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掉微信,易玖看着空白一片的文档,突然又陷入了一阵沉思。
现在,她有一件很想做的事情。
她深深地吐了口气,端坐着身子,开始敲键盘。
快下班前,她接到了蒋晗的电话。易玖扫了眼安静的办公室,走到门口去接电话。
母女两人自从过完年之后就没再见面,蒋晗询问她什么时候回家。
易玖叹了口气,撒娇道:“最近好忙哦,可能真的要等国庆了。”
蒋晗也叹气。
易玖捏着自己的衣角,犹豫了一会儿,有些心虚:“妈妈,我跟人打架了。”
蒋晗惊讶:“为什么啊?”
“她说我坏话,我气不过。”易玖理直气壮,“不过我赢了。”
“是你同事吗?”
“嗯。”
“那你工作会不会丢啊?”
易玖想了想:“应该不会吧。”
蒋晗沉默了一会儿,笑着说:“打就打了,算了,谁让她说我女儿坏话的,该打!”
易玖也笑着,像是长不大的孩子在外受了欺负和父母告状之后没有得到训斥反而得到了撑腰。
“妈,我还有件事想问你。”
“嗯,你说。”
“高二那年,梁肆延是不是给我打过电话呀?”
第48章 🔒心动
易玖今天不需要加班, 她走到门口一眼就看见了梁肆延的车。
连号欧陆,太显眼。
易玖好奇地走到他的车边,敲了敲车窗。
梁肆延昨晚没睡好, 正闭着眼小憩, 听见车窗敲打的声音, 他睁开眼,降下车窗,语气里带着刚睡醒后的喑哑, 像抹上了一层金属质地:“下班了?”
易玖点点头:“吵醒你了。”
梁肆延面色还是充斥着倦意, 他抓了抓头发:“没,本来也是来接你的。”
易玖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这个时间点,整座城市陷入短暂停顿, 远处黄昏裹挟着云朵,勾勒出一副盛夏傍晚的油画图,近处车流拥挤不堪, 半个小时都难挪动一下。
易玖有些无聊,打开车载音乐,一溜烟滑下来的歌曲都很眼熟, 她找了一首自己没听过的单曲循环。
屏幕上滚动过陈娴静的【轻轻】。
“对了,微信发给你的东西你记得看一下。”
易玖点开微信,发现是各类女报的联系方式和投稿方式, 还有主编的联系电话。
“我不懂这个, 让姚峰去找的。”梁肆延睨了她一眼, 又把目光挪回前方拥挤的路况上, “打好招呼了。”
打好招呼了, 简单的一句话意味着什么, 不言而喻。
“为什么找这个......”易玖怔愣地问。
“我不找你也会自己找的, 不如省下时间让你做想做的事。”
“我想做的事?”
“愿我手写我心。”梁肆延说,“是这个意思吧?”
易玖讷讷的,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你还记得......”
这么多年过去了,他居然还记得这件事,还记得自己许下的三个愿望。
下午写完采访稿之后,易玖一直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各大平台的搜索引擎上关于家暴的事例数不胜数,尽管有报道,可这样的事情还是层出不穷。
易玖想起自己小时候的愿望,她想用笔书写是非真假,她希望自己永远坚定,终其一生都可以做到我手写我心。
大四写毕业论文时,她的研究方向区别于其他同学,比较特别,所以在第一次提交上去时,老师隐晦地说这个主题不好写,最后碍于种种压力她在已经写完了一篇论文的情况下全部删除,重新开篇。
那时候正临近考研冲刺阶段,新传考研教材多达十几本,加上政治英语,内容量及其之大。她整日昼出夜伏,待在图书馆,高强度的学习之下,她整个人陷入了迷茫。
她选择考研,是因为即使拥有TOP院校的学历,在纸媒没落的时代,仍然无法踏足一流报社。她想考研,不过是为了获得一块敲响业界翘楚的敲门砖。
金融记者的薪金水平一直是高于行业内平均水准的,在种种权衡之下,所以她才会选择阅丽。
可是我手写我心,这简简单单的五个字,到现在,她都未曾真正实现。所以在遇见杨桃时,她迫切地想帮帮这个无助的女孩。这个下午,她想了好久,最后她决定遵循自己的心。
只是,现在梁肆延告诉她,他已经为自己铺好了路,兜好了底,后面的一切只需她自己走便可,前方通途无一丝阴霾,更无任何阻拦。
可在此之前,易玖根本没有透露过任何关于这件事的想法。
他为什么会知道啊。
易玖的声音太轻,又像是在自言自语,所以梁肆延没听清,他微微侧过脸,又问了遍。
易玖看着他的侧脸,道路边的路灯汇成幽黄暗流,淌过他的五官。
“你还记得啊。”她轻轻地说。
梁肆延勾着唇:“你说的话我都记得。”
可是他怎么会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啊......
“你怎么知道我想做这个?”她又问。
“因为我的小十,就是这样的人啊。”
拐过前面最拥挤的路段之后,就可以一路畅通无阻了。
【轻轻】的前奏很长,这漫长的前奏,像她紧张到空白的脑海,那爵士鼓点又像她咚咚作响的心。与之不同的是,音乐富有节奏感,易玖的心跳却没有,它变得失控,跳的厉害。
原来梁肆延这么懂她。
梁肆延通过前视镜睨了她一眼,语气拖腔带调,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怎么,被感动到了?”
易玖被他的话拉回现实:“前面路口能不能停一下呀?”
梁肆延心里疑惑,但是乖乖照做。
车停在道路一边,月光透过树叶的缝隙顷洒下来,打在两人的脸上,透着点点银灰色的斑驳。
易玖捏着安全带,面色羞赧,因为紧张声线带着她自己没有察觉的软:“你能不能......”
梁肆延:“什么?”
“你能不能亲亲我呀?”
漫漫悠长的前奏过去之后,如同暴雨下过后的青草地,传来少女清冽灵动的声音。
【我想你轻轻地亲亲我
想你轻轻地亲亲我】
梁肆延微愣,似乎不敢相信自己刚刚听到了什么。
他抬眸望着易玖,她的眼神亮亮的,撒娇语气像一把小小的钩子,一下勾起了他心底的瘾。
易玖看他半天没反应,拽了拽他的衣角:“行不行呀?”
梁肆延觉得自己的太阳穴都跳得厉害,喉结压抑地滚动着,眸色有些深,说出的话也带上了一层喑哑,像雨夜里被雨水轻刷过一遍,带着雾蒙蒙的质地:“听你的。”
只这么三个字,话音一落,他便重重地吻下去,右手钳着她细嫩的脖颈,另一只手娴熟地解开她的安全带。没了那层束缚,他只需轻轻用力,便可将她整个人揽入怀中。
他掌心微动,虎口摩挲着她后颈。
话是易玖大着胆子说的,却在梁肆延真正做起来之后又有了些退缩。
她下意识往后缩,又被梁肆延推得更近。
她柔软的唇被他轻轻咬着,带着视若珍宝般的小心翼翼。
【我喜欢你用手摸我的脸让我的眼睛在你手里轻轻眨呀眨】
“嗯......”易玖的唇边下意识溢出嘤咛。
梁肆延的另一只手从腰侧一路攀升至上,也攀附在她的脸上,拇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易玖的耳垂。
【睫毛刷过你身体上面
想天天绕着你飞
飞呀飞呀飞过了全世界】
音乐还在继续。
“痒......”长时间的交缠,两人的呼吸都变得急促而滚烫。
易玖葱白手指轻轻捏着他冷白的腕骨,两种碰撞在一起,格外和谐。
梁肆延的眼神紧紧攥着她的,他看着她眼里逐渐氤氲起雾气,看着楚楚可怜。
梁肆延挑眉:“痒?”
他的声音更显喑哑,他微凉的手又摩挲了一下她的耳垂,整个人蔫坏:“所以是这里?”
什么是不是这里啊,耳垂就是耳垂啊,他连耳垂是什么都不知道吗?
“这里就痒了?”梁肆延又问。
易玖觉得他好像在嘲讽自己。
她点点头,声音几乎听不见:“别碰这里。”
“那碰哪里,你能不能教教我?”他说话的时候,鼻尖还贴着她的鼻尖,说话间的呼吸都尽数喷在她的颊边,近在咫尺的眉眼像是被车窗外的灯光覆上了一层薄纱,深邃中又透着揶揄坏意。
易玖脑海里只有一个想法,这个狗东西在勾引她。
她下意识吞咽了一下口水,唇上湿漉漉的,附上了一层水光。
关于梁肆延这虚心求教的问题,易玖愣是一点儿也没听出来:“就,哪儿都别碰啊。”
一副对这件事懵懂无知的样子。
梁肆延无奈又宠溺地笑着,语气里是前所未有的挫败感:“知道我多久没接吻了吗?”
易玖皱着秀眉:“这我哪知道呀。”
他怎么老是问这种奇奇怪怪的问题。
下一秒,梁肆延又欺身压下去,滚烫的唇再一次狠狠摩擦着她的,带着霸道与咄咄逼人。
“老子这辈子就没接过吻。”
哦,那他真是处男哎。
长长的一吻结束,易玖指尖蜷曲着,像是电流顺着那唇传遍四肢百骸,她整个人眼前迷朦,像虚浮在海绵上,轻飘飘的。
她耳根本就烫得厉害,柔软白嫩的耳垂更是被梁肆延揉得红红的。
易玖下意识捏了捏自己的耳垂,说话都磕磕绊绊的:“差......差不多行了。”
梁肆延眼里带着细碎笑意,一副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模样:“这就行了啊?”
当然啊!
她本来也就只是情绪上来昏了头脑,想蜻蜓点水地亲一下啊,谁要这么......过分地接吻了啊!
易玖无比正经地嗯了声,只是这透着薄红的脸怎么看怎么不正经。
“太小气了吧。”梁肆延语气里仍带着怎么都掩盖不了的揶揄和得逞。
易玖皱眉:“哪里小气了?你懂不懂浅尝辄止啊?”
梁肆延:“不懂,我只知道得寸进尺。”
还挺押韵。
“所以,能让我再得寸进尺一下吗?”
既然听见他是这副低眉顺眼的商量语气,于是易玖也开始跟他商量,妄图进行一场友好的两方会谈:“其实我觉得今天已经——”
剩下的话还没说出口,全被他的嘴堵住。
易玖睁大杏眼,看着他又欺身而上,她的下巴被他的捏着,因而被迫仰起。他就这样霸道又强势地撬开她的唇,舌头肆无忌惮地探进来,和她的纠缠在一起。
这这这这这还商量个屁啊!!!
鼻息间,都是他身上清冽的薄荷味。
如果不是因为坐着,她已经浑身发软到要倒下去了。她只能紧紧抓着梁肆延的手臂。
半晌,她感受到梁肆延呼吸却越来越重,越来越紊乱。那柔软的唇从她的唇上移开,又把目光挪向她的唇角,侧脸,耳垂。
吻密密麻麻地落下来。
【我的心我的心居然还重重的跳着
我以为我以为我会碎成一滩烂泥】
易玖无力地推着他,那力道在梁肆延看来根本不值一提。他一掌便可直接握住易玖的两只手腕:“再让我亲亲,好吗?”说话的时候,片刻未离开她的脸颊,那柔软唇边一张一合间,摩挲着她的脸。
又是这商量的语气,声调又哑又温柔。
可是易玖完全没听出他的请求,表面上冠冕堂皇地问着,嘴上和手上动作一点也没停。
“梁肆延......”她猫一般唤着他的名字,指尖因为用力都变得粉白,“真的好痒,别亲了。”
她说话都断断续续的,期间不住溢出娇嗔嘤咛。
她觉得自己有些奇怪。
她也明白为什么会有这种奇怪的感觉。
可是她不理解的是,为什么只是接个吻,就会有这种感觉。
良久,梁肆延终于放开她,他的手掌从后方掌控着她的脑袋,迫使她的额头抵着他的,那热烈的呼吸被无限次地放大,如同海浪拍击着易玖的耳膜。
“你知道我忍了多久吗?”梁肆延低声问。
易玖想了想,他俩再次见面也没有过很久,这段时间都能称得上是忍了吗?
那梁肆延的定力可真差。
易玖诚实回答:“不知道。”
梁肆延:“从曼城赢了欧冠半决赛开始。”
易玖:“......”
她根本不知道梁肆延这笨蛋到底在说些什么。
反正也想不明白,她索性推了推他:“我要回家了,回家写稿子。”
怕梁肆延又耍赖皮不放她走,她赶紧把后缀原因说出来。
严格遵循八字箴言:工作当前,□□靠边。
哪想这人比她想的更赖皮:“去我家写,好吗?”
声音低沉,带着蛊惑,又像哄人。
又问她又问她居然又用这种语气问她!
“不好!”
于是半个小时之后,毫无疑问的,易玖又来到了江湾豪庭。
直到梁肆延为她打开车门,她还是气不打一处来。她终于明白了,梁肆延就是这样的人,那个吻就仿佛是火箭队误打开了潘多拉魔盒,然后伏地魔居然从里面跑了出来,浅尝了口龙舌兰之后昏昏欲醉,彻底克制不住自己体内的贪婪了。
当她嘴边没把门,愤怒地把心里的想法全盘托出的时候,她正在和梁肆延等电梯。
对方皱着眉回头瞧她,眼里戏谑可见一斑:“易记者,您知道您刚刚在说什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