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沅捉着容屿的手指玩。
她似乎对自己的手指格外情有独钟,压根就玩不腻。
容屿也没说话,任由姜沅玩着。
骆思羽对彭抿其实有些怂的,姜沅不管事,彭抿正虎视眈眈的盯着她,骆思羽感觉自己的后颈都在发凉。
说出去谁又会相信呢?
一向无法无天,不将男人放在眼里的骆家大小姐,有朝一日竟然也会被一个男人给震慑住!
这叫什么?
一物降一物?
骆思羽努力不让自己的虚张声势被人看穿,她挺直了腰板坐在那,眉眼间的一笔一画都是极致的张扬与冷淡,可私底下,她却用包挡着自己的手,拼命地拉着姜沅的衣服。
完了完了。
她要收不住场了。
就在骆思羽找尽所有温柔的词汇骂姜沅重色轻友时,姜沅好像终于对容屿的手指丧失兴趣,放开他之后,用手肘的位置撑着桌沿边上,眉眼带笑的看向浑身都是冷气的彭抿:“彭总,今日确实不方便,等回燕京之后,我做东,给彭总请个罪如何?”
“当然没问题。”彭抿还是非常给姜沅面子,他在回答他问题的时候,语气几乎是在瞬间柔和下来,“不过骆小姐来吗?”
“当然!”骆思羽骄傲地扬着下颌说道。
“行。”彭抿哪会不懂骆思羽的意思,“那我就姜总一个面子,希望那日,骆小姐也会如约而至。”
说完,彭抿就领着自己的助理扬长而去,半点眼色都没给她们。
人一走,骆思羽那虚张声势一下就变得软绵绵的。
她就像是重获新生的靠在椅子上大口喘气,似要将刚才憋着的、无法抒发出来的气,全都给吞吐出来。
等骆思羽缓过来后,余光就瞧见姜沅和容屿黏糊的模样。
容貌昳丽,自带矜贵的青年,此时眉眼柔和的依偎在姜沅的身边,一颦一笑都将原先的冰冷融化。
原先还没觉得,骆思羽现在是越看容屿越觉得眼熟。
只是这些话,她暂时还没法说。
“姜沅。”骆思羽刚一出声,原先温柔的青年便立即抬头看来,目光里短暂的出现了片刻的阴鸷,就在骆思羽刚觉得是不是自己眼花时,看见的却是青年温和而带了些羞怯的笑。
她见了鬼,对吗?
她发愣瞬间,姜沅的手已经在她面前挥了几下:“喊我干嘛?”
骆思羽摇摇头,她觉得这是错觉,可是又觉得这人好像就是几副面孔,对他们和对姜沅完全就是不一样的。
“没事你喊我干嘛!”姜沅挑了下眉,正要转头回去时,自己的衣袖再一次被人给扯住。
骆思羽硬着头皮说道:“我想吃火锅。”
“那我定个包厢。”
话音落地,手机就被骆思羽给抢了过去。
她捏着手机,在两人的注视下说道:“我想和大家一起吃火锅,比较热闹。”
话说到这,姜沅哪还有不懂的。
她拿着手机的手一顿,随后说道:“小羽毛,你这是打算在太岁头上动土,老虎头上拔毛是吧?”
“没,也没你说得这么严重。”
骆思羽此时口齿有些不清。
姜沅可没打算给她糊弄过去:“你先将你和彭抿之前的那些冤孽给处理好吧,要不然那人疯起来,我都不一定有辙。”
今天彭抿离开时,落在骆思羽身上的目光可不算太好。
想起这事,姜沅也觉得烦。
一边要缠着骆思羽,一边又对自己的未婚妻来者不拒。
可这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事。
可以叫他家中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
“彭抿需要季家的助力。”姜沅偏头提醒她,“不管彭抿喜不喜欢季家那位,他肯定会和那位订婚,然后娶了她。”
“无关感情,利益使然。”
“可是……”
“没有可是。”姜沅打断她,“先不说彭抿私生子,就他背后顾家,也不一定是他的,你父母不会准你嫁给这样的人。”
“羽毛,彭抿可不干净。”
“……我知道。”
沉默良久,骆思羽才有气无力的说出这句话。
“行了,我去定个火锅,我们过去吃。”
姜沅将容屿带走之前,替他给导演请了假。
投资方发话,导演也不敢不准,于是在导演有些惆怅的目光下,她将人带离了营地。
姜沅订的火锅是在市中心,从这边开车过去需要一点时间。
而给她们当司机的,还是昨晚的来接她的工作人员。
工作人员一边开着车,一边忍不住抬眼看着后视镜中并肩坐着的两个人。
女美男俊,实在是神仙眷侣。
工作人员将人送过去后,就开车一个人回了营地。
骆思羽平时不怎么吃火锅。
然而今天她却点了个特辣锅底。
看来是打算一辣解千愁。
“可惜——”骆思羽看着咕噜咕噜翻滚而上的红油锅底,动作娴熟老练的涮了块牛肉,“周慕他们不在。”
红油锅底的热辣香味几乎是扑鼻而来。
热腾腾的火锅在密闭的空间里翻滚,姜沅感觉自己的头发丝都被染上这种味道。
容屿不是很能吃辣,所以下菜都在番茄锅底这边。
骆思羽吃到一半,觉得不太过瘾,于是又点了几罐啤酒。
姜沅就看她一个劲的和自己身体过不去。
等着她喝完第一罐,准备去喝第二罐时,就看见一只纤细修长的手伸出来,蒙在啤酒上,没让她动。
骆思羽委委屈屈的看过来。
“喝一罐就行。”姜沅说完,便将她面前的几罐啤酒全都给收了过来,让服务员拿下去,“免得一会儿你又喝吐了。”
“看不起谁呢!”骆思羽嘟囔着,将已经煮的软烂的肥肠夹起,“我喝酒从来都没喝吐过。”
“好辣。”
第46章
火锅的热气蒸腾而上,再加上辣椒所带来的的刺激,泪水无声地从骆思羽眼角滑过脸庞。
见惯了骆思羽嚣张的模样,突然见着她变身小可怜的这一幕,姜沅还真是有些不习惯。
她拿着筷子保持着原样的姿势许久之后,这才从一侧抽了一张纸递过去:“擦擦。”
骆思羽闻言抬头看着她,眼里喊着颤颤巍的泪水,晶莹剔透,惹人怜爱。
“至于吗?”姜沅问道。
骆思羽动作一点都不温柔的直接将纸给抢过去,随意就在眼睛上擦了擦,动作粗鲁,一下就将她贴得假睫毛给扯落下来。
姜沅叹了口气,干脆换了个位置,坐到她身边去,扯过纸巾一点点的小心而细致的擦着她眼角的泪:“常在岸边走,哪有不湿鞋的,我给你推了那么多人,你就没一个满意的?”
“我又不是没有心。”骆思羽嘟囔一句,委屈得厉害。
“我觉得以前和没有心实在是没什么差别。”将泪擦完,姜沅干脆将那已经掉了一半的眼睫毛给扯下来,丢在桌上,“要是知道你会这么喜欢彭抿,当初我是绝对不会让你和他有所接触的。”
其实她又何尝知道。
炮友变情人这种事,对她而言,何尝不是一种挑战。
“沅沅。”容屿原先是冷眼看着骆思羽的,但在发现她将姜沅的全部注意力给夺走后,压制着自己的不满开口,“我胃不太舒服。”
听见容屿的话,姜沅的注意力果然一下就从骆思羽身上转开。
她担忧地看着他,问道:“这个对你是不是太辣呢?”
容屿抿着嘴角,眼尾被辣意熏得微红,愈发衬得他眉眼侬丽,不似凡人。
姜沅的心,可耻的动了一下。
骆思羽早就知道容屿这玩意不安好心,可真当他声音响起的一霎,骆思羽心里就连弄死这人的心都有了。
她当初真是傻了,才会觉得容屿是个好欺负的东西。
这段时日,她才算是明白,容屿就不是个玩意。
而且还是个心眼小、记仇的玩意。
骆思羽一听着他出声,是立即伸手死死地拉着姜沅:“沅沅。”
姜沅眨巴了下眼,张扬而凌厉的眉眼无论何时何地都带有天生的压迫感,第一面向,便是极度的不好惹,当然事实也是如此。
姜沅哪里看不出他们之间的较劲。
只是她不明白,这两人之间有什么劲可较。
“我去让服务员倒一杯牛奶来。”姜沅说着,便伸手按了铃。
骆思羽心知这是姜沅不想拿这件事和他们扯,于是她偃息旗鼓不再作声。
牛奶很快就被服务员给送上来,姜沅推至容屿的面前:“缓一缓。”
容屿何尝不知什么叫见好就收。
于是在喝下牛奶后,容屿便没在作声。
一顿饭也还算融洽。
不过在临走时又出了问题。
骆思羽黏在姜沅的身上,想要随着她一起走,可是——姜沅看着站在楼梯下,满脸写着不开心的容屿,她是真的觉得,自己上辈子大概欠了他们很多钱。
“沅沅。”骆思羽抱着姜沅并不肯放手,小脸更是一直蹭着姜沅,这般黏人的姿态让姜沅想起了她之前豢养的小猫,莫名地就叫人心软了一大截。
“你别丢下我,好不好?”
“好好好。”姜沅拿骆思羽真的是半点法子都没有,在她出声的那一瞬,姜沅几乎是不假思索的便回答了骆思羽的话。
等她点头答应后,一抬眼又瞧见了另一位冤家。
容屿垂着眉眼站在那,几乎与身后的黑暗融为一体。
无边的黑暗与寂静里,唯他落得满身孤寂。
姜沅瞧着,心头不可避免的一软,还没等她有所动作,骆思羽已经眼疾手快的拉住了她。
“那小子在装可怜骗你,你可不许上当。”
姜沅:“……”
“你没醉?”
听见姜沅的问题,骆思羽立即眼一闭,重新将脑袋靠在她的肩上:“醉了。”
姜沅用手掩着额头轻叹一声后,便搂着骆思羽的腰,将她扶下楼梯。
容屿本来是不打算管骆思羽的死活的,但是瞧着姜沅这么辛苦,他到底是忍不住,于是赶紧上前几步,想要将人接过去,可谁知道骆思羽一见着是他,便立即哼了一声,将脸埋在姜沅的颈窝间。
橘子汽水的香味袅袅从颈间溢出。
骆思羽很喜欢果香调的香水,一闻着,便忍不住蹭了蹭:“好香啊!”
刚一说完,骆思羽就感觉自己的后颈一疼,好像被人用手给抓住一样。
她不舒服的转着脑袋,果然瞧见容屿面无表情的站在她的身后,提着她的后衣领,将她从姜沅身上给提溜起来。
骆思羽立即不舒服的哼唧起来。
姜沅无可奈何地拍掉容屿的手,重新将人抱住:“她现在不舒服,你别弄她。”
容屿闻言便十分委屈:“我也不舒服。”
“沅沅,你也怜惜怜惜我,好不好?”
说着,他的手便搭在她的手腕上,温热地指腹一点点的摩挲着。
姜沅怔了片刻,随后无奈地一笑,伸手牵住了他:“今天不行,改天吧。”
“我先送你回去。”
看见容屿一步三回头的走近他们训练营的大门后,姜沅这才踩着路边昏暗的灯光重新回到车上。
骆思羽歪到在后排,脑袋倚在冷冰冰的玻璃窗上。
听见开门声后,才懒洋洋地支着眼皮看她。
姜沅报了酒店的名字。
天边月色高悬。
回到酒店时,姜沅扶着骆思羽刚到门口,就见安静无比的走廊里倚着一抹修长的身影。
男人穿着黑色的西装,袖口在柔和的光中熠熠生辉,可是最亮眼的还是他系着的领结。
是一个很骚包的颜色。
怎么说呢?
恰如其人吧!
此时倚在姜沅身上的骆思羽也瞧见了彭抿,她本想装睡躲过去的,没想到她睁眼时和人对视了一个正着,随后就看见男人大步流星的走了过来。
于是,骆思羽不得不勉强地站直了身体。
彭抿也没想到骆思羽现在会如此防备他。
他大步往前的动作蓦地一顿,随后他站在不远处,安安静静得看着她。
虽然彭抿这人疯了是疯些,可这副皮囊是真的没话说。
要不然当初的骆思羽也不会一头扎进去,从此便识情滋味。
“小姜总。”彭抿并没有立即与骆思羽的说话,而是转而看向她,“今天羽毛就麻烦你了。”
“我就住在你们隔壁,有事你喊我就行。”
“彭总客气。”
“走!”骆思羽冲着彭抿翻了个白眼,随后拉着姜沅气冲冲的从他身边走过。
彭抿紧紧地抿住嘴角,未置一词。
直到身后传来“啪”的关门声,彭抿原先一直绷着的身子这下是彻底垮掉。
他耷拉着肩膀,站在走道中。
头顶上的灯光忽然暗下去,整条走道陷入到一片黑暗中。
彭抿微微仰首。
隐约间,他听见服务员的声音:“停电了,快让后勤那边启用备用电。”
姜沅打电话叫客房服务时,一开门就瞧见依旧站在走廊上的彭抿。
他还穿着昨天的那身衣服,神色倦怠,也不知是不是在这儿站了一夜。
姜沅有些冷得将衣服裹紧了些:“彭总,借一步说话?”
过于冷清的总统套房里,彭抿绅士的邀请姜沅坐下,这才去打电话,让人端了茶水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