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呢喃——絮枳
时间:2022-06-19 07:09:14

  可能现在这样也挺好,没那么多弯绕,没那么多麻烦。
  于是,就此作罢。
  周五的晚上,倪喃下了课正往地铁站走,拥挤的人群几乎是推着她前行。
  天乌沉沉的,空气很闷。看样子,又憋着场大雨。
  刚开学,课程没有那么紧张,学校事情也不多,所以在虞穆尔打电话过来的时候,倪喃是没什么准备的。
  彼时倪喃刚走进地铁站,准备排队安检。手机嗡嗡响动着,让她有些分散的注意力回拢了些。她随着人群移动着,顺便按了接听键。
  “喂穆尔,怎么了?”
  “喃喃,刚才你爸来找你了。”
  对方的话音落下,倪喃猛地止了步子,心脏骤紧,“他说了什么?”
  “他没说什么,就是问问你在哪儿。”虞穆尔应该是在吃东西,说话间传出细微的吞咽声,“刚才导员儿正好给我打电话,我就没及时告诉你。”
  “诶喃喃,你爸怎么来学校找你了?”
  喧嚣的地铁站,所有人都步履匆匆,突然驻足的倪喃显得格格不入。她用力捏着手机,另一只手自然垂下,掩在袖口中的手指紧紧掐入掌心。
  “他现在人呢。”倪喃声音很低,虞穆尔并没察觉出什么不同。
  “我看他往公交站的方向走了,喃喃——”
  “知道了,穆尔。”倪喃打断她的询问,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平静,“我还有点事,先挂了。”
  没等对面的回应,倪喃便抢先一步挂断了电话。
  她转身往地铁站外走,步子越来越快,到最后几乎是用跑的。起了风,夜晚降临的栖坞温度很低,倪喃横冲在马路上,和所有过往的人群背道而驰。
  倪喃眼角通红,唇紧抿着,空气鼓鼓入肺,憋得胸口发痛。
  回到凤头巷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倪喃冲进那间破院子,径直往最角落的那一户走。
  门没锁,她双手用力一推,门板受力弹开,狠狠撞到撞到墙壁上,发出强烈又刺耳的轰响。扑面而来的是一股浓浓的酒气,还有呛鼻的烟味儿。
  屋内没开灯,电视机的声音开得很大,聒噪的节目主持人说个不停,电视机的光亮晃人眼睛。破旧的沙发上横躺着个人,脚伸出沙发,边看边笑,一地都是烟头和酒瓶。
  听着动静,倪志成不耐烦地回过头,“想吓死老子是不是!”
  倪喃关上门,脸上没什么表情,她脱下包走过去,临着沙发还有几步时,用力把包扔在倪志成身上,“离我朋友远点!”
  每个字眼都充斥着恨意,倪喃目光恶狠,盯着倪志成的眼睛就像是在看一摊死物。她胸口不受控制地起伏着,每呼吸一下,都像要立刻窒息。
  她怎么会不知道倪志成去学校的原因是什么。
  专门找上她的朋友,威胁也好,警告也罢,全都是给倪喃做样子。因为他知道,倪喃吃这一套。
  吃痛的倪志成怒骂了声,烟头被打落,瞬间激起了他的火。
  “还他妈反了天了!”倪志成坐起身,把手里的易拉罐往倪喃身上扔去,连着小半罐没喝完的啤酒,哗啦一声砸在倪喃的小腿上。
  黄色带着白沫的液体溅了一地,泡着咬烂的烟头,汩汩地往地上淌着。
  下一刻,倪志成冲了上来,一把掐住倪喃的脖子。他的手掌厚,指腹粗粝,似乎稍一用力就能掐断倪喃的脖子。
  “还敢打老子!是不是嫌老子太久不教训你了!”
  “上次说什么?说让老子快点死?”倪志成喝了酒,神智不太清醒,站起来的时候身子摇摇晃晃,“你死了老子都不会死!”
  脖子上的力气极大,倪喃双手按着倪志成的手腕,几乎喘不过气来。
  她的身子发虚,耳边倪志成的谩骂清晰。
  “怎么,现在知道害怕了,害怕你那些同学知道你是个不管老子死活的白眼狼是不是!”
  “每天上哪儿鬼混去,不去学校不回家,你不上学就把那钱给老子啊!”
  倪志成的声音粗哑,每句话都是在咆哮。他一只手掐着倪喃,几乎要把她整个人提起来。
  呼吸的空气越来越少,倪喃喉咙痛到发麻,眼前慢慢发黑。她仰着头,眼神尽量保持清明,死死地盯着倪志成看。
  “倪…志成…”倪喃用力地发着声,用断断续续的音节拼组成长句。
  “说什么?”
  倪志成皱着眉,不耐烦到了极点。
  “我说…”倪喃闭了闭眼,鼓足口气,平静道:“倪志成…你就是个畜生。”
  醉酒状态的倪志成怒火一点就燃,听了倪喃这话,他面目狰狞,直接就把倪喃甩到桌子上。那一瞬间,倪喃几乎感觉自己是被扔出去的。
  后背撞到桌子,火辣辣的疼痛瞬间席卷全身。
  她身体回弹,整个人扑倒在地上。桌面上的遥控器和瓜子盒被撞落,噼里啪啦掉下来。喉咙松了桎梏,终于有喘息的机会。倪喃呼吸着来之不易的空气,连指尖都是麻的。
  方才那几分钟,或许倪志成真的把她掐死。
  “翅膀硬了,连老子你也敢骂!”倪志成步子不稳,左右看了看,似是在找什么东西。
  沙发上有条已经掉了皮的皮带,倪志成想也没想就拿过来,一圈圈在手上绕着。他醉得好似越发厉害,说话都不利索,“今、今天,看老子不好好教训你!”
  倪喃捂着脖子,根本没有多余的力气再躲。她盯着倪志成,眸光冷漠锐利。
  就在她等着那皮带落到身上的时候,屋子的门突然被敲响。
  被打断的倪志成烦躁异常,冲门外吼了声,“谁他妈大晚上来找老子!”
  “成子是我!六虎今儿晚上组局喝酒!跟着去啊!”
  听言,倪志成立刻来了精神。他迅速把绕在手上的皮带解开,边往裤腰上系边穿外套。拉拉链时指着地上的倪喃,“下次再收拾你!”
  倪志成走了两步,似是想到什么又折返回来。他蹲到倪喃身侧,把帆布包里的东西都翻了个遍,手机掉了出来,倪志成强制地扯过倪喃的手腕,掰开她的手指就往手机上按。
  麻木感从头到脚,身上痛感强烈,短暂的窒息让她脑子发闷,倪喃没有任何反抗的力气。
  手机解了锁,倪志成在上面胡乱操作了一通,便将手机往倪喃身上一砸。
  “来了!”
  “砰——”
  屋子随着倪志成的离开重归平静,倪喃挣扎着爬起来,身子倚着沙发,双手都在发抖。
  轰隆几声巨响,外面的暴雨如预想中地到来,雨滴奋力地拍打着窗户,似要把窗子敲碎。惨白的闪电光映进屋子里,忽明忽暗。
  倪喃看了眼手机的电子账户,钱被转得一干二净。
  意料之中。
  眼睛干涩得厉害,一滴眼泪都没有。倪喃头仰着,两只眼睛无神地望向天花板。
  呆坐了许久,倪喃长舒了口气,才终于从地板上站了起来。
  倪喃把包里掉落的东西一样样全都捡了起来,扶着墙壁慢慢地往门口走。
  外面瓢泼大雨,可是她不想留在这里,一刻都不想。
  回到茵北路的时候已经很晚了,整栋别墅黑漆漆的。倪喃没有带伞,干脆就淋着雨走。全身被雨水浸湿,衣服贴在皮肤上,冰冷的雨滴尚且可以消磨痛感。
  她放缓了步子,小心翼翼地进了房间洗澡。
  镜子里的人纤瘦白皙,然而背后的伤口却狰狞可怖。倪喃扭头看过去,背部及腰的地方红肿了一片,有些地方甚至发紫。
  热水淋到时的刺痛几乎让人受不住,但倪喃一声也没吭。
  晚上的疲惫感袭来,倪喃却没有分毫困意。一楼客厅的一整面落地窗正对花园,如果运气好,还能看到星星。
  倪喃坐过去的时候窗外的雨还没停,哗啦啦的雨水顺着玻璃窗而下。身下是地毯,并不冷,夜间悄无声息,仅有的雨声也显得喧闹。
  落地窗前的少女一动不动,脸色极差,嘴唇都泛白。她紧紧凝视着窗外的雨势和黑暗,眸间的情绪比夜色冷寂。
  好似个奄奄一息的傀儡,无论她怎样努力挣脱束缚,却还是不停地被禁锢着。
  对于她来说,倪志成是深渊。
  但或许,她自己也是。
  不然为什么永远这样痛苦,好像根本看不到头。
  雨声不停歇,大有把整座城市淹了的架势。倪喃失着神,连有人靠近都没发现。
  “大晚上出来赏雨?”
  “兴致还挺高。”
  冷冰冰的语调,清沉像似虚无荒野里的寒潭。
  倪喃偏过头,才发现时卿不知什么以后已经到了她的身侧。
  语气寡淡,奚落的意味显而易见。
  “嗯。”倪喃把目光重新放到雨幕里,声音有些机械,“兴致…还可以。”
  晚上暴雨,新闻里说会持续到天亮,然而倪喃却还没回来。时卿纵使遏制着自己不再去想,却还是不由自主地挪步到窗前,一等就是两三个小时。
  可淋着雨回来的倪喃还是让他的心脏紧张了起来,雨势里的人走得极慢,好似根本不在乎落在身上的暴雨,全身被湿透也不知道躲一下。
  终究还是情绪大于理智,才会半夜三更出来找她。
  时卿看着倪喃,刚想说什么,目光却被别的东西吸引住。
  少女皮肤玉白,脸上没有血色,肩薄得像纸片。然而黑发遮掩下,几抹刺眼的红还是入了时卿的视野。
  冰冷的触感覆上来的时候,倪喃愣了下,转头看向时卿,却见他撩了自己的头发。
  迟钝了不过半秒,倪喃迅速按住时卿的手腕,然而力道终究是拼不过。时卿拨开挡在她脖子上的黑发,白皙优越的脖子一览无余,奈何上面几道红肿极为刺目。
  倪喃凝视着时卿,没开口。
  平直的锁骨之上,暗红的印子明显,有些地方已经肿了起来,时卿不过轻轻触碰,倪喃便皱了眉毛,但仍是没吭声。
  空气静得瘆人,雨声被弱化,只剩两人淡淡的呼吸。
  倪喃与时卿的双眼对上,明显感到后者加重的喘息。
  太阳穴跳动得似乎要炸裂开来,心底的暴戾近乎按耐不住。血气上涌时,手臂都在发抖。时卿声音喑哑,眉骨之下的双眸冷若霜雪。
  一字一句,拼命压制着怒气挤出来。
  时卿死盯着倪喃,问,“谁碰你了。”
  作者有话说:
  一切都会慢慢变好的,喃喃最是。
  她值得最美好的最温柔的爱呀。
  咆哮!最近要努力写,可以的话尽量给宝贝们加更!
  指路专栏大眼仔,更新早知道~
 
 
第19章 
  狂风肆虐暴雨侵袭的晚上,屋内的气氛比屋外好不了多少。
  时卿的手抚在倪喃的锁骨之上,指尖虚掩着,不敢触碰到她的伤口。他微微垂首,一双眼紧锁着倪喃,见倪喃不说话,便又重复问了声。
  客厅没开灯,落地窗外的光透进来,两人可以清晰地看向彼此。
  因是坐在地上,倪喃比起时卿来低了不少,她抬眼回视过去,望进那剧烈晃动的瞳孔里。
  他的双眼皮褶子很窄,盯人的时候皱着眉,看起来到更像是单眼皮。或许是在这栋别墅太久,时卿皮肤白得病态,高挺的鼻梁下嘴唇颜色很浅。
  很让人产生疏离感的一张脸,从眉骨到下巴,线条流畅凌厉。
  他的嗓音很沉,指腹若有若无地轻碰,小心翼翼到像在捧着瓷人。深邃的黑眸里,罕见地多了些别的情绪,克制却难掩。
  头一回,倪喃有些动摇,心脏的某处酸了一块儿。
  可能是环境使然,头脑也不太清醒,倪喃听不见雨声,只能听到时卿的话。
  见倪喃不说话,时卿脑子那根弦近乎要撕裂。气息从胸腔灌入,又深长地从鼻息呼出。时卿闭了闭眼,指尖轻颤,脑袋无力地垂下。
  倪喃不会开口的,倪喃什么都不会和他说。
  这是他早就应该认清的现实。
  片刻,他身子退去,似是要走,然而手腕上却压上来一只细白的手。
  或许是冲动作祟,倪喃坐起身,撑着时卿的手往上探去。她仰起头,整个身子往时卿那边靠,朝那张薄唇而去。
  时卿回过头便见倪喃欺身上来,心口在那一刻紧缩得厉害。然而倏尔的理智还是让他往后靠去,双手握住了倪喃的肩膀,轻轻向后推。
  看上去像是躲,像是拒绝。
  被阻挡的倪喃愣了下,淡淡地看着时卿,眼中情绪不明。
  心口的轰鸣强烈,时卿感觉自己有些透不过气,全身的血管紧张,血液似乎都在逆流。
  他盯着倪喃,拼命在她脸上搜寻痕迹,却是一次次落空。
  时卿可能知道她想做什么,可他也知道,她可能只是一时兴起。
  某种卑劣又执拗的念头作祟,时卿不想让她那么轻松地得逞。
  短暂地愣怔后,倪喃垂下眼,声音低到不知是在对谁讲,“你也不要我。”
  你也不要我,我还是一无所有。
  少女的声音低软,平淡的音调含着几分失落,还有些隐隐的嘲意。颓靡潦倒,像个破碎后又被胶水粘起的玻璃人,稍不注意就能重新打散。
  瞬间,时卿所有的心里防线轰然崩塌,一切的理智烟消云散。
  考虑后果是明天的事,今天是用来放纵的。
  时卿突然伸出手,按着倪喃的后颈,迫使她仰起头来。下一刻,垂首吻下去。
  双唇贴在一起时,时卿终是彻底失了控。
  或许比起吻,咬这个词可能更适合时卿的攻陷。他捏着倪喃的下巴啃咬亲吻,动作并不温柔,甚至还有些蛮横。
  少女有些分神,时卿松了她,哑声道:“说话。”
  倪喃脑中混沌不堪,没明白时卿让她说些什么,于是迷迷糊糊啊了声。
  然而在她双唇不再紧闭的时候,时卿忽而侵入,抵着牙关纠缠。
  亲吻热烈绵长,是倾诉,也是放纵。
  倪喃仰着头,并没有闭眼,时卿也是。较劲总是不合时宜,倪喃感受到时卿滚烫的目光,几乎要把她烫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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