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芽不看他,冷冷道:“我可不敢。”
盥洗池龙头被徐之也打开,静谧的房间终于有了其他的声音。
“好了,乖。不是困了么?我给你擦一擦,你睡得更舒服。”
明芽突然的捧住他的脸,质问道:“你是谁?你是不是占有了我老公的身体,快还回来。”
徐之也眉心皱成一个川字,盈盈一握,她的腰身已经落于他怀间,“和我说说,你老公什么样子,我学一学。”
明芽被逗笑,将脸抵在他面前,道:“我老公从前是个不喜言笑的禁欲圣僧,不过现在...”
“他和我说,他现在只想做个有血有肉的还俗庸人。”徐之也手掌扣住她后脑,温热窒息的吻再次将她填满。
室内静谧,喘气声跌宕起伏。
他说:“现在没有任何事情打扰我们了,圣僧准备还俗,尝尝人间美味。”
第20章 第二十吻
明芽手臂紧紧环着徐之也脖颈, 她发现这种事情,即使在心里暗示了自己无数次,可到了真正的那一刻还是会浑身克制不住的颤抖。
于是明芽的眼泪混合着汗珠一同掉落, 连声音一同打着颤的呜咽道, :“徐之也,我害怕了。”
徐之也并不急躁, 继续安慰怀中的人,“明芽, 我在,所以不要怕,好么?”
他指尖滚烫,边说,边温柔轻拭明芽脸颊滑落的泪珠。
明芽吸着鼻子, 摇头, 轻声嘤咛着重复, “徐之也,我痛, 又很怕。”
他静默听着,汹涌的吻逐渐温柔, 连同声音也更加低沉, “明芽, 我也痛, 我也怕。”
痛, 他欺骗不了自己的心,理智终战胜不掉欲望。
怕, 这才是他们的开始, 往后他如何去控制脱缰的心。
总会在某个时刻时, 他想疯狂的想为明芽找借口。
比如她是无辜的,就像他和柿青一样,都是被上辈的恩怨连累才卷入这个漩涡内的。
但清醒后,他又会明白那些都是自己给自己的欲望找借口。特别每每看到父亲那张冰冷病态的脸,母亲不负风华满是悲怆的样子。
还有柿青小小年纪便因为病痛被束缚在这小小的屋院内,至于他同样也是放弃了曾经的爱好,背负所有,去接任了徐家的重担。
那么,他们都无法再是局外人,只能一生背负着家族的荣辱。
他又想,既然他们都无法脱离漩涡,那就在风平浪静前,翻滚的更加猛烈吧。
在梦醒前,将春色紧紧握住,最好的,便是彼此纠缠。
约是后半夜,两人已经熟睡,突然又有人敲门。
明芽睡眠浅,哼咛着往徐之也怀里缩的紧。
她想冬季的夜晚怎么这么短,明明刚刚闭上眼睛,就该起床了。
连同一向从睡懒觉的徐之也都赖着不起,只抱得她更紧。
门外敲门声停下有两秒,而后再次有频率的敲起。
“谁?”徐之也不悦道。
是陈姨的声音,略显焦急,“少爷,不好了,二小姐刚刚突然犯病了。”
徐之也大脑瞬间清醒,直直从床上坐起,“安排急救车,马上去医院。”
陈姨:“宋医生已经安排好了,急救车应该很快就到,各院也都在叫人。”
徐之也:“知道了。”
陈姨走后,明芽同时也醒来。
看到徐之也已经开始穿衣,她不等安排,也下床准备。
“你在家休息吧,不用跟着过去。”徐之也回过头看她,淡淡道。
明芽忍着身上的痛,执意穿衣服同他一起去,“我还是陪着去吧。”
徐之也没有多余的时间去阻拦,只好提醒道:“穿厚些。”
他们到达徐宅门口时,徐柿青已经昏迷过去。
脸色苍白的躺到担架车上,正被医护往急救车上抬。
宋意远站在一侧,余光看到徐之也和明芽一同出现。
他视线定格在明芽身上两秒,而后便跳上了急救车。
云端则由瑶也搀扶着,才勉强站稳,跌跌撞撞的上了宾利车。
徐家一众小辈也鱼贯而出,纷纷坐上自己的车。
明芽第一次见到这种阵仗,不敢耽搁的,小跑着跟上徐之也的步伐。
凌晨,山间路通明,一排黑色豪车跟在急救车后面疾驰。
明芽偷偷看向一旁的徐之也,只见他面色凝重。
多时,徐之也注意到她的目光,才偏过头看她。
“困么?”他问。
明芽摇头,主动将手伸过去,由他牵住,“不困。”
“身体有没有哪里不舒服?”他又问。
明芽微怔,但从他怪异的笑容内也快速明白了他的真实意图。
顾及到司机在场,所以两人的表达都极其隐晦,“我没有,就是比较担心柿青。”
她并没有撒谎,无论是从两人的年纪、处境,明芽都能设身处地的与徐柿青感同身受。
一样的出身于世家,从小锦衣玉食的供养着,但又都有着逃脱不开的命运牢笼。
徐之也深深看她一眼,只攥的明芽更紧,似是解释又像是安慰自己,“柿青每到春季,就会发病,每年如此,大家最近都防着呢。”
所以宋意远作为外人,才能在徐家久住。
言外之意就是大家早有预料,但即使这般,徐家人担忧的神情还是抑制不住的。
“会没事的。”言罢,她又想到刚刚的场景,“我有些不明白,为什么大家都要跟着去往医院?”
徐之也深吸口气,“因为时刻准备着见柿青最后一面。”
明芽有一瞬哑言,她眼中的徐柿青虽然病弱,但从好多次的交锋中,她都给自己许多印象。
她很漂亮,从不会掩饰自己的情绪,喜欢一个人便敢正大光明的让所有人知晓。
最重要的,她才二十二岁,是所有女孩子生命中最美好的岁月。
明芽承认自己有半分心疼这个小姑娘,因为她们都一样,有着一出生就逃不开的命运安排。
车厢再次静默。
山间路略微颠簸摇晃,不多时,明芽上下眼皮终于开始打架。
她强撑了会儿,眼皮一合--------------丽嘉,再没有任何知觉。
那时,她做了一个梦。
许多年前,明静和徐烯应并没有婚约,而姜文广也并非怀揣着恨接近明静。
她和徐之也因为爱结婚,因为爱结合。
就像大千世界所有夫妻一样,会因为孩子教育问题争吵,会互相扶持前进。
直至终老时,他们白发苍苍,坐在廊下,看着儿孙在雪地里打雪仗。
睡梦中,她眼眶湿润。
心中一边被幸福包裹,一边又隐隐被另一世界的真实牵引。
再醒来时,明芽整个身体蜷缩在座椅上,头枕在徐之也腿上。
她稍一挪动身体,搭在身上的衣服应声落下。
徐之也捏着鼻梁,同时睁开眼。
他温声问道:“醒了?”
明芽松开睡梦中紧紧攥住的手,仰面看向依旧漆黑的车窗外,“到了么?”
徐之也吸了口气,点头,“再有几分钟。”
明芽这才坐起,揉了揉酸涩的眼睛。
不过一分钟,车群便排着队驶进医院。
喧嚣声划破了这里的寂静,急救车刚一停下,大批的医护便一拥而上。
急救室外,徐家人或站或立,云端则跪在手术室门前,转动佛珠祈祷。
明芽坐立不安,更不敢说话,觉得此时的气氛比敬茶那天还要低。
多时,云端再也支撑不住,身子一歪,晕倒在地上。
徐家人再次一阵慌乱,徐之也抢先将她抱起,送到私人病房。
明芽跟在徐之也身后,最后被隔在病房外。
“她也有脸来?”
“云姨生青青就是因为她才难产的,现在青青躺在急救室内,全部拜她所赐。”
是暂住在徐家的小辈们在窃窃私语,明芽只在第一天敬茶时见过他们。
这也是明芽第一次感受到语言和眼神的力量,如果他们能变成刀子的话,她已经狠狠中伤。
她想怨,可又不知道该去怨谁。
她舍不得怪妈妈任性,便只好将指甲狠狠掐进掌心,沉默着应对所有。
直到徐之也出来病房,那些难以入耳的话,才堪堪停下。
明芽快速收回泪光,抬头看向徐之也,“母亲还好么?”
徐之也叹息一声,与她并肩往急救室走,“应该没事。”
明芽不好再多问什么,视线无所安放的看向黑漆漆的窗户。
“我已经安排好人了,等明天医院上班,你先去拍个ct看一下腿。”徐之也眼睛看着她微跛的步伐说道。
明芽顿了顿,问:“你不在这里么?”
她心底有一瞬慌乱,在徐家,她的处境几乎是众矢之的,而徐之也无疑是唯一可以依靠的浮萍。
所以徐之也一离开,她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徐家众人。特别是这种时刻,单是云端就不会让她好过。
“嗯,今天公司大会,我必须出席。”
明芽无奈点头,但又不免担心,“你一夜没睡,还好么?”
徐之也摇头,轻声叹息,“本来也没有打算晚上好好睡觉。”
明芽脸颊不红,知道他的言外之意,“那也要注意劳逸结合,以后的日子还长呢。”
说完这句话,明芽心底一酸。
还长?还有多长。
如果今天是徐烯应突然病倒,进了急救。那他们之间还能像此刻一样并肩携手么?
明芽控制不住的胡思乱想,脸色惨白。
好在徐之也并没有注意到,只满是疲惫的说:“那让我倚着你睡一会儿。”
明芽坐直身子,将肩膀抬高,好让他枕的更舒服。
手术一直到窗外的天色泛起鱼肚白都没有结束,陈朝于七点半准时到达医院。
“太太,该叫徐总了。”他轻声道。
明芽没有立刻叫醒徐之也,而是嘱咐陈朝,“一会儿在医院门口给你们徐总买份早餐,不要让他空腹喝咖啡。”
陈朝点头,“知道了太太。”
徐之也这时睁开眼睛,满脸疲惫的站起身,“那我走了。”
明芽一直送他到地下停车场,“没有会议的间隙,你记得休息一下。”
徐之也坐在后座,降下了车窗。他看着明芽,说道:“低头。”
明芽不明就里,以为他还有什么话要说,便弯下腰,将耳朵贴了过去,“什么。”
她话音刚落,徐之也手掌便捧住她脸颊。
隔着车窗,他冰凉的唇抵在她唇上。
“临时充个电。”他说。
明芽脸颊一红,向后退了一步,摆手道:“路上小心。”
直到迈巴赫转弯,看不到踪影,明芽才慢慢蹲到地上。
比起习惯熬夜的徐之也,她向来作息规律,所以此刻心脏跳动猛烈。
很久,明芽才缓缓起身,回到急救室。
这时云端已经醒来,由瑶也扶着坐在一旁的连椅上,看到她后面色立刻变得极其不善,冷言质问道:“你去哪了?”
明芽乖巧谨慎的走过去,低声回道:“刚刚送之也去公司。”
云端白了她一眼,没好气,“站的离我远点,晦气。”
明芽心底虽怨怼,但此刻也只能紧咬牙,向后撤去,“是,母亲。”
急救室外再次陷入沉默,徐家人或立或站,云端时时泪涟涟,瑶也半跪在她身边,温声安抚。
在场的人,也都自觉的隔离开明芽。她站在窗边,像个透明人。
这时有护士前来,朝着人群问:“请问谁是明芽,明小姐?”
一众人看了过去,明芽抬抬手,朝着护士走去,“我是,怎么了?”
护士拿着单据,看了一眼后回道:“徐先生为您约了拍ct,您和我来吧。”
明芽不敢擅自离开,于是向云端请示,“母亲,我昨天不小心摔到了腿,现在去拍个ct。”
云端冷冷睨她一眼,“这不是也能走路么?娇气个什么劲,柿青还躺在里面生死未卜呢。”
明芽站在原地,进退两难。
护士温言道:“这是徐先生安排的,如果您这边确定不拍,那我们就按照流程打回访电话了。”
听到医院这边还要打回访电话,云端蹙起眉头,这才松口,“去拍吧,别落下病根,回头再怨我们徐家。”
明芽忍住心头的委屈,点头,“谢谢母亲。”
多时,明芽从主治医师办公室出来,接到了徐之也电话,“拍过ct了?”
明芽:“拍过了。”
“怎么样?”
“没有什么大碍,开了一下化瘀的药膏。”
徐之也似是刚刚散会,人来人往十分吵闹,“那你去医院门口等一下,我派人送你回家。”
明芽站在走廊跛步,“这样不好吧。”
云端本就各种看不惯她,这种时候离开,只怕更会激发矛盾。
所以即使现在有机会让她走,她也不敢擅自离开。
“没什么不好的,母亲那边我已经安排了徐管家解释。”徐之也温言。
明芽舒了口气,“那好。”
徐之也又嘱咐两句,才挂了电话。
在回徐家的路上,明芽已经昏昏入睡。
直到车子停在徐宅门口,陈姨打开车门,她才醒来。
“陈姨。”明芽迷迷糊糊道。
陈姨单手护着车顶,等明芽下车。
今日的徐家格外安静,走在回廊内,与往日的心情都有所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