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门诊大门口的周璟西，眉头拧得很深。
再这么没有理由地出现在检验科窗口，怕是要有流言蜚语了。
回到办公室，周璟西又给蒋秘书打电话。
就知道假期过不安稳的蒋秘书耐心微笑：“周总。”
周璟西言简意赅：“查一下检验科室的何歆歆这几天上的什么班。”
蒋秘书：“好的。”
也就十分钟的功夫，周璟西就接到了蒋秘书的回电：“周总，您问的何护士这一周值夜班。”
值夜班，那就是夜里十二点到第二天早上八点了。
那个点，他总不能去抽血！
周璟西想了想：“把她调成白班。”
蒋秘书愣了一下，忙说了声好，她问：“是从明天开始吗？”
“对。”
短短几秒，周璟西已经想出了一个对策：“问问神经内科还有没有VIP病房。”
接到调班电话的时候，何歆歆没当回事，科室里如果有人请假，那自然会有人顶上。
比起夜半的熬人，何歆歆宁愿白班时候的忙碌。
就是不知道这调班要调几天。
第二天早上七点半，何歆歆就到了医院。
二楼除了检验科，还有B超一类的检查室。
墙上贴着‘保持安静’如同摆设，吵吵嚷嚷的声音持续不断。
七点五十，门诊医生还没有上班，昨晚依旧失眠大半夜的周璟西，今天早早就来了。
他手里拿着一张化验单来到抽血窗口，依旧是从第一个窗口开始搜寻。
刚走到第一个窗口，周璟西就听见一声：“何歆歆！”
第16章 哄你入睡
刚走到第一个窗口, 周璟西就听见一声：“何歆歆！”
今天正好在一号窗口抽血的何歆歆扭头：“怎么啦？”
简历照片上的长发盘成了髻，白色护士帽的侧边卡了一个浅蓝色的小卡子，因为扭头而面对周璟西的那只左耳的耳尖上有一颗很浅很浅的小痣。
耳垂上白白净净……
现在很少有女孩没有耳洞了。
这就是周璟西见她第一面的所有印象, 在还没看清她正脸容貌下，因为她没有耳洞这么一个微小的细节, 他给她打了八十五分。
再扭回头的何歆歆，视线突然拢了一道颀长的黑色, 她抬头，视线相撞，何歆歆被他眼底的红血丝看得心里咯噔了一下。
男人本着一张严肃脸，穿着一身黑色西装，没打领带, 黑色衬衫的扣子扣到最上面。
不知道为什么, 何歆歆有点怕他, 但还是清了清嗓子：“是、是要抽血吗？”
周璟西嗯了声，伸手将化验单给她。
何歆歆抬了个下巴：“坐着, 把袖子捋起来。”
周璟西瞥了她一眼后, 坐下，慢条斯理地解开袖扣, 将袖子卷了起来。
因为紧张，何歆歆在第三针还没扎进他血管里的时候, 周璟西好脾气地问了句：“新来的？”
抽了快一年血，从无失误的何歆歆咽了咽口水, 带着怯意, 她拧着秀气的眉头摇头, 接着是一连三声的“抱歉”。
真的, 何歆歆自己也说不上为什么会害怕, 她都扎人家三针了，对方都没有发脾气！
带着郁闷和不解还有歉意，何歆歆连午饭都没吃几口。
一点半，护士长来了。
“何歆歆，你跟我出来一下！”
糟糕，真的被投诉了！
仁康医院虽说很人性化，但对于患者的投诉是非常重视的。
何歆歆耷拉着脑袋，缩着脖子跟在护士长身后出了科室，下唇都被她给咬出了腥涩味。
“护士长..”她怂唧唧的脸上都要哭了：“我不是故意的，我保证以后不会了..你能不能帮我求个情..”
护士长愣了一下：“我、我说什么了吗？”
还用说吗？
但凡被护士长单独拎出来谈话的都是犯了错的。
何歆歆继续求：“护士长，我来医院快一年了，还从没有过失误..”今天真是出了鬼了，怎么就扎三针才扎进去呢！
何歆歆想不通。
护士长也想不通：“神经内科的李主任点名把你要了过去。”
何歆歆没听懂，茫然又无措地眨了眨眼：“要、要我？”
“对啊！”
何歆歆一脸的匪夷所思：“不、不是处罚吗？”上次她们科室的一个护士就因为多扎了对方一针就被投诉，结果被罚了当月的全部奖金。
“处罚？”护士长笑道：“被调去了VIP病房，这处罚你还满意吗？”
VIP病房？
何歆歆被震惊到了！
护士长‘安慰’她：“那边的赵护士长我认识，人还不错，你两点过去找她报道就行了。”
何歆歆还没完全反应过来，待护士长转身，她忙拽住了护士长的袖子：“护士长，我、我这是临时被调去还是说以后就在那边了？”
护士长稍稍拧眉：“这个我还真不知道，” 她拍了拍何歆歆的肩：“不管在哪儿，都要认真仔细，知道吗？”
何歆歆重重地点头：“我会的！”
一点五十，何歆歆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出了门诊楼。
仁康医院的住院部有三栋楼，每个科室都分普通病房和VIP病房。
神经内科的VIP病房在二号楼的16层。出了电梯右拐，就是玻璃门，有门禁，何歆歆进不去。
她摁了门铃，一个护士过来开了门。
都是穿护士服的，但门诊护士的护士帽和住院部护士的护士帽不一样。
给她开门的护士叫王晓冉：“请问有事吗？”
何歆歆朝她微笑：“我是检验科的何歆——”
“哦哦哦，”都没等她说完，王晓冉就给她让出了道：“护士长跟我们说了，说你两点会来。”
何歆歆性格活泼开朗，但会有点慢热，她不知说什么好，就只能脸上挂笑。
一笑，原本就微微上翘的唇角就更明显了。
王晓冉把兜里事先准备好的门禁卡给她：“你嘴巴真好看！”
何歆歆的嘴巴在她们科室就被经常夸。
虽然她都被夸麻木了，可这是个新的环境，她不好意思地低了低头，说了声：“谢谢。”
王晓冉领着她到了护士台：“这有一张表，你先填一下。”
何歆歆接过她手里的表，大概扫了眼，都是一些基础信息之类的。
埋头填表的时候，护士台里侧，两个护士极为默契地相视一眼。
填好表，何歆歆问王晓冉：“我要去护士长那里先报个道吗？”
“不用，”王晓冉把那张表夹到搁在台面的一个蓝色文件夹里：“护士长现在不在，你直接去病房就好了，”她指着东面的走廊：“走到头，12号病房，病人昨天办理了住院，现在还没来。”
何歆歆说了声谢谢。
护士台里的两个护士眼瞅着何歆歆朝走廊东面的VIP病房去的背影。
左边的叫李晴晴：“喏，就是这个。”
右边的叫张曼曼，眼睛跟着何歆歆在移动。
李晴晴低哼了声，语气酸得要命：“也不知李主任看上了她哪点，一个门诊抽血的护士都能来我们这当高护。”
张曼曼还在伸着脖子往走廊里看：“长得挺漂亮的。”刚刚她可是把何歆歆那张脸看了个遍。
李晴晴把郭瑶拿出来说事：“再漂亮，有咱们郭医生漂亮吗？”她一脸的不愿承认：“不就眼睛大一点！”眼睛大的多着呢！
张曼曼摸了摸自己的嘴角：“她那嘴巴是不是就是网上说的笑唇？”
李晴晴往走廊那头看了眼，带着轻视与不屑，不冷不热地回了句：“我哪知道！”
仁康医院的VIP病房是奢侈的，这里住一晚要花的钱，能抵普通病房住一个月。
可就算是VIP病房，也分三六九等，这里的知识，闫笑曾经给何歆歆普及过。
一层总共十二间病房，一到五是普通VIP，六到十是高级VIP，十一和十二就不一样了，不是光有钱就能住进来的。
所以，何歆歆很好奇，会是什么样的人住进这神秘的VVVIP。
重点是，她一来，就被安排到这十二号。
当然，好奇的不止她一个人。
护士站里，张曼曼和李晴晴聊的八卦从何歆歆聊到了十二号病房入住的病人。
张曼曼看着电脑屏幕：“按理说不该啊，已经办理了住院，为什么我们这边还没显示患者信息？”
李晴晴支着下巴：“估计又是一个神秘人物呗！”
张曼曼撇嘴：“再神秘也得现身——”
门铃响，两人一起看过去。
门口的王晓冉开了门。
李晴晴立马扯住了张曼曼的袖子：“是蒋秘书！！”
周璟西不常露面，蒋秘书就不一样了，整个仁康医院的医护就没有不认识她那张娇媚脸的。
王晓冉也不知她的来意：“蒋秘书..”但是她视线瞥到了蒋秘书身后的男人。
一身黑色！
糟糕，是周总！
上次周璟西现身检验科的事，不仅在门诊楼传开了，连住院部都知道。
果然，这次查到VIP了。
王晓冉有点懵，都忘了喊周总，但是张曼曼和李晴晴已经从护士台里面走了出来。
“周总好。”两人声音整齐划一。
刚刚还站在蒋秘书身后的周璟西，这会儿已经走在了前面，他目视前方，目光没有偏移，但是对两个护士的招呼，他点了一下头。
眼看着周总和蒋秘书走到走廊尽头，还进了十二号的病房。
张曼曼和李晴晴面面相觑。
因为没有过VIP病房经验的何歆歆，这会儿，正笔直地站在病床边。
听见门声，她赶紧往门口去，在和周璟西视线相撞的那一秒，何歆歆差点脚软。
她大脑一片空白，杵在床尾，眼睛定在周璟西的脸上。
倒是蒋秘书，率先同她打招呼：“你是何护士吧？”
何歆歆反应慢半拍的，视线落到比她高出大半个头的女人脸上。
周璟西她不认识，但是蒋秘书，她见过两次。
一次是在食堂门口，闫笑悄咪咪地告诉她，她是周总的秘书。
另一次是在大门口，身上飘着淡淡香水味的蒋秘书与她擦肩而过。
何歆歆忙朝她颔首：“蒋秘书。”
喊完这声‘蒋秘书’，何歆歆这才后知后觉到旁边男人的身份。
一身黑！
那个传闻一年365天，天天一身黑的周璟西周总！
所以..她那多出来的三针是扎在了周总的血管里！
蒋秘书忽略掉何歆歆略有失神的呆萌脸，给她介绍：“这是周总。”
真是一猜一个准！
何歆歆微微上翘的唇角哆嗦了一下：“周、周总好！”
蒋秘书一张万年微笑脸：“周总这段时间将会住在这间病房，护理一类的事宜就交给你了！”
垂在身侧的手指指甲都要抠进肉里了，何歆歆连“哦”两声：“好、好的..”
就说这么突然被调来VIP病房没有好事吧！
堂堂一个院长，这是要把那三针从她身上给讨回去呀！
蒋秘书转身面对周璟西：“周总，那没什么事，我就先回去了，有需要，您随时找我。”
周璟西轻“嗯”一声。
门被轻轻带上，走廊里高跟鞋鞋跟轻踩木质地板的声音一下又一下地传进房间。
何歆歆看过一部鬼片，那个被厉鬼掐死的女二，在死前也听到了走廊里高跟鞋的声音……
何歆歆后脊开始冒汗，原本低着的脑袋抬了一点，余光也就只敢偷瞄一眼，那眼神立马又落回了地上。
她的胆怯外露的太明显。
周璟西的目光追着她乱颤的眼睫，默了会儿，他开口：“怕我？”
能不怕吗？
她的工资、工作，甚至说她的前途，一整个都捏他手里呢！
何歆歆摇头：“不、不怕。”
声音都抖，还不怕！
周璟西抬脚，越过她身侧，走到了沙发里坐下：“听说何护士上半年的时候拿了一次奖。”
何歆歆跟着小幅度地转身面对他，不过她依旧没敢直视过去：“周、周总言重了，我、我那，我那就是一个勤奋奖。”
仁康医院每半年会有一次评优，每个科室有两个名额，何歆歆拿的的确是鼓励式的勤奋奖。不过奖金还算丰厚，一千块钱和一张五百块的超市购物卡。
周璟西坐在沙发里，随手解了西装外套的纽扣，露出的黑色衬衫纽扣是银灰色，也是他身上唯一的跳色。
“听何护士的意思，是不太满意？”他也就是顺着她话里的意思说，倒没有其他的意思。
不过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何歆歆拼命摆手：“不是不是，周总不要误会，我很满意，我拿了那个奖，回去一晚上都没睡！”
她没撒谎。那天晚上她是晚班，激动的回去没睡着，第二天上午就拿着那钱去商场给她弟弟何槿舟买了一双超好看的运动鞋！
周璟西看着她那慌张的表情，又想到那天在检验科..蓦地，他突然笑了声。
原来医院的护士都这么怕他啊？
“不用这么紧张，”周璟西不是一个会安抚人别情绪的人：“我现在就是一名患者，而你的身份没变，”他想了想：“甚至可以说，我要承蒙你的关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