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蒸腾着热气,草坪里开着大朵大朵的黄色萱草花,两人并肩走在炎热的校园里。远处蝉鸣鸟啁,此起彼伏。热得让人觉得心潮澎湃,可脑里却觉得又闷又热,好期待一场淋漓的大雨。
陆行川带着司珂走到停车场,将她的书包放到后车座上,给她开了车门。
“去哪儿?”司珂站在副驾驶车门前问。
陆行川右手抵着车门,左手撑在司珂头上方,看着是要为她绅士地拦着车身,避免磕头,可实际上,他单纯就是想摸她那又红又软的头发丝。为了不让自己像只宠物一样被陆行川揉头,司珂快闪一下,躲开了陆行川的手,坐进了副驾驶位,又问:“你还没说,去哪儿?”
陆行川关了车门,绕到驾驶位,坐好。他抿了抿嘴,上半身探身到了副驾驶位,拉了安全带,在司珂面前,“咔哒”一下,扣上了安全带。
可人丝毫没有离开的意思,仍是在司珂面前。两人离得很近,最近的那处距离,没有超过5厘米。
陆行川维持着那样的动作,垂眸望向车窗外,“我也不知道去哪儿,只想和你待一会儿。”他头向外移动,司珂紧张得觉得自己汗毛要竖起来了,她明知道陆行川不可能对自己做什么,可还是紧张的不能自已。
陆行川的身子坐回到驾驶位的时候,额头已经出了汗,不正常那种。看他脸颊绯红,司珂不禁抬手摸了下自己的脸,她笃定陆行川的脸比自己要红。忽然觉得很好笑,所以,他也紧张了么?就问:“陆哥哥,你害羞什么?”
陆行川系上安全带,转头看着司珂:“你也害羞了,那你害羞什么?”
司珂撅了嘴,这个人真没意思。“我有手,自己会系安全带,你方才就是故意轻薄我,我是小姑娘,会害羞很正常。”
“嗯。是故意的。”陆行川悠悠地说:“想离你近一点,想……”总想摸摸你。陆行川心里很坦荡,他就是忍不住的想去揉她头发,想去拉她小手,只是自己还不敢。
“我从来没和一个女孩子这么亲密过,”陆行川说:“所以,我也很害羞。”
“……”司珂倒是没想到,他能这么坦然。
“我也不知道去哪儿,没有方向,没有目的地,但是在路上,和你在一起,我就觉得很开心。”陆行川回答着司珂问了两遍“去哪儿”的问题,他发动了车子,缓缓地说:“肯定会有目的地,肯定会有终点,也许要很久才能到达。你愿意等我么?”
司珂觉得,自己好像被告白了,不是“我喜欢你”,不是“我爱你”,但是却比这两句都让她觉得心暖。
可这个问题,她不知道如何作答。
很久到达是什么意思?是未来一个月见不到面么?还是有别的意思?自己若是说“愿意”,会不会太不矜持了?可是说“不愿意”么?她不知道。
车室的冷气转得很快,两人间的对话就停在这时。
车子在马路上行驶,漫无目的,空调的呜呜声响是安静的车室里,唯一的声音。
终于,车子在五环外的一条河边停下了。那里少有行人,临河遍植柳树,一片绿意盎然中,忽然落下了雨点。
“下雨了。”司珂说。
“阵雨,下不大,一会儿就会停的。我们在车里等一会儿。”陆行川将座椅往后拉,放倒一些,又试图去伸手调节司珂右手侧门的按键,司珂同时抬指,“我自己来。”
两个指尖恰好同时碰在了按键上,如过电流,酥酥麻麻。两人同时收了手,尴尬地同时说口而出:“你来。”“我来。”
他们各自躺在皮质车座上,陆行川推开了汽车顶上的遮阳板,让天窗露出来。透过天窗看着雨点滴答滴答打在玻璃上,似在弹着一首舒缓的钢琴曲。
两个人就这么静静地听着,谁都没有张口说话,好像都不想破坏这样的氛围。
直到天阴得更黑了,夜幕要降临了。
陆行川开了口:“很多年前,我爸爸爱上了别人,他背叛了我妈妈和我,抛弃了我们的家庭。他们的分开并不和平,因为他的欺骗。可后来,当我妈妈放下的时候,她跟我说,她和爸爸是曾经真心相爱过的。我就不太明白,真心相爱的人,不应该始终如一么?”
“我不能理解。但是在那之后的我,一点儿也不想去理解。因为我不相信了。不相信可以有忠贞不渝的感情,和始终如一的心动。甚至,这几年,我一直坚信,我应该是不会遇到一个对的人、合适的人,让我想去了解感情的世界。”躺靠在汽车座椅上的陆行川,朝着司珂的方向侧了侧身,脸贴在靠背上,放松的姿态,如枕着枕头一样。说完,他睫毛轻颤,直直地望着司珂,如碎光闪烁的星辰,仰慕着月亮。
“现在呢?”司珂也朝着他,侧靠在座椅上,看着他的眼眸问。
陆行川眉眼和唇角同时上扬,笑了一下,没有说话。
下了许久的雨,在这一刻,忽然停了。
雨后,夜幕如洗,星光布满了夜空。
白色的汽车在夜里的北京城里,穿过了喧嚷的马路,停在了T大门口的停车场。
车上的男孩子拍了拍睡着的女孩,两人走下车。
他打开汽车的后备箱,只见里面放着一个银红色的行李箱。他的手指按在行李箱的锁扣上,“咔咔”两声,将行李箱打开。
对开的行李箱里,一半是零食,一半是盲盒。
陆行川指着行李箱说:“一个月的时间,它们陪着你。”他合上行李箱,放到地上,将拉杆拽出来,握在手里,拉着行李箱,同司珂朝着女生宿舍楼走去。
“为什么给我买零食?”司珂问。
“说实话,我也不知道。我昨天想着要怎么哄哄你,就去了超市,这些我都没吃过,可我看见的时候,我就想,我的珂珂一定很喜欢吃。”
我的珂珂。司珂耳朵里,这四个字被无限放大了音量。她压着心上的悸动,问:“为什么给我买盲盒?”
“珂珂喜欢。”陆行川说。
“上次给我那一套盲盒的人是我哥,他朋友送给我的。”
“我知道,”陆行川说:“我给你买的,不一样。”
“我不是小孩子,要不了那么多盲盒,它们都是不会说话的玩偶而已,过了新鲜劲儿,也就没那么喜欢了。”
“不一样。不是公仔玩偶不一样。是我送给你的,和别人送给你的,性质不一样。”
“有什么不同?”司珂追问。
陆行川笑着叹了一口气,“我在你心里,不应该和旁人不一样么?”
此时,两人走到了宿舍楼门口,陆行川将行李箱递给司珂,要作别了。陆行川还在等着司珂的答案,司珂狡黠的眼睛闪了闪,笑说:“我需要时间考虑一下,你和旁人有什么不一样。”
“一个月时间考虑,够么?”陆行川问。
“也许吧。”司珂笑着歪了下头,语调轻扬又俏皮。她摆摆手,迈开脚步,“一路顺风。”
“珂珂。”陆行川叫住了她。
“嗯?”司珂转身,见他没说话,就停下。所以他,是舍不得分开么?司珂打算提前给他一次机会,将她前几天问过的问题,一直想知道答案的问题,又问了一遍:“陆行川,你是我什么人?”
“追你的狂蜂浪蝶之一。”陆行川答。
司珂捂着嘴笑了,她知道,陆行川叫住她是为什么了。
她唇角动了动,又唤了一声,“陆哥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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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一场“告白”
暑假同八月, 如约而至。
司建国问了好几次,放了暑假,司珂为什么还不回家。司珂找了各种借口, 去写生, 和朋友玩, 要去打卡一家网红店……她只想着多坚持一周, 等陆行川回学校,见他一面。
明明是住得极近的邻居,在家里等,不是一样么?可司珂想着,陆行川培训回来,是要想到学校和黄教授沟通的, 最快最快, 也得几个小时后,才能回到雅筑花园。
一个月,她等了,因为那个时间,不可控。而这几个小时,她一分一秒都不相等, 毕竟, 她可以选择自己出现的地方,而节省了这几个小时, 提前见到他,不是么?
电话那头的司建国, 对女儿下了最后通牒, “奶奶就等着你去青岛呢, 不然她早就启程了。最多过完你生日就走啊, 你舅爷那边等着和你奶奶团聚呢。”
奶奶的弟弟,也就是司珂的舅爷,住在青岛。他有处房子,沿海而居,风景不错,每个暑假,司珂都要陪着奶奶去青岛舅爷家,住上一段时间。
父亲司建国最近在谋划扩展生意,无暇陪伴。老人家岁数大了,一个人出去旅行,他也不放心,就等着司珂放了暑假,带着奶奶一齐坐高铁去呢。
“嗯嗯,知道了,老爸。我生日那天就回去了,放心呀。”
“行,那我定高铁票了啊,暑假票不好订,我还得赶紧。”司建国自言自语叨叨起来。
因为陆行川回京那天,刚好是七夕节,农历七月初七,是司珂的生日。
这一个月,她忙着各种期末考试还有期末论文,丝毫没闲着。忙起来,不知不觉时间就过的好快。
和陆行川之间,还是有层窗户纸没有捅破的。他们还不到天天视频、天天电话的地步,只是偶尔夜里陆行川上完课,微信上聊两句,或者他打个电话过来,只为了听她唤一句“陆哥哥”。
好在那一行李箱的零食还有盲盒,缓解了司珂心里那一点点思念。室友知晓那一行李箱东西是陆行川送的之后,每每她吃零食,都要被调侃几句,想你陆哥哥呢。、
她不肯承认很是想念,那样就显得自己太过投入了。
这样恰到好处的一点点想念,让她觉得有希望、有期盼,又不至于觉得孤独。
直到那天,年思贤打来电话,问司珂要过生日了,想要什么生日礼物,告诉了司珂一些她不知道的事情。
电话那头,年思贤说:“你的小男友,前几天来微笑口腔看牙,我听你说过他的名字,所以就留意了一下。呵呵,他果然是来找我的。”
司珂后来听陆行川说过一嘴,他只说去做了个口腔检查,知晓那是她哥哥,“他误会你是我狂蜂浪蝶了,哈哈哈。”
年思贤:“后来我和他聊了几句。啧啧,临走前,他还说,不让我把这事告诉你。”
司珂:“那你为什么告诉我?”
年思贤:“我想了想,我得让我妹妹开心啊。妹妹就一个,妹夫嘛,是可以换的。”
司珂听了年思贤说他当日和陆行川的对话后,原本不想和哥哥讨要生日礼物的她,后悔了,“哥,我看上了一条手工钉珠的公主裙,你还是送给我吧。需要空运,英国发货的,你赶紧!”
“嘿!早知道我就不告诉你了。”年思贤笑了,又说:“拍了找我付款。”
那条裙子很漂亮,也很隆重,司珂想穿给陆行川看。因为那天陆行川离开微笑口腔时,年思贤问他:“你是不是喜欢珂珂?”
陆行川说:“我很肯定我喜欢她,只是不知道我在她心里,能有多少分量。”
司珂想在生日这天,和陆行川一起度过,如果可以,听他说一句,“我喜欢你很久了”。
夏天,暑假,总是伴随着一场又一场的雨水。
这一年的七夕,是个雨天。
陆行川是在半夜回的学校,他说一早就被黄教授拉去分享心得,忙完就会给司珂打电话。
司珂回了他微信:【那十二点在图书馆门口见。】
她穿了哥哥送她的粉红色亮片珠绣连衣裙,刚刚过膝盖,款式不会太over,也不会很保守。刚刚好,将她身材衬托出来的同时,又显得像个可爱的乖乖女。司珂左挑右选,没有合适的包包相衬,就只拿了手机出了门。
走到了图书馆的时候,天空忽然下起了雨,她才想起来,自己没带伞,连忙快跑了几步,爬上了图书馆的阶梯。
11:50整,司珂站在了图书馆门口外伸的楼檐下。
十二点时,学校的钟楼响了三声。司珂满是欣喜地将目光投向研究生办公楼的位置。
暑假的校园,还是雨天的校园,那个方向,空无一人。她将手机打开,关上,过了十分钟,没有半点消息。
雨越下越大,穿着长袖连衣裙的司珂,竟然觉得有些冷,她朝着楼檐的角落靠了靠,以躲开瓢泼大雨带来的冷风。
原本黄教授说让陆行川和自己面谈一下,说说整体课程的大概内容,暑假期间让他做个课件出来,下学期分享一下。
本来就是一两个小时能完成的沟通,巧是天文台发了气象预警,说是近年来雨水峰值会出现在这一天,行政部就通知各学院、年级负责人,到校检查电路问题,提醒暑期住在宿舍的学生注意。
工程学院的王副院长,也在此列。
王院长偶然路过黄教授办公室,听见他和陆行川讨论,听得入迷,来了兴趣,见陆行川笔记本电脑上有课件,索性就叫来了值班的几个老师,一起讨论起了汽车智能化的事情。
四五个老师,外加院领导,在听陆行川讲课。这么一讲,等陆行川再看表时,已经12:30。
陆行川频频望着手腕上的表,黄教授估计他是又累又饿,赶忙提醒众人,“先去吃饭,下午咱们再继续。”
屋外暴雨倾盆,陆行川出了办公室立马给司珂打电话,手机却传来“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的提示音。
他拿了雨伞就往图书馆跑。
冰冷的雨没有方向地乱飞,陆行川只顾着狂奔,即便打着伞,也淋了一身。他一口气跑到图书馆时,就看见司珂站在图书馆的门口,冰雨浸透了她全身。
他的小公主,今天穿的如个美人鱼,可惜,全都浇透了。
彼时已经12:45了,珂珂她,许在雨里等了一个小时了。
陆行川将伞撑在她头上,看着她冻惨了的脸,还在努力挤着一个笑给他,心上不知被什么东西揪住了,难受得很,他又气又恼,“你的脑袋里,除了谈恋爱,没有别的事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