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你没有——沈逢春
时间:2022-06-19 06:48:28

  “好。”
  最后一节课的下课铃声一响,同学们便一窝蜂地涌出教室,忙着去吃饭的,忙着去打球的。
  杨夕月将试卷整理好,放好,被刘静雨拉着去校门口拿东西。
  她们现在是高一,教室在教学楼的第一层。
  走出教学楼大门口,依旧是阳光刺眼。猛地从阴暗处走向阳光处,杨夕月有些不习惯地抬手遮了遮头顶的阳光,稍微适应之后才将手放下来。
  两个人挽着手,说着话,朝着学校南门的大门口走过去。
  “月亮,咱们先去小卖部买个雪糕吃,然后顺路再去拿东西吧。”
  在路上走着,鼻尖出了汗,开学有段时间了,天气依旧还是很热。
  “好啊。”
  经过篮球场,从操场那边走过来一行人。
  下意识看过去。
  目光越过一个一个的人,她看见了走在中间的他。简单的一身,白色的纯色短袖,黑色的运动裤,白色的运动鞋。左手抱着一个红色的篮球。
  空气太闷,天气太热,他应该是刚刚□□育课,额头上都是汗。
  他喜欢篮球,这个她很早就知道,他在初中的时候,也喜欢在学校那个小篮球场上打篮球。而她,也总是经常在操场的边缘经过,有意或者无意。
  一行人从她身边经过,后知后觉的她猛地瞥开视线,挽着刘静雨的手快步向前。
  刚刚看着他走神了,竟然没有注意到他已经走了过来,有些心虚,浑身都不自在,怕自己看向他的眼神被他发现。
  这个时候的小卖部里人有些多,正是放学休息的时间,很多同学都聚集到这里来。
  两个人本来是准备在门口的冰柜里买两根雪糕直接就走的,但是没有想到的是杨夕月走了进去。
  刘静雨想着她可能是有什么东西需要买,就没跟着进去,结账之后就站在门口,低着头,脚下蹭着台阶的边缘,一边吃着雪糕一边等着杨夕月。
  过了一会儿,杨夕月从小卖部里走出来,手中没拎着什么袋子。就只是拿着一小包纸巾,淡淡的绿色的包装,一小包握在手心里。
  “哎,我还以为你进去要买什么呢,原来是纸巾,你买纸巾做什么?”刘静雨有些好奇。
  “没什么,顺手就买了。”后知后觉,杨夕月对于自己的行为有些哭笑不得,买纸巾是下意识的行为。仅仅只是看着他下了体育课额头上都是汗,就下意识地买了纸巾。
  掩饰般的,随手将纸巾塞进裤子口袋,拉着刘静雨朝着校门口走过去。
  傍晚,太阳渐渐下了山。抬头,远处是高楼和湛蓝的天空,大片的晚霞挂在天空,橙红色的晚霞落在各个地方,落在篮球场,落在路边的繁茂的绿树,透过枝叶,散了一地细碎的夕阳。
  广播站里播放着歌——
  “我们的开始,是很长的电影,放映了三年,我票都还留着。”
  -
  那天是一次大休。
  杨夕月收拾好要带回家的东西,准备带着一个小行李箱回家,行李箱虽小,但是却装满了东西,很重,对于她来说是有一些困难。
  出了学校门口就是公交站点,很方便,不需要过马路去学校对面坐公交车。公交站点人不是很多,杨夕月提前从书包的夹层里拿出硬币,等着公交车到站。
  学校门口的四十三路公交车会经过她家附近社区医院的一个站点,下车后步行五分钟便可以到家,比较方便。
  其实心里想过可能会遇见他,但是等到真的,真的他出现在了自己的视线中的时候,却慌了神。
  初中的时候喜欢一个人,不懂什么是喜欢,就只是喜欢偷偷看他,看见他就会很开心。那个时候年纪小,对于喜欢这种东西不知道应该怎么去解释和理解,她向来内向,很多时候不愿意去表达自己的想法,初中的喜欢一直没有得到过多的重视,只是觉得以后上了高中见不到他了,就忘记了。
  可是高中却又和他一个学校。
  她并不知道应该怎么办,一直以来处理问题总是不知所措。
  只是觉得自己的视线好像一直都在他的身上,只要他出现在她的面前,她就再也看不见别人,她喜欢偷偷打量他,偷偷看他。
  她好像是一个卑劣的窥探者。
  她怕被人发现。
  所以当他逐渐走近的时候,她匆忙地从背包中拿出了一顶鸭舌帽,戴在头上,将帽檐压低,微微地低着头。
  像是掩耳盗铃一样,她以为只要遮住了自己的视线,就可以隐藏一切。
  她能感觉到他站在她的身边,目光微微侧视,她可以看见他的鞋子。
  是一双白色的运动鞋,很干净,他穿的是短袜,微微露出了一小截脚踝。她可以看见他脚踝处那微微凸起的骨头。
  眼眸微微低垂,不自觉地就笑了,隐藏在帽檐下,笑容很浅很浅,即使是知道他看不见帽子下自己的表情,但还是极度的克制,生怕被人看见一丝一毫。
  车停靠在站点。
  在这个站点坐四十三路车的好像就只有他和她两个人。
  喜欢一个人,不会让他看自己的背影,因为看背影的,总是先喜欢的那个人。
  她不能走在他的前面,她是要走在他的后面的。
  她在他的后面上了车。
  车里已经没有剩下几个座位了。
  除了靠近后门的那个位置,就是公交车上的红色的座椅。那是给特殊的人群坐的,即使是空着,他也不会去坐。
  明明是他先上的车,他却没有坐靠近后门的那个座位。只是静静地站在后门的位置,单手扶着栏杆。
  杨夕月坐到了靠近后门的位置,旁边是一个阿姨。
  一路上,车上陆续上来了人,车厢里的人渐渐变多,越来越拥挤。
  有的人上来,有的人下去。
  但是他们两个人,始终是还在车上。
  她头上戴着鸭舌帽,上车后便将帽檐压得很低,却总是在不经意间微微抬头,那双躲在帽檐下的眼睛,偷偷地,小心翼翼地,打量着他,偷看着他。
  紧张到放在腿上的右手都微微地收紧,力道不算大,但是那微微有些长了的指甲,慢慢地陷进手心里的肉里。那从手心里传来的,细微的疼痛感,让她清醒,让她还能够继续安静地坐在这里。
  窗外的阳光耀眼,透过公交车车窗的玻璃照进车厢内,洒在他的身上。
  车行驶在路上,突然一阵强光闪过,刺眼,车猛地停下。
  是车到站点了。
  或许是因为偷看他,又或许是因为刚刚的光太过于强烈刺眼,她左手握着行李箱拉杆的的力道有些放松,以至于车猛地停下的时候,手脱了力,没握住。
  行李箱猛地向前滑去。
  眼看着行李箱就要撞到他的身上的时候,视线中突然出现了一只手,扶住了那个本是想着向前滑动的行李箱。
  一只不算是很白,手指很长,骨节分明的手。
  他帮她扶住了即将滑走的行李箱。
  “谢谢。”杨夕月低着头,伸手拉过行李箱,向他道谢。
  她没有抬头看他,所以理所当然的也没有看见他脸上的表情。
  他没说话,但是又好像是从嗓子眼里轻轻地发出了什么声音,但是这些杨夕月都是听不见的,因为心脏那剧烈跳动的声音,早就已经盖住了其他的任何的声音。
  其他的任何的声音,都没有此刻心脏的跳动声这般的强烈且清晰。
  她坐在靠近后门的第一排外面的位置,他站在后门的门口,和她仅仅是隔着不到一米的距离,他侧身对着她,眼神放在车门外面。
  他的所有的行为在她这里都是无法隐藏的。
  因为她的目光始终是追随着他的。
  杨夕月突然想哭。
  因为她看见了——
  原本是站在门左边的他此时此刻却站在了右边,右脚微微向后撤了一步,用膝盖和小腿抵靠在她的行李箱上。防止行李箱再次向前滑动。
  看似是一个不经意的动作。
  有的时候心动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情。
  其实她已经不记得了。在初中第一次注意到他是什么时候,好像只是那天在操场,偶然听见有人在喊他的名字,那声音很大,所以她好奇地回了头,看见了站在阳光下的他。
  其实她是近视眼,在阳光下看远处也是会有些畏光和模糊的,但是那天她就是看见了他,看见了模糊的他。大概就是这样莫名其妙心动的吧。
  但是又或许是初中他站在演讲台上侃侃而谈的样子,高中结束军训他拎着帽子从她的身边经过的时候,又或许是,他在公交车上一个细微的举动。
  他比她早一站下车。
  上车时,又比她晚一站。
  所以,每次,都是她看着他上车,又看着他下车。
  车停靠在他家小区的门口,她看着他下车,他没有行李箱,只是一个稍微大一点的单肩运动背包,装得满满的东西,他单肩挎着,包的肩带在他的肩膀上压下一个浅浅的压痕。
  这天的阳光真的是太好了,看着他的背影,好像是所有的阳光都打在了他的身上。
  【你是我青春电影的男主角。——2015.10.10来自杨夕月的日记】
  作者有话说:
  “我们的开始,是很长的电影,放映了三年,我票都还留着。”——周杰伦《最长的电影》
 
 
第3章 
  七中是在高一的下学期便开始分文理班。
  文理分班意向表分发到每一位同学的手中的时候,大家都在热烈的讨论。讨论着自己究竟是适合理科还是适合文科。选文还是选理,这对于现在的他们来说,算是一件大事了。
  有的人早就已经有了选择,有的人还在纠结,有的人陷入了迷茫。
  整个班级里的声音十分吵闹,班主任似乎是默认了似的,默默地走出了班级,给他们留出了一个空间,任由学生对此进行讨论。
  前桌庞翰文转头看着杨夕月和刘静雨,微微侧着身子,右手的手肘抵靠在刘静雨桌子前的边缘。
  “哎你俩选文还是选理?”
  “当然是选文了,我最讨厌的就是物理和生物了,那书我根本就看不懂,简直就是和看天书一样。”
  刘静雨手中拿着圆珠笔,不停地按压着笔帽,发出“咔咔咔”的声响。
  “我选文,然后我要考上一所传媒大学,学个新闻,以后要当个记者。”
  “就你,还当记者?”庞翰文见刘静雨张牙舞爪伶牙俐齿的样子,倒是适合当一个律师。
  眼神不经意间瞥见了被刘静雨压在数学语文课本下面的言情小说,薄薄的一本。
  “传媒大学分数可高了,你想考传媒大学,那就赶快吧你藏在课本下面的言情小说给收收吧。”
  “把你看小说这个劲头放在学习上,什么传媒大学都能考上。”
  “我爱看什么看什么,关你什么事,我就要当记者。”
  刘静雨白了庞翰文一眼,将自己语文课本下面的小说拿出来,塞进桌洞里面,不去搭理庞翰文,侧头看向自己身边的杨夕月,“月亮,你选文还是选理?”
  “我还没想好。”杨夕月笑了笑。
  她似乎是有选择困难症。一直以来无论有什么关于选择的事情,她总是很难做决定,她会纠结很久很久,除非有一个人促使或者是逼迫她做出某一个决定,要不然她绝对会被选择或者这个事情搞得焦头烂额。
  爸妈平时不大怎么管她,遇到了什么需要做决定的事情,总是让她自己一个人做选择。
  所以选文还是选理这件事情,还是得她自己做选择。
  那张文理分科意向表一直被她放在书包里,一直没有在文科还是理科那里打上任何一个对号。
  时间截止到下周周一上课之前,杨夕月觉得自己还需要再考虑考虑,在时间截止之前交上去就行了。
  那天是周四,杨夕月在语文课下课之后,帮着语文老师将作业本拿去办公室。或许是之前语文成绩给语文老师留下了比较深刻的印象,所以语文老师经常喜欢喊着她去办公室拿东西,差不多是拿着杨夕月当课代表来对待的。
  课间的办公室里有很多人,很多老师,很多学生。
  杨夕月跟着语文老师的身后,穿过人群,走到办公室,刚进门便看见了站在角落位置办公桌前的他。
  他笔直地站着,头微低,和老师说着话。
  他面前坐着的是六班的物理老师,如果没记错的话,同时也是六班的班主任。
  语文老师的办工桌是在六班班主任旁边的位置,中间隔着一个过道的距离,她和他背对着背站着。距离隔得不远,有些近,所以杨夕月能够很清楚地听见他们谈话的内容。
  “不是说准备选理的吗?怎么又变成文科了?”
  “还是觉得文科适合我。”
  “你可得想好了,选完了,这个表交上去了就不能改了。”
  “还没到截止的时间,你再好好想想。”
  “我想好了,我选文科。”
  “行。”班主任将表收了起来,看了他一眼,“你这小子脑袋灵光,聪明,学什么都能行。”
  “谢谢老师。”
  “行了,没事回班吧,快上课了。”
  “嗯。”
  杨夕月并没有看见他和老师说话的时候的样子,但是他的语气很轻松,没有任何的犹豫,很笃定。就像是老师说的那个样子,他无论是学什么,都游刃有余。
  他就是这样的一个人。
  杨夕月将作业本放到语文老师的办公桌上。
  刚刚准备离开,突然听见了班主任王老师的声音,“哎,杨夕月,你的文理分科表是不是也没交?”
  “还没交。”
  “还没想好选什么?”
  “想好了。”
  “那抓紧时间交给我,咱班同学都交了。”
  “好。”
  走出办公室的那一刻,突然觉得前所未有的放松。
  心中一直纠结的事情终于有了结果,有一种尘埃落定的感觉。
  她其实并不知道他选择文科的原因,但是他却是她选择文科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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