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挣扎着起身,头发乱糟糟的,眼神颓然又呆滞。
打坐了半天,冥想又成了淫想。
易玖无力地倒下去。
睡不着也要睡。
易玖觉得自己好像做了个梦,但那个梦太朦胧了,随着她的醒来,那记忆不过片刻转瞬即逝。
都怪钱添,什么落地窗,什么凌晨两三点,语言的暗示能力可太强了。
她拖着疲倦的身子出来,发现梁肆延已经给她准备好了早餐。
他懒散地靠着沙发,修长的双腿盘起,电脑就架在两腿间。黑色的居家服看着有些沉重,却衬得他皮肤更显冷白。
电脑屏幕的亮光抖落在他的五官处,平心而论,梁肆延长得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特别是面无表情时,整个人散发着冷淡气场。
鬼使神差,易玖的脑海中浮现两个直挺挺的大字。
晨......勃......
那他刚刚会不会......
易玖晃晃脑袋,深吸一口气,强装镇定又迫使自己心无旁骛地拿过牛奶,走到他身边坐下:“你起这么早啊?”
印象里,梁肆延每每都要睡到自然醒,周末能看到他这个点起床实在是一件稀奇事。
梁肆延看了她一眼,反手捏了捏她柔软的脸颊:“嗯,有些东西没做完。”
在他微凉的手触到易玖的脸颊时,她仿佛如临大敌般,下意识往旁边一挪,牛奶差点倒出来。
梁肆延的手就这样停滞在半空中。
他奇怪地看着易玖:“怎么了?”
易玖没说话,只是眼神直愣愣地看着他的手。
因为离得近,她甚至都能闻到他指尖的清香,像冬日皑皑雪松,和他被子上的味道如出一辙。
其实这种味道在闷热的夏季里闻起来,颇有些厚重,可是落在他身上,还是透着清冽。
这是她第一次仔仔细细打量梁肆延的手。
手指修长,掌心很大,一只手几乎就能包裹住她的侧脸。指骨匀称,手背上青筋微微凸现着,像交错横生的绿色藤蔓。指甲圆润干净,指腹上有薄茧,所以他每次摸她的脸的时候微微有些痒。
就是这样的一双手,用来......
梁肆延睨了她一眼,看着她白皙的脸上肆无忌惮地爬上了红晕,更是奇怪。他的手在她面前划了划:“你干嘛呢?”
易玖又晃了晃脑袋,幅度前所未有的大:“我有罪,也有病,你别管我了。”
梁肆延:“......”
“什么罪?”
“七宗罪,你不懂的。”易玖长长地叹了口气,没话找话般,“对了,你在国外读书辛苦吗?”
梁肆延就这么看着她拙劣又生硬地转移了话题,他也没多问。
说到学习,他把视线转移回电脑屏幕上,声音淡淡:“还行,风雨常态。”
风雨常态。
梁肆延以前可是一点苦都不能吃的,现在却可以如此自然地说出这些话。
易玖心里有些酸酸的。
她抿了口牛奶,嘴里咬着面包。大概是心里那点突然升起的心疼作祟,她想了想,还是往梁肆延边上靠近了一点,索性乖乖靠着他。
从这个角度,电脑银白的光落在他的侧脸上,还有高挺的鼻骨,像一座挺拔的山峰,尖尖的喉结无声地滚动着,昭示着一种蓬勃的力量感。
不过两分钟,她又开始东想西想。
鼻子,真的很挺。
喉结,也很性感。
既然如此,那钱添说的话......
键盘敲打的声音像宁静空间里和谐的和弦,准确地敲打在她的心间。
易玖就这样不知不觉盯着他看了好久,直到听到梁肆延含着笑意的打趣声:“你这么看着我,我有点害怕。”
易玖大有惊弓之鸟之感,心里没由来得心虚。
她抬眸看着梁肆延,虚弱地反驳:“你又没看我,你怎么知道我在看你?”
“因为——”他偏过头对上易玖的视线,少女乌眸澄澈灵动,却夹杂着显而易见的心虚,一副底气不足的样子。
他慢悠悠地把话补充完整,“你要不要去照照镜子,你现在是什么眼神。”
他幽幽地叹了口气:“在你灼热的目光面前,我就好像没有穿衣服。”
盛夏时节,外面艳阳高照,金黄澄澈的光显得浓稠,透过阳台,被落地窗均匀地分成两格,裹挟着空气中的细碎颗粒,洒在室内,氤氲了她的视线。
耳边是他低沉的撩人声音。
易玖慌慌张张地挪开视线,随意瞟着窗外。
她又开始想,梁肆延家的落地窗和阳台怎么这么大啊,大的都能摆下一张床了。这种没用的空间为什么要装修得这么大?
想着想着,易玖怒从心中来。
姐妹脑子里全是不可描述的东西,她在这样的大环境下不受感染才奇怪呢。
现在自己的脑子里也全是黄色废料了。
“还有,天主教的七宗罪,傲慢、嫉妒、暴怒、懒惰、贪婪、贪食,和......”他边说边用长指比划着数字,然后凝重视线落在易玖的脸上,片刻不移。
那眼神,连同着骨感的手,似挑逗的钩,一点一点,几乎要将人每一寸肌肤上的遮盖物都抽剥殆尽。
他薄唇里慢悠悠地吐出这两个字,“□□。”
那□□二字简直像两块磐石压在易玖的肩头一侧。
“我们小十,犯了哪个罪啊?”
这人以前不是没什么文化吗!他怎么知道啊!
易玖睫毛颤动,她默默地咽了下口水:“哎呀,上班迟到啦,我要去上班啦。”
语气轻快愉悦,一改往常上班如上坟的抱怨感。
“这就去上班了?”
易玖扭头看着他,眼里对工作的向往的一览无遗:“我是社会主义打工人,我要为拉动京北城GDP送上一份微薄之力。”
梁肆延看着她落荒而逃的背影,轻扯嘴角:“你真厉害。”
易玖头也没回:“一般般一般般!”
邬林涛的采访还要继续跟进,易玖这几天还是一如往常的忙碌。
每每轮到要和顾佳丽单独去繁隆大厦的时候,对方那副视自己为洪水猛兽般的态度,易玖忍不住翻白眼。
她哪有这么可怕啊。
顾佳丽除了害怕之外,还有一点好奇。
那就是为什么邬林涛的采访总是在顶楼会议室,为什么易玖做完采访之后总要借着上厕所的名义和自己告别?
而且今天的采访时间是在上午,她们应该一起回杂志社的,为什么要分开?
“你是肚子疼吗?”顾佳丽问。
易玖看着她,心里还没编好理由,对方已经连连摆手:“我随便问问,我随便问问,你不回答也行。”
易玖:“......”
看着顾佳丽匆匆离去的背影,易玖还是叫住她:“佳丽姐。”
顾佳丽扭头看着她。
“我对事不对人,如果你没有做亏心事,不用摆出这副很怕我的样子,我不是恶霸。”易玖诚恳地说,“我不是暴力狂,我是个讲道理的人。”
易玖没准备辞职,两人天天抬头不见低头见,易玖觉得得把话说清楚,不然她看自己烦,自己看她也没好到哪里去,这样的态度下,工作效率一定会变低。
顾佳丽回想到易玖骑在她身上的样子,怎么都和讲道理搭不上边,但是既然易玖主动提起了这茬,她还是点点头,扯出一个浅浅的笑:“我知道。”
易玖也点点头,笑容有些疏离:“好的,那就好。”
顾佳丽走了之后,易玖看着微信里梁肆延的消息。
她娴熟地走进梁肆延的办公室,办公室里弥漫着醇厚的咖啡香,一旁的绿萝青翠欲滴。
男人穿着西装,衬得身形利落分明,衬衫顶端的两颗扣子随意地解开,露出漂亮的锁骨。他撑着下巴,眉眼间皆是慵懒随性,他百无聊赖地看着窗外,指尖转着笔。
听到开门的动静,他偏头看着易玖。
“我真是不务正业。”易玖摇摇头,她下午可是要回去上班的人,居然借用上班时间摸鱼。
梁肆延啧了声:“我就想见见你。”
他已经整整两天没有看见易玖了。
那可是整整两天啊。
人生能有几个两天被荒废?
易玖:“哦。”
“哦?”梁肆延模仿着她的语气,“你不想我吗?”
说这话的时候,他拉着易玖的手,手指一点一点地插开她的指缝,食指勾着她的小拇指。
易玖垂眸看了眼。
不得不说,他这手是真好看。
顶楼采光好,从这里往外远眺,可以看见连绵群楼和底下来往的车流。
两人的视线高低相汇,天边的阳光照得他的眼眸呈现出瑰丽的琥珀色,有些浅。
“你想不想接吻?”在这片静谧声中,梁肆延真诚地问。
“不是很想。”易玖同样真诚地回答。
“好的,我本人倒不是很想。”梁肆延点点头,“但是既然你那么想,又善于把想法表达出来的话,我们就勉强接个吻吧。”
易玖:......
话音刚落,易玖还来不及吐槽他,就被他拽进了怀里。她整个人坐在梁肆延的腿上,双手下意识勾着他的脖子。
易玖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姿势,她反观梁肆延,他好像也有点愣愣的。
刚刚那没皮没脸的老道模样荡然无存。
正中午的阳光落到两人周身,两人的耳朵都泛着点薄薄的红。
即使不是第一次接吻,易玖还是有些紧张。
她勾着他脖子的手忍不住去抓他的衣领,触到那块玉佩,她下意识地摩挲着上面的纹路,另一只手全然蜷着。
视线里,梁肆延的鼻尖一点点地靠近,那股清冽又带着侵略性的气息扑在她的唇畔。
易玖紧张地闭着眼睛。
下一秒,他柔软的唇紧贴着她的,辗转反侧之间像是在吸吮柔软的棉花糖,又像跌入绵糖白云之间,周身被惬意牢牢包裹着。
因为闭着眼睛,感知被无限放大。
她清楚地感受到梁肆延的另一只手贴着她的腰侧,指腹自然又毫无节奏地摩玩搓弄着。
有一点点痒。
易玖的心被高高吊起,似在空中漂浮着。
她另一只手去抓他的手,模糊不清地说:“别摸......梁肆延......有点痒......”
梁肆延撬开她的齿关,那触着她腰肢的手不再动,任她抓着。
她快要喘不上气,喉咙间溢出一声轻轻嘤咛。
“怎么这么怕痒?”他放开她的唇。
两人的额头相贴,滚烫呼吸交缠着,就连说话的声音都变得喑哑,吞吐之间,胸膛剧烈地起伏着。
“嗯......”易玖几乎整个身体窝在他怀里,那勾着他衣领的手抓的更紧,她声音不自觉地抹上了一层清甜,“没遇见你之前我也不知道我这么怕痒。”
易玖觉得接个吻差不多了,她可以回去了,正要起身又被梁肆延拽回。
易玖惊讶地看着他:“我是社会主义打工人,我不像你这种坐办公室的,我回去晚了要扣工资的。只能接吻,不能做别的。”
梁肆延大概是被她这幅如临大敌的模样笑到:“我没想干嘛。”
说完,他像是意识到什么,挑了挑眉,眼里带着再明显不过的狎昵:“至于你说的别的,是什么?”
好一个虚心求教不耻下问的语气。
易玖无力地挣扎道:“没什么,我瞎说的,你别往心里去。”
“那我要是往心里去了怎么办?”
“那你——”
正说着,突然响起一阵敲门声。
“小梁总,梁总来了。”门口传来姚峰的声音。
“你有客人?”易玖皱眉,惊讶地重复,“你居然有客人?!”
他有访客他还让她来干嘛啊!
梁肆延也皱着眉,他哪来的访客。
他反应了好一会儿才说:“这个梁总......”
两人像是齐齐福至心灵,易玖噌得一下从他怀里挣脱开来,她杏眼睁得大大的,用极低的气声道:“梁叔叔啊?!”
“梁肆延,你大白天锁什么门!”梁泽不耐的语气传来。
然后易玖听见姚峰在门外左一句右一句地劝着。
“我要死了,怎么办啊?”易玖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
光天化日锁着门,口红花了,衣冠不整。
“多大点事啊。”梁肆延只是惊讶了一瞬,很快反应过来。
“梁肆延,你死里面了?”梁泽的声音更加不耐了。
姚峰声音恭谦:“梁总,那哪能啊!”
易玖整个人绷得紧紧的,涨红了脸,嘴角垂着,一副早恋即将被抓的可怜模样。
梁肆延仰头看着易玖,像是思考了许久之后,指尖屈起,敲了敲桌面,声音低沉:“小十,要不要躲这里?”
第52章 🔒心动
尘封已久的记忆伴随着而来, 那年夏天,易玖和梁肆延在楼下独处的时候,梁泽从楼上下来, 梁肆延就是这样如临大敌般慌慌张张地躲进桌子下。时过经年, 两个人都已经成长为成年人, 却还是一如既往地害怕家长,只不过害怕对象变成了她。
“姚峰,把门打开。”梁泽说。
姚峰无奈:“梁总, 这个门只能靠——”
话未说完, 就被梁泽打断:“那你也走人吧。”
姚峰委屈。
这小梁总到底在干嘛啊,一个小时前不还颐指气使地使唤他泡咖啡么,中气十足的样子看着也不像会猝死的样子啊!
易玖来不及多想, 利索地钻进桌子底下,跪坐在地板上,缩成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