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砺之只觉得心口炙热,喜悦之情涨得满满的,像是要溢出来似的。他紧了紧手臂,满是幸福地闭上了双眼。
两人都静静地享受着这温馨的时刻,过了许久,乔静姝已是腰酸背痛了,推了推段砺之,轻声道:“起来!”
段砺之刚才闭眼小憩了一会儿,这会儿还懒懒的不想动弹。
乔静姝实在站不住了,便靠着桌边缓了缓,道:“时候不早了,你还有公事要忙,我就不在这儿耽搁你了。”
段砺之恋恋不舍地直起身板,伸了一个懒腰,从抽屉里抓出一把钥匙递给她,“拿去吧!”
乔静姝一愣,纳闷道:“这是做什么?”
段砺之回道:“放不放他你说的算!”
乔静姝拿到钥匙时还不大敢相信,直到她真的用那把钥匙打开了关着傅楚离的房间,才明白段砺之的心意,顿时百感交集。只是傅楚离并不领情,说什么都不肯离开。
三天眨眼间就过了,任凭乔静姝如何威逼利诱,傅楚离就是无动于衷。段砺之的脾气他们都知道,属阎王的,让你三更死绝不让你过五更。然而,许是傅楚离命不该绝,段砺之忽然接到探子的急报,G国昨夜突袭了东郡,罗图防不胜防损失惨重,一路败逃,至于身处东郡的段晋之和段敏之暂且下落不明。
这个消息对西府上下来说可谓是雪上加霜,他们兄妹二人落在罗图手里尚且还有一线生机,若是不幸被G国掳走,只怕是必死无疑了。大太太面露愁容,二太太整日以泪洗面,更是三番两次哭到昏厥。而段砺之面临的压力更是前所有未有的,一方面派人低调地寻找段晋之和段敏之的下落,一方面密切关注东郡和G国的局势变化。关于这场军事冲突,西府的首脑们主要分成两派。保守派建议按兵不动保存实力,任由他们互相厮杀消耗彼此的战斗力,然后伺机而动,不但可以借G国的手除掉罗图的势力,还可以趁机打击G国削弱其实力。激进派提议出兵支援罗图,唇亡齿寒,一旦东郡沦陷,那G国下一步就是玉驼岭和西府,那时他们孤军奋战,其他的军阀未免步入东郡的后尘,难保会打别的主意,到时腹背受敌胜负就难料了。
这两派都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段砺之也陷入了两难,一时难以抉择。傅楚离不知道从哪儿听来的消息,跟乔静姝请求要立马见段砺之。乔静姝起初不答应,这两人一言不合就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她夹在中间更是难做,可架不住傅楚离软磨硬泡,又跟她说了一堆现下形势的厉害关系,乔静姝最后还是妥协了,陪他一起去司令部见段砺之。
两人话不投机,果然没说几句就吵起来了。段砺之觉得这是西府的军务不劳外人费心,况且段晋之和段敏之的事没跟他算账已经是仁至义尽了,他这么接二两三地干涉西府的内政实在是得寸进尺。傅楚离才不管这些,他始终觉得应该以大局为重,东郡现在危在旦夕是眼下最要紧的事,他们不应该把目光放在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上。
眼见两人吵得不可开交,乔静姝只觉得头痛欲裂,大声道:“外面打得乱作一团,你们在这儿吵得热火朝天的,实在是幼稚极了。”
两人闻言终于停下争吵,傅楚离心平气和道:“段司令,唇亡齿寒的道理不用我说你也懂,眼下东郡岌岌可危,您派兵去支援,救的不是罗图,是东郡的百姓,是江东的领土。如果东郡失守了,不但成千上万的百姓成了难民,您也不会被钉在见死不救的耻辱柱上。G国的野心绝不只是东郡,而是整个江东,突袭老司令和暗杀罗都统,然后趁着政权交替之际发动军事行动,这每一步都在他们的计划之内,显然他们是有备而来的,不知道还有什么阴谋诡计等着我们呢,咱们防不胜防,唯一能做的就是整合力量团结起来合力突围。”
段砺之面无表情道:“你说的这些我已经听了八百个来回了,我还是那句话,这是西府的军政要事,我自有考量。”
言下之意就是闲杂人等少管闲事,事已至此,傅楚离多说无益,最后愤然离去。
乔静姝轻叹了一口气,小心翼翼道:“其实他说的不无道理,你真的不再考虑考虑?”
段砺之拉过她的手,道:“我接过西府的军政还不到半年,根基并不稳定,所以还不能贸然行动。”
第48章
G国的攻势愈发猛烈了,从重点进攻逐步发展成了全面进攻。东郡告急的同时,荠县也传来噩耗。G国趁着夜色渡江,突袭了军营和武器库,战火蔓延了东部全线。段砺之得到消息,连夜召开军事会议。西府上下也都无心睡眠了,大家都知道太平的日子一去不复返了。
乔静姝从天黑一直坐到了天亮,荠县是她的老家,她的父母和亲戚朋友都生活在那里,炮弹是不长眼睛的,也不知道他们现在怎么样了。正唉声叹气之际,段砺之披着晨曦的光回来了。他行色冲冲,步履急促,进门直接开口道:“我马上要去前线了,你在家多保重。”
闻言,乔静姝先是一怔,随即缓过神来,忙问道:“去前线?什么时候动身?”
段砺之一边收拾,一边回答道:“现在就走,我回来跟你打声招呼。”
“什么?”乔静姝忽然有些恐惧,不想让他走,但又知道他非走不开,只得嘱咐道:“前线危险,又是枪又是炮的,你一定要多加小心。”
段砺之手脚利落,很快就收拾妥当了,定在原地,看着乔静姝道:“别担心,我有分寸。我十六岁就上战场了,这么多年打了上百场仗,赢多输少,比这更艰险的仗也不是没打过,你看到现在不还是全须全尾的吗?”
乔静姝一边给他整理衣领,一边担忧道:“现在虽然入春了,但夜里还是很凉的,你多加些被子。打仗最是消耗体力的,你忙起来总是有一顿没一顿的,这可不行,熬坏了身体哪还有力气打仗了?我知道你放心不下我,我在家里有吃有喝的,风吹不着日晒不着的,比你在外面安逸多了,你不用担心。倒是你,答应我一定要平安地回来,我等着你!”
段砺之拥她入怀,轻声道:“好,我答应你,一定平安地回来。”
千言万语还来不及说,福子叔在敞开的门上敲了敲,也顾不上避讳了,直接道:“司令,都准备好了,随时可以出发了。”
段砺之放开怀里的人,“我真的得走了,你在家好好的,等我回来。”
乔静姝连忙点头应下,看着他戴上军帽头也不回地走了。
段砺之走后,乔静姝就一直坐立不安,像失了魂一样,吃不好睡不好的。全家上下也都战战兢兢的,终日惶恐不安,每天都巴巴地盼着前线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