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你没有——沈逢春
时间:2022-06-19 06:48:28

  看了一眼进门脱下外套便坐在床边的张涵,她从进门开始一句话都没有说。沉默着坐在床上,像一座雕像。
  放轻脚步走过去,坐在张涵的身边。微微侧头看了她一眼。
  杨夕月从小就是一个不会安慰别人的人,对谁都一样。
  小的时候爸妈吵架,杨夕月总是一个人待在房间里面,安静地躲着,后来长大了,家里的亲戚不止一次和她说,说爸妈吵架地时候,要上去劝一劝他们两个人,毕竟是亲生女儿,她说的话总归是有用的。
  但是杨夕月还是和小的时候一样。甚至是爸妈在餐桌上吵起来,她都能面无表情地吃完碗里面的饭菜,然后安静地收拾好自己的碗筷,回到房间里面。就好像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的一样。
  甚至是有的时候,杨女士总是会和自己的好闺蜜吐槽,吐槽自己的女儿杨夕月,从小到大从来都没有在他们夫妻两个人吵架的时候帮过忙。她怎么会生出来这么一个冷血的女儿。明明让她吃穿不愁,零花钱给的也不少,长得也不错,怎么性子这么沉闷,一点都不贴心。
  杨夕月就是这样一个人。
  从来都不会安慰别人。甚至是连说出一句安慰的话,都会觉得别扭。
  索性张涵了解她。
  两个人就这样安静地坐着,谁都没有说话。
  张涵来杨夕月家里,也就是想找个安静的环境,家里太吵,杨夕月家里面很安静,能让她冷静一下。
  片刻,张涵缓缓地开口:“我和他吵架了。”
  声音完全不像是之前那样微微上挑,稍微有些低沉,像是低音提琴,语气中略微带着些哽咽,极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
  杨夕月知晓张涵口中的他是谁。
  张涵坐在床上,微微弯着腰,手肘撑在大腿上,双手捂着脸,看不清脸上的表情,她的声音透过手指,缓缓地传出来。
  “都说没有几对儿情侣能够顺利熬过异地恋。”
  “我们两个人是高考结束之后的那个暑假正式在一起的,我们刚开始在一起的那段时间,从来都没有过争吵,他什么都依着我。”
  “突然发现距离真的是能够改变一个人。”
  “仅仅只是半年的时间,我们竟然开始争吵了。”
  “其实都只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但是我总是能把这些东西放大,再放大。”
  “其实我也控制不住我自己,我总是患得患失,没有安全感。”
  “这样的我,我自己都不喜欢。”
  杨夕月不知道应该怎么去安慰张涵,说什么都觉得不合适,如果说让张涵再坚持一下,或者是说让张涵放弃,那都是不大怎么可能的事情。
  那些都是他们两个人之间的事情,杨夕月说什么都是不大合适的,她完全没有任何的立场和资格。
  感情这种东西,无论是什么决定都是要当事人自己做的,任何人说的任何的话,都是完全没有任何的参考意义的。
  张涵为了这段感情付出的实在是太多了。
  从高中开始的明恋,好不容易熬到了高中毕业,两个人在一起了,但是却没有考上同一个城市,两个人异地恋。
  这段感情来的实在是太不容易,若说轻易放弃,那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情。
  如果能够轻易放弃,那都不能称之为爱情了。
  张涵和杨夕月说了很多很多,大多都是关于他们两个人之间的相处,两个人之间的矛盾,但是字里行间,杨夕月完全没有听出来,张涵想要放弃的意思。
  好不容易才在一起的爱情,怎么可能轻易放弃呢。
  想起张涵高中的时候曾购买过一本书《如何征服英俊少男》,说是想要学一学怎么追喜欢的男生,到后来,她确实是征服了自己喜欢的男生,也同样将自己搭了进去。
  -
  那天杨夕月闲来无事,坐着公交车来到了七中。本只是想要在学校门口看一看,但是没有想到,和门卫大叔说了自己是上届毕业的学生,门卫大叔便将她放了进去。
  门卫大叔一边看着大门一边似是自言自语:“这些年很少有人毕业了还会学校看一看的了。”
  杨夕月笑了笑,没有说话。
  其实大多数正在读高中的学生不会体会到那种感觉,初中的时候想,上了高中就好了,高中的时候想,上了大学就好了,最后上了大学,最怀念的,还是高中三年的时光,但是那又能有什么办法呢,人的一生,永远都不可能重来一次,也永远不可能停留在原地,也没有谁会一直为谁停留。
  顺着熟悉的路,走到了学校公告栏附近,上面贴着历年来学校高考成绩优异,被名校录取的学生。
  杨夕月从左至右,慢慢看过去,她看见了陈淮予的名字。
  上面写了他考上的大学,高考的分数,还贴了一张他的一寸照片。
  他穿着的是一件白色的短袖,脸上的表情绷着,嘴角绷成一条直线的样子,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照片应该就是他高中的时候拍的,和高中时候的他一样,还是她印象中的那个他。
  干净利落清爽。
  这个位置,他的名字,很熟悉。还记得,那年高中刚刚开学的时候,也是在这里发现了他的名字,当时还不相信,后来在学校里遇见了他,才真正相信,相信自己和他考上了同一个高中。
  杨夕月也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她偷偷将公告栏上,他的照片给取了下来。照片贴的并不牢固,轻轻一扯便能够取下来。
  照片的边角很锋利,杨夕月紧紧地攥在手心里,穿来阵阵刺痛感。
  像是高中时期的那种迟来的疼痛此时此刻才席卷而来,在手心隐隐作痛,十指连心,连着心都是痛的。
  但是她却没有松手,连握着的力道都没有改变。
  -
  春节很快来临,从腊八开始,家里就已经开始不停地准备过年需要的东西。
  年货,春联,窗花,新衣服,等等。
  大年三十那天晚上,家里很多的人,一大家子围坐在一起,说说笑笑。杨夕月吃完了饭之后就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没有和其他人凑在一起说话。一门之隔的客厅里,大家围坐在一起,包饺子,看春晚。
  临近十一点多的时候,窗外开始放起了烟花,这年海城是允许燃放烟花爆竹的。
  杨夕月站在窗前,看着窗外的烟花,流光溢彩,炫彩夺目,像是无数幻境开始的时候的样子。一个接着一个,仿佛是永远都不会停止。
  站在窗前看烟花,放在桌子上的手机开始不停地震动。
  有张涵发来的新年祝福,有刘静雨,有大学舍友,有庞翰文,有林同,有各种各样还并没有被杨夕月屏蔽的群聊。
  窗外的烟花还在绽放,杨夕月微微低头。
  眼神看向放在桌子上的手机。
  手机震动着。
  杨夕月有那么一瞬间的侥幸心理,想着这么多的消息里面,会不会有那么一个消息是陈淮予发过来的,哪怕是群发的也好。
  抱着这种侥幸的心理,杨夕月拿起了放在桌子上的手机,将手机打开。
  从Q|Q开始看,大部分都是群聊消息,偶尔有几个很久不联系的高中同学。大部分的手机震动都是微信里的消息。
  杨夕月的Q|Q大多都是加各种各样的群聊,还有之前很久不联系的老朋友。大部分关系尚且还有联系的,能聊上几句的,都是微信上。
  杨夕月一一回应了微信上的各种祝福的消息。
  每一条都认认真真回复了。
  可是最后,都没有发现陈淮予发来的消息。
  他没有发给她。
  其实也没想着他能给她发消息。
  苦笑着放下手机,拉开椅子坐下。
  但是就是在刚刚坐下的时候,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
  杨夕月原本失落的眼神瞬间清醒了过来,眼神落在手机上。
  侥幸心理大多不能如愿,亦或者是有那么千分之一的可能,对于杨夕月来说,也是难上加难。但是好像上天似乎是在特意的怜悯她似的。
  杨夕月收到了陈淮予发来的新年祝福。
  【新年快乐】
  很简单的四个字,甚至是从这四个字中,根本就不发窥探到陈淮予此时此刻给她发消息的时候的心理活动。她隔着手机,甚至是都能想象得到,陈淮予发消息的时候的表情。
  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
  太简单的四个字了,她甚至是觉得这四个字很有可能是陈淮予编辑好之后群发的。
  但是那又有什么关系呢?
  就算是群发的那又怎么样呢?
  最起码她是收到了是吧。
  最起码在他的眼里,她还是他可以发新年快乐的一个人。
  她于他来说,还不算是一个陌生人。
  杨夕月不知道应该怎么回复她。
  其实只是像他一样短短的四个字便可以了,但是杨夕月却编辑了好久好久。
  生怕在对话框里编辑的时候手滑,将还没有编辑完的话发了出去,杨夕月退出了对话框,打开了自己的手机备忘录,准备在备忘录里面编辑好了之后再发给他。
  杨夕月编辑了很多的话,但是删删改改,最后还是只剩下了四个字:
  【新年快乐】
  和他一样的四个字。
  彼此的这短短的四个字是高考结束之后直到现在,两个人唯一的联系。
  只有这短短的四个字。
  仅此而已,再无其他。
  这年冬天过得很快很快,年后很快便到了大学开学的日子。
  杨夕月早早就订好了车票。
  没有人去送她,开学那天正好爸妈上班没有时间送她,她自己一个人打了个车,去了车站。
  这天从海城到江城的车只有两趟,上午一趟下午一趟。
  下车的时候,杨夕月总是不自觉地就去看四周一起下车的人。眼神越过一个又一个的人。
  走出车门,外面全是人,不停地有人从车上下来。
  杨夕月频频回头,似乎是想要在人群中找到那个熟悉的背影。但是人实在是太多了,根本就没有办法在这么多人中找到那个自己一直想要见到的人。
  本来已经是不抱有任何的希望。
  周围人很多,声音很嘈杂,很多人拖着行李箱,行李箱在地面上滑动的声音,车站广播的声音,很多人说话的声音,充斥耳腔。杨夕月好像总是有那么一种强烈的感觉,好像是能够感觉到他好像就在周围似的。
  不经意间回头,好像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背影,从车里出来,一闪而过。但是等到杨夕月去努力寻找的时候,又很快便消失在了她的视线之中。
  【他对我说新年快乐。——2019.02.04来自杨夕月的日记】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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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二零一九年春天。
  那年天气回暖很快,不过是早春的时候,枯树便开始发芽了,长出了嫩绿的枝叶,四处都生机勃勃。
  杨夕月去学校附近的一家服装店退货。之前买的一件外套,拿回学校之后,发现衣服有瑕疵,杨夕月在微信上和店员联系好了之后,在周六的时候去店里退货。
  财大对面就是地铁站,交通很方便。
  那天杨夕月穿的是一件白色的卫衣和一条浅蓝色的牛仔裤,很简单的一身。背着个斜挎包,太阳有些大,杨夕月不大怎么喜欢拿遮阳伞,于是就戴了一顶鸭舌帽来遮阳。
  她的眼睛有些畏光,大多数太阳刺眼的时候,都是需要戴着帽子的。
  杨夕月习惯性低头。地铁的扶梯上,杨夕月向下,微微低着头看手机,看着宿舍群里她们在聊天。
  突然听见有人喊自己的名字。
  那个声音有些小,有些不确定的意思。
  但是即使是这样,杨夕月也能够清楚的听清楚,以及清楚的分辨出来这个声音的主人是谁。
  这个声音她实在是太熟悉了。根本完全不需要考虑,甚至是根本完全不需要反应,只要是听见这个声音,便可以分辨出来声音的主人,需要反应过来的,仅仅只是杨夕月那一瞬间停住的心。
  只是需要她从这种震惊又胆怯的反应中恢复过来罢了。
  杨夕月缓慢地抬头,隐藏在帽檐下的眼睛微微抬起,看向前方,旁边向上的扶梯上站着一个人。
  还是印象中熟悉的打扮:一身运动装,手腕上戴着个黑色的护腕。
  他们两个人随着电梯的运作,两个人隔的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杨夕月看清了他现在的样子。
  他好像比高中的时候白了些,好像是有些瘦了,头发好像是更短了,但是样子还是没怎么有很大的变化,还是印象中她喜欢的样子。
  好像是距离上次见他的时候已经过了很久很久了,清楚地记得上次见他的时候,是在高考结束之后,成绩下来之后回学校的时候,可能是当时的记忆实在是太过于清晰,对于他的记忆实在是太过于深刻,所以好像是昨天才见过他。
  是他先喊的她的名字。
  记忆好像是回到了那年,公交车上,他也是一样,认出了戴着鸭舌帽,低着头的她。也是他先喊的她的名字。
  他还是她记忆中的他,他一直都没有变,一直都是她喜欢的他。
  两个人似乎是心照不宣地停了下来,没有继续前行。
  就像是很长时间都没有见面的老朋友,两个人面对面站着,两个人谁都没有开口说要找一个合适的地点。可能没有想过以后会再见面,亦或者是别的原因。就在这个春日午后的地铁站口,两个人面对面站着。
  两个人之间好像是隔着一米左右的距离。
  像是老朋友之间的叙旧。
  是杨夕月先开口的:“好久不见。”
  “嗯,确实是很久没有见了。”
  陈淮予看人的眼神很淡很淡,就好像是没有什么情绪似的,“我还以为我认错人了。”他说着话,像是轻笑,又像是轻轻从胸腔里面呼出了一口气。
  “你的变化还挺大的。”
  杨夕月抬头看他,似乎是想要听他说说自己的变化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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