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珂看着他，忽然就觉得委屈，眼中泛了泪花，“可你就是一去不复返了啊！我也被你耽误了。”
被耽误了？
“所以……这三年，你其实在等我，对不对？”陆行川眸中露着希望的光。
司珂没肯定，可也没否定。要说她从没想过陆行川回头来找她，那是不可能的。她不止一次想过。她嘴上总说着过去了，放下了。可夜深人静的时候，心上的难过自己清楚无比，她想陆行川。即便是在分手后每个失眠的夜里，她都在想陆行川。
“我一直在等你。”陆行川说：“等我们可以名正言顺在一起。”
“可你现在，不也同三年前一样？不也是不肯要我？”司珂声音低低的。
外面安静极了，只听“啪嗒”一声，陆行川伸手按灭了车顶灯，而后车里只余接吻和呼吸的声音。
白色的汽车在月光下摇摇晃晃了不过一会儿，就听那个男人说：“这里没有那个……”
“那……那不如下次吧。”司珂果断逃离现场，打开车门坐回了副驾驶。
作为陆行川女朋友的福利，最明显的是身体素质变得更好。因为陆行川每天早上六点，会提供叫早服务，在晨鸟犹眠的时间，拉起司珂去散步半小时。而后两人一起去早餐店吃早餐，陆行川说这样她再也不会低血糖了。
早餐后，两人各自开车上班，在对方限号的时候，接送对方。这样一周五天里，两天时间，两人是可以名正言顺黏在一起的，再加上周末，一周有四天是十分甜蜜的日子。
司珂还是没有同长辈们公开她和陆行川的的关系。她曾深刻地自我剖析过，也许是怕了，上一个三年里，她等得太久，那种畏惧的心，熬不到头似的感觉，让她时时刻刻都觉得如今两人之间的甜蜜，充满不真实。
陆行川也没再坚持，因他已经发现，珂珂之所以这样，责任在他。他只想着，好好地待她，等到有一天将她曾冷掉的心暖回来，等她愿意同所有人宣告她的爱情为止。
这样一瞒，两人偷情似的地下恋一直持续到了中秋节。
田淑芳的牙口近年来不大好，零落掉了不少，没几颗能看的。之前她找过司建国，询问安装假牙的事情。因为年纪比较大，她比较谨慎，又怕安了假牙吃饭不香。
这日，微笑口腔提前放半日假，让员工可以提前回家过中秋。毕竟口腔诊所这样的地方，节假日才是客流高峰期。放半日，已是难得。老司也乐得自在，拿了假牙的样品，叫着司珂一起去给田姥姥看看。
田姥姥的的花园开着门，房门也开着，司珂远远就叫了一声：“姥姥？姥姥在家么？陆行川？”
见没人应，父女两人走到门口敲了敲开着的门，就听客厅里传来吵架的声音。
一个中年女人的声音，强调着：“你必须听妈妈的，你的女朋友不行！对你的未来规划毫无帮助！我能给你亏吃么？靠着你自己拼？这你得拼到什么时候？那个Albert才是总工程师，他还年轻得很，他不退休，你熬半辈子也没出路！”
另一个中年男人语气不善，“你怎么说话呢！Albert在德国汽车界那也是叫得上名字、响当当的人物！行川跟他，怎么就不行了？就非得让行川娶你那什么同学的闺女，自降身价，做上门女婿才好？”
明显，这两个人是一对怨偶，陆行川那离了婚的父母。
而后，出现了与两人观点截然不同的第三种声音，说话的人，是陆行川。他说：“我很爱很爱我的女朋友，和你们说实话，我跟她在一起已经三年多了。我之所以坚持要回国，因为我想娶她。想和她有个属于我们两人的家，不吵架，每天过着平和的小日子。”
房间里瞬间静了下来。
过了几秒，陆行川的妈妈方英说：“结婚是一辈子的大事，行川，慢慢再考虑考虑看。你看妈妈就是一着不慎选错了人。半辈子走错路，回不了头的。”她懂儿子对和美家庭生活的向往，语调中是唏嘘，亦是感慨。
而此时，田姥姥家的门口，司建国一脸惊讶地看着司珂，司珂倒吸一口冷气，父女两四目交接，心照不宣，转身欲跑。
正在此刻，田淑芳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从厨房中拿着一杯红茶走出来，看着转身的司建国和司珂，叫住了他们，“建国，珂珂啊！进来坐啊！”
毕竟一不小心听到人家吵架了，司建国有些难为情，就赶忙上前一步，摆了摆手里的假牙，“田姨啊，我本来想和你说说假牙的事。哎，这个也不着急，回头说罢。今天来的不巧，你们忙着。”
这时，陆行川也听见了门口的响动，从客厅走了过来，他看着司珂，脸上无比坦然，“正好人都在……”
正好人都在，那我宣布一下，其实珂珂就是我女朋友。
电光火石间，司珂已猜到他下一句是什么，忙转身，“姥姥，我肚子疼，我先回家了。”
司建国紧随其后，“田姨，改日再来拜访。”
就听客厅里的两人还在吵着。陆震：“走错路？我见你日子过得也很滋润啊？”
方英：“拜你所赐！老天爷待我不薄，让我能过得更好！”
陆震不打算再和前妻磨牙，就先冷静下来。他语重心长地说：“你要是真为了儿子好，让他跟我回德国，那里有世界上最顶级的汽车工厂，他会成为顶级的汽车工程师。”
方英声调也软下来，“他一直的梦想就是造国产汽车，你这理由没可能。莫说你还想让他给你养老，陪在你身边了，更不可能。”
“我不是让他给我养老！我是真的为了他的未来着想！他在国内当个小破工程师，一个月收入两万人民币都不到吧？就这样的，以后娶老婆养孩子都成问题。德国的待遇可比中国好太多了。”
“所以我的建议才好啊！郑晨晨那姑娘不错，对行川也有好感，要是有了这样的亲家，对他发展才是最好的。”
……
“怨偶啊！大过节的，找不痛快。”田淑芳优雅地坐在窗前，嘬了一口茶，慢悠悠地跟陆行川说：“你快和姥姥说说，你真有女朋友么？还是诓骗他们的。”
“真有，一直都有。”陆行川说：“过几天就带回来给你看。”
第68章 情话十级选手【三更】
十月的时候, 司珂接到了一个酒水项目，负责B品牌新款产品桂花酿的市场推广方案。这类项目她接手比较多，驾轻就熟, 先做了一轮市场调研。
刷竞品短视频推广时, 平台推给了她一个“hot”的同城视频新闻“国产汽车质量太差！被风吹跑！”作为一个广告系学生, 读懂新闻标题是广告人的基本素养。这个标题明显不友好, 但却足够抓人眼球。作为用户，她也好奇地点进去看了一下。
这一看，吓她一跳！新闻里的视频，正是9月出差广州遇到台风的那夜，而那辆所谓“被风吹跑”的车，是她以为陆行川在里面的那台车, 车型东舆汽车DT100。
她甚至在夜里狂风暴雨下的视频中, 发现了自己的身影，只是因为光线不好，像素很渣，完全看不出脸来。
一般这样的视频，怕引起不必要的舆论事件，都会把车标打了马赛克。司珂看的比较早, 隐约是可以看出来东舆汽车的logo。等事态在六个小时后, 发酵到巅峰时，后来陆陆续续转发的新闻和视频里, 都将logo进行了马赛克处理，可评论区人才辈出, 一秒破案, 直接甩出“国产汽车是东舆汽车”的评论。
司珂还没来得及和陆行川通个电话说这个事情, 她和顾故就被Mandy姐拉到了会议室。
彼时, 董事会的超大会议室里，已经坐满了二十多号人。甲方一列的C位被三个领导占据，最右边的那个人身后坐着的是陆行川。肃杀的氛围下，两人只相互进行了眼神交换。
而后，行政部的秘书拿了厚厚一沓协议，让在场的乙方所有人仔细阅读后并签字，是保密协议。一共三页A4纸，简单利落写明了凡是在会议上讨论过的所有内容，都不可以外泄，同时列举了各种“包括但不限于”的情况，还强调了若泄露商业机密需承担的法律责任。
棠之广告有专门的危机公关团队，负责处理东舆汽车这个舆情，因Mandy的团队此前负责广州车展，大老板说本着严谨和信息同步的角度，让相关人员参会。会上，公关团队也分析了这场舆情，无非三种可能：一、偶然事件：网友偶然拍到，被大V转发发酵；二、同行恶意竞争：竞品方找第三方专业操盘人制造事件；三、恶意勒索：掌握一定的事情线索，并以此作为要挟的人或者机构。
中场休息分组讨论的时候，Mandy还特地问了司珂和顾故，当初在广州车展的时候，有没有什么特殊的事件，例如媒体的不友善打探、竞品汽车的小动作之类。两人回忆一下，并没有。
会议整整开了五个小时，各种声音都有，譬如，有建议找专业公司洗地、刷评论的、有建议风口上发新车型广告的、有建议抛律师函的……众说纷纭。
唯一大家都得到认可的是，必须要在当天，发出官方声明。
甲方中间C位的三个人明显是领导，靠左的是公关部负责人，中间的那个一直在做决策性言论，是公司的副总裁，而靠右的一人，始终一言不发，安详地坐在一旁静静地听。直到最后，副总裁问了一下他意见，众人才知晓，原来这个看起来五十岁左右，慈眉善目的人是鼎鼎大名的Albert教授，陆行川的师父。
司珂一直以为Albert是个外国人，这时才发现，他是个地地道道的中国面孔。Albert淡淡地扫过桌上的众人，不刻意，又很自然得获得了所有人的目光，语调十分平缓，“作为东舆汽车DT100的总工程师，我十分肯定这款汽车在质量上是没有任何问题的。台风天能掀起来的车，不在于车本身质量有问题，而在于大自然摧毁的力量，新闻上一搜，就能发现，那天台风掀翻的车里，国产、进口，都有。”
他将问题抛出，又似做着总结地说：“中国有句老话，万事以诚立。其实所有的危机公关也好，舆情也罢，最重要是在于态度，诚实的态度。万般算计，不如秉直以谈。”
Albert看了一眼他身边的副总裁，轻颔下颌，“我建议，在不泄露商业机密的基础上，公开DT100车型的相关数据，以证明我们汽车的质量。其余内容，请在座的各位专业广告相关人、我们东舆汽车的公关部一起本着‘诚’的理念，诚实也好，真诚也罢，将这声明写圆满。”
会议结束后，已经八点，走出公司的司珂才要打电话给陆行川，就看见路边打着双闪的东舆汽车。
司珂走过去，坐上了副驾驶，这天她限号，才要打车，这倒是正好，“你不用回公司加班么？”
陆行川摇摇头，“Albert教授说了，质量没有任何问题，那接下来的事情都是公关部的事情了，我可以收工陪女朋友。”
“那会上说的技术数据之类的，不用你们来发么？”
“那些东西都在领导的邮箱里，如何抉择是领导的事情了。他们确定之后，会发给公关部的。”
司珂嘴角扬起了个笑，“我之前就发现你在谈及专业的时候闪闪发光，今天总算知道为什么了。”
“为什么？”陆行川问。
“因为你的师父啊，如个隐士的武林高手，不怒而威，自带气场，每句话都平淡温和，可句句都说在点子上。”司珂满脸都是赞扬，“名师出高徒。”
“嗯……怎么感觉你崇拜他多于崇拜我？”陆行川故意说道。
“我对你有崇拜之情么？”司珂歪头看他，笑着说：“这个真没有。”
“果然……”陆行川停下说到一半的话，就等她来问。
“果然什么？”
“先喜欢的那个人，比较吃亏。付出的感情多一些、也更浓烈一些。”他扮作一副遗憾的表情。
“你的意思是？”司珂眼睛瞪大了些。
“先吃个宵夜，”陆行川将车停在停车场，熄火。并没有下车的意思，转头看她，“你说我什么意思？”
“是谁先喜欢对方的？”过往的回忆快速在眼前闪过，司珂想了一会儿，“是我。”
“是我。”陆行川和司珂的声音近乎同步。
“啊！！！！”忽然司珂大喊了一声！
“怎么了？”吓得陆行川赶紧松开安全带，将她抱入怀里。
司珂如个小兔子，突突地从陆行川胸膛里探头出来，满脸惊喜，唇角都弯成了月亮，“真的么？真的？是真的么？”
“……”兔子若是成精会说人话，大抵如此。陆行川轻咳一声，“当然是，真的。不过，这……你不应该早就知道么？”
司珂捂着嘴，努力不然自己得意忘形，可笑出来时，还是太过张扬，“我一直以为我暗恋你很久很久，你一直都不知道！你快说说，你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觊觎我的美色？”
陆行川反倒傲娇起来，他伸着胳膊，抵在方向盘上，托着侧脸，“觊觎美色的是现在的我，当初，我只是看上了你有趣的灵魂。”
“那到底什么时候？”司珂穷追不舍。
陆行川的手指轻轻点在唇上，没有说话。
司珂倾身，吻了一下，“好了，快说。”
“先去吃饭。”陆行川狡黠一笑：“以后，慢慢告诉你。”
“你这个人怎么说话不算话？”司珂被陆行川拖着手，别扭着慢悠悠晃着，“你不是说吻了，就告诉我的？”
陆行川回头，低吟浅笑模样，“我可没说。”
司珂噘嘴，“你手指点在唇上，不就是那个意思！”
“手指的动作，只代表了动作。明明是你强吻我。”进饭店前，陆行川回头冲着司珂笑了一下，小声说：“晚点回去，让你吻饱了。”
“无赖！臭流氓！我才发现，陆行川你这个人从头到尾就是个大尾巴狼！”
“不，是色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