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野外拍摄之中,冬季的极地海洋危险度绝对在前三。
让夏鹿帆念念不忘的“死亡冰柱”就是其中一个原因,其构成的原理也比较简单,和海水结冰有关。
海洋的水温在零下2摄氏度左右,和陆面相比温暖许多,甚至可以称得上暖和,冰层还可以把寒风隔绝开,像个保暖的大盖子。
如果说冬季的陆面是萧瑟苦寒,艰难求存,那么冰面之下则稳定温暖,蕴藏生机。
但这不代表海水之中就没有危险,在家里厨房化过盐的人知道,如果出现涡流形的水流,那其实就是浓度很高的咸水。
海面上不断形成的新冰层,反而会让盐分升高形成这种涡流,盐水的比重更大会迅速下沉,从而使海水跟着下降迅速结冰形成冰柱。
这就是死亡冰柱,因为结冰速度非常快,会向海底蔓延的同时,将冬季的酷寒代入水域,将沿途遇到的所有生物冻结在这个冰块坟墓之中。
海底的生命凝固在这一刻,无法逃脱。
而且,深海中是有很强压力的,哪怕水温低破零度也会保持液态,这些结成的冰会成碎片,因为密度更低,带着冻结的动物上浮。
如同反向飘上的冰花,慢慢落在冰层之下,浪漫又残酷。
冰、水、盐,以及密度和凝固点,简单的物理知识小孩子都能说上一二。
可是,放在海洋冰层之下,就是震撼又无法复制的奇景。
夏鹿帆知道这个温度下海,考验的不止是镜头设备,更有她自己的小命。
那些能活在冬季海洋的动物,血液里面可是有抗冻因子的,夏鹿帆一个戴着八福帽的人类,下海之后照样瑟瑟发抖。
可不下一次海,哪能拍到想要的镜头?
夏鹿帆再次遇到威德尔海豹在拓宽呼吸洞的时候,开始先跟着海豹测试下水,如果有不对能立刻再从呼吸洞浮出来。
八福帽依旧好用,测试了两次之后,夏鹿帆觉得没什么问题,就跟着海豹越游越深。
冰层像是混合着蓝、绿和黑色的云层,黑压压盖上去,让海底的光线有限,稍稍下潜就觉得一片黑暗,对深海恐惧症人群非常不友好。
尤其是那种根本踩不到底,而且不知道黑暗之中有什么,是否会潜藏海底巨兽的感觉,让人简直头皮发麻。
因为一个人在海面之下,就和什么浮游生物差不多,渺小又无力抗拒,还原了生命最原始的脆弱。
夏鹿帆下过不同纬度的海,也不得不承认,极地海洋在冬季号称死亡之境,是有道理的,这种下海都要靠运气和勇敢的事情,疯狂度不够都没法去做。
她还是追着威德尔海豹,知道盯好这些小家伙,就能找到呼吸洞离开海中,都会觉得心理压力很大。
也不知道没有八福帽可用,需要带下来更精密更庞大设备的普通人摄影师,该怎么解决这些问题。
威德尔海豹的声音有点像是机械键盘发出的“咔”、“咔”声,还挺有停顿感的,夏鹿帆偶尔还会上手抱住滚圆的海豹身体。
突然被抱住的海豹在海底非常灵活,但八福能让夏鹿帆变得和海水一样,而且还挺暖和的,海豹们也不介意带着夏鹿帆游一段。
于是,好运气的夏鹿帆也拍到了死亡冰柱形成的画面,尤其是拍完她就快速退走,等好一阵过去才游回来,看到海底刚还霸道走过的海星冻成标本,有些后怕赶紧去找呼吸洞离开。
虽然知道,自己不会呆在这里任由冰柱锁定身体,但光线不够阴郁昏暗的海底,生命随着冰柱蔓延而剥夺,还是挺可怕的。
极地的魅力,在于残酷凛冽却又静待生机,夏鹿帆的科研小组工作结束,又开始拖延,舍不得离开。
她就跑去科研点打工,又能呆一段时间。
对帝企鹅进行鹅口普查这么久,还混进去参与过换班取暖抵抗暴风雪,也是培养出一些感情来。
所以,夏鹿帆想等南极的春天到来,亲眼看到这些快要撑不下去的帝企鹅能得到换班再离开。
带着脂肪层孵蛋的帝企鹅,再等不到春天,可能都要饿死了,夏鹿帆经常能拍到纹丝不动的切,吓得忙凑过去,看这是在降低损耗撑过最后一段时间,才把心放回肚子里。
当然,也要撑不住的企鹅,这本来就是大自然的优胜劣汰,夏鹿帆拿着镜头心里也不太好受,比雄性企鹅还要期待雌性企鹅的回归。
雌性企鹅离开的时候,冰原蔓延的面积还没有这么宽,现在要回来,跋涉的路途就要更远。
科考点的工作人员也熟悉小鹿了,知道她在等雌性企鹅回来,还会给她划个考试范围,告诉她大致时间。
企鹅和海豹差不多,都属于在海底灵活,陆面笨拙的动物,带着食物来换班的雌性企鹅总算回来了,排成队伍一样用肚子擦着冰面回归,一下子就把夏鹿帆萌到了。
而且,阿德勒企鹅也回来了,夏鹿帆乐不思蜀,带着镜头去追企鹅,然后看到雄性企鹅万分不舍地把灰扑扑的小企鹅交给雌性企鹅,然后欢悦奔向大海。
这些珍贵的小生命,成功度过了第一个考验。
夏鹿帆把这些画面拍下来,还发现有些因为各种意外失去小企鹅,但母性极强的雌性企鹅,会直接强行收养落单的小企鹅。
甚至有好几个企鹅凶狠扑向小企鹅,加入抢崽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