿茶坐享其成当了老板娘,你能甘心吗?”周唯说:“我看你们那公司经营得挺不错的,让他重新进行股权分配,至少给你百分之十。”
庄斐这几年没从公司领过工资。
一开始,是因为公司处于初创期,入不敷出,她又有一半的时间要花在未完成的学业上,充其量只能算个兼职人员,她也没好意思开口要过工资。
后来,她虽然正式加入公司了,但陪着宦晖渡过了很长一段为了拉投资整夜整夜失眠的日子,她心疼他,自然不肯提要工资的事儿。
公司真正走上正轨,是这两年的发展。
公司条件好了,庄斐也确实跟宦晖提过领工资的事儿,但宦晖以他也不从公司领工资给搪塞过去了。
因为不想靠父母,只想靠自己的努力在嵱城买一套属于自己的房子,庄斐后来又跟宦晖提过几次领工资的事,宦晖也总算是承诺了她,说到年底的时候一次性。
但……两年了,他其实也没有兑现他的承诺。
他甚至有对庄斐说过,买房子的事情由他来一手操办。
庄斐等啊等,等到了他劈腿,等到了嵱城的房价翻了两翻,也没等到他兑现承诺。
庄斐越想越睡不着,越思考就越清醒,等到零点的时候,她居然平静地接受了老天爷开的这个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