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想一想, 你认识他。”魏钧译微微眯着眼睛, 似乎很享受这样的对话。
柯懿哪能看不出魏钧译的心思, 他就是想看自己着急的样子。
“既然已经知道你不是真的魏钧译，那查出真的魏钧译也只是早晚问题，你不说可以，但你要知道，你已经没了坦白从宽的机会，以后，你再想说，我也不想听。”
柯懿说完就要离走。
魏钧译笑不出来，突然说道：“是你男朋友。”
柯懿猛地一愣，“你说什么？”
薄梓佑？
薄梓佑怎么可能是魏钧译！
她刚要骂人，脑子里却闪过一个憨厚阳光的面容。
冷静下来后，她才意识到一个问题。
魏钧译说的男朋友怎么可能是薄梓佑。
“我凭什么相信你的话？”柯懿是真的不相信。
“你让我坦白从宽，我说了实话，你又不信，我可真难。”魏钧译叹了一口气说道。
走出审讯室，柯懿感到有些头晕目眩。
真正的魏钧译……是宋端？
这让她怎么相信。
可魏钧译为什么要说谎，他有说谎的必要吗。
就算不相信，但她还是决定确认一下，确认之前，她并不打算告诉陈玉芝魏钧译刚刚说的话。
于是她离开了公安局，然后给宋端打电话。
然而电话那头却响起号码是空号。
柯懿心一沉，又打了一遍，结果并没有任何改变。
下午，薄梓佑结束工作送她回家。
他说到做到，说了形影不离就一定要在她身边保护她。他把车停好后，和她一起回家。
到家，柯懿将魏钧译的话都告诉了薄梓佑。
薄梓佑的反应比她冷静，毕竟他对宋端这个人并不了解，如今柯懿的卧底工作结束，他便更不想了解了。
柯懿没有注意到薄梓佑的思绪，自顾自的说：“宋端为人憨厚诚实，性格也很阳光，他做不出那些残忍的事……这会不会是魏钧译想逃脱法律制裁编出来的谎话？U盘就是他让人放过去的，又故意让我们看见，目的就是陷害宋……唔……”
话还没说完，薄梓佑的唇就压了上来。
她看着正在吻自己的薄梓佑，茫然的眨了眨眼睛。
薄梓佑吻的很深情，很专心。
不知过了多久，他略带磁性的嗓音在她耳边响起，“以后别在我面前夸别的男人。”
柯懿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不在你面前夸就行了？”
薄梓佑眉宇微皱，这话听着有点不对劲。
“你认为的他是这样，但真正的他是什么样你不一定知道。”薄梓佑说。
“你是想说他在伪装？”柯懿想象不出真实的宋端是什么样的。
和魏钧译一样心狠手辣？还是说他真的就是魏钧译。
薄梓佑：“警方已经控告魏钧译多条罪行，审判即将开始，不排除这都是魏钧译的谎言，但如果他说的都是真的，那现在当务之急就是找到宋端问清楚。”
柯懿深知薄梓佑说的有道理，“他的手机号应该是注销了，只能去他家里找他了。”
“你知道他家在哪？”
“知道啊，去吃过饭。”
薄梓佑：“……”
他真的不想再听到宋端这两个字了。
“别这么小心眼，那不都是工作吗。”柯懿打趣道。
薄梓佑：“……”
他小心眼吗？
为了尽快了解真相，他们立刻去了宋端家。
薄梓佑按下门铃，又敲了敲门，等了一会儿也没人开门，显然宋端要么就是不在家，要么就是躲在家里不出来。
柯懿也有些不确定了，一个大活人，怎么就凭空消失了。
难道宋端真的有问题。
“可能在上班。”
这是她能想到的唯一解释。
“他在哪上班？”
柯懿回忆了一下宋端穿过的工作服，然后说了一个快递公司。
她记得宋端送快递都穿着印有这个快递公司字样的工作服。
“你想去快递公司找他？”柯懿问。
“他既然注销了手机号，应该也辞掉了工作。”薄梓佑想了想说：“我们先在这里等等看，如果他在家，总有一天要出来的。”
就这样，他们买了些吃的回到车里。薄梓佑把车停在宋端家楼下，能很清楚的看见进出居民楼的人。
薄梓佑问：“他几点下班？”
柯懿摇头：“不知道，有时候早有时候迟。”
现在看来，她对宋端确实不算了解。
很快天色就暗了下来，两人吃了点东西，薄梓佑本想让柯懿先回家，但又担心她的安全，于是说道：“我盯着就行了，你休息一会。”
柯懿却不同意，“我也是警察，要累一起累。”
“柯懿，我不反对你当警察，但卧底工作太危险了。”
“你的工作也很危险。”见薄梓佑抿唇不语，柯懿缓缓道：“我想当警察，不一定是卧底警察。”
这几年她流了多少泪和血，唯一强撑着她完成卧底工作的就是将杀害父母的凶手绳之以法。
可以后，再让她去完成这样的工作，她真的能做到吗？
她也不知道。
“警察的工作也有很多种，你已经很努力了。”薄梓佑揉了揉柯懿的脑袋，“叔叔阿姨会为你感到骄傲的。”
柯懿笑道：“那你呢？”
薄梓佑沉静片刻，说：“我只要你好好活着。”
这句话无疑戳到了柯懿的内心，她感觉心脏镀上一层暖意，快要融化。
两人就这样说着话，到了第二天清晨。
宋端并没有出现。
“现在只能通知重案组，让他们派人进行搜查。”薄梓佑说。
柯懿没有说话，她怎么也没办法在宋端和魏钧译之间画等号。
但目前只凭她和薄梓佑确实很难找出宋端的下落。
重案组的人来了以后，柯懿和薄梓佑终于能回去休息。
薄梓佑还是睡在沙发上，很快就沉沉睡去。
柯懿很困，但却怎么也睡不着。
不知过了多久，她迷迷糊糊的醒来，天还没亮。
这时手机屏幕突然亮了起来。
是一条短信，再看号码，是一串很长的数字。
【振腾集团顶楼，一个人来。宋端】
柯懿不知道发这条短信的人到底是不是宋端，权衡过后，她决定去。
出门前，她给薄梓佑留了一张纸条，告诉他自己去了振腾集团。
谜底终将得出答案，这一刻她却异常平静。
到达振腾集团的时候是凌晨四点多。
此时振腾集团的大楼一片漆黑，空无一人，一楼大门是也是开着的。
她乘坐电梯来到顶楼天台。
阵阵寒风吹过，她感到一股冰凉彻骨的寒意从心底生出。
天台很大，她走了半圈才看见坐在天台边缘的宋端。
宋端双手捧着一个深色玻璃罐，因为天色太暗看不清他的神色。
“宋端。”柯懿走过去，“是你吗。”
你才是真正的魏钧译吗。
宋端坐在那里一动不动，良久才听见他无力的声音，“这一栋楼都是我的，可我却是第一次站在顶楼欣赏风景，是不是很讽刺。”
“振腾集团的那些事，你参与了多少？”柯懿想知道真相，“是你害死了我的父母？”
听了这话，宋端的脸上出现了痛苦之色，然后用力摇头。
“魏家是地狱，只有无尽的黑暗和血腥……我母亲为了让我不被魏家牵连，在我刚出生多久就把我送去了福利院，而她因为忍受不了我父亲的折磨，最终选择了跳楼。”
柯懿没有打断他，她知道，他会说出一切。
“母亲去世后，父亲还是找到了我，他没有告诉我我的身世，他对我很好，但没有带我回家。他买了一个孩子替代我，他把这个孩子训练成了他的继承者，一个冷血的杀人机器……如果他没有改变主意该有多好……”
“那个孩子长大后，我父亲发现他的野心越来越大，这时他想起了我，他决定让我回家，回到振腾集团，成为他的继承人。在我了解身世和振腾集团所犯下的罪行后，我决定永远不回去，我母亲好不容易带我逃离地狱，我又怎么能回去……”
说到这里，他慢慢站了起来，眼睛里再也不见以往的阳光，只剩下了一片死灰。
“后来他死了，死之前把振腾集团给了我，魏钧译忌惮我，就想让我与他同流合污。他用宋萤威胁我，虽然我和宋萤不是亲兄妹，但我们都是院长的孩子，在我心里她就是我亲妹妹。他说他可以送宋萤去最好的医院治疗，但前提是，我必须听他的话。宋萤手术当天，他让一个人带着我去了你家，我没有杀害你的父母，但你身上的炸dan是我绑的。”
“你是故意接近我的？”柯懿用力深呼吸，但心里却越发沉重，“我没死，所以你想再害我一次？”
宋端连连摇头，“不是，不是……我只是感到庆幸，你还活着……”
“U盘是怎么回事？”柯懿问。
“是我放在别墅里的，那栋别墅是魏钧译以我的名义购买的。”
“你为什么这么做？你是故意让我发现的？”柯懿问。
“因为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我伤害了你，伤害你的父母，我这样的人，死不足惜。”
柯懿似乎能感受到宋端的绝望与沉痛，但她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一阵沉默后，她说：“和我去公安局，说出你所知道的一切。如果你所说的一切属实，那你就不是主谋，但你也必须承担相应的法律制裁。”
“你不会原谅我的对不对？”宋端苦笑：“你是不是很恨我。”
柯懿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因为就算知道他也是受害者，但她依旧无法原谅他。
但若说恨，她似乎恨不起来。
“我也无法原谅我自己，可我当时别无选择，我虽然拥有振腾集团，但却没有任何实权。”宋端缓缓说道。
“你要做什么？”柯懿感觉到了宋端的不对劲，“你想想宋萤，你不在了，她怎么办。”
再往后一步他就会摔下去，粉身碎骨。
听到宋萤这两个字的时候，宋端的目光落在了手中的玻璃罐上。
此刻，他心意已决。
下一秒，他在柯懿震惊的目光中闭上了双眼向后倒去。
“宋端！”柯懿大喊一声，一步步向天台边缘走去。
几十层的高楼，从这里摔下去，结果无法想象。
他因为愧疚，选择了结生命。
薄梓佑赶来时就看到柯懿跌坐在地上，他走上前，没有说话，只是温柔地揉了揉她的头发。
这时，天空中泛起了浅色的微光，天色朦胧，冰冷。
“我们一定能将恶人绳之以法，对不对？”柯懿哽咽道。
“对，一定能。”薄梓佑扶起她。
柯懿看向远方，很久很久没说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